“穗芒姐说不用了,前两天独眼物业所那里送来了一堆东西,说是年货。那段时间前后,还有好几家酒楼,裁缝铺,屠宰铺之类的地方,送来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说是年货。对了,还要漕帮。说浮生大哥是股东,先给送上,名义是商行的名义。有几家还送了两份。里面有许多好酒,也有很多补药……反正仓库现在已经满了,闾鸣哥带着人整理了下,将一部分藏入了地窖,剩下耐放的都放入了仓库。对了,黑豹和媚娘都能逮耗子,仓库和地窖里的耗子窝都被踹了,已经干净了许多……”
炳耳一一说着,眼神平静又期待。
到了岔路口,两人就分开了。
浮生回宅院,炳耳回店。
但没过多久,少年们便都回来了。
韬筑和炳耳找到浮生,拿出一大袋子金松牙。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对方比浮生等人要急。
“韬筑,你想怎么做?”浮生问道。
韬筑想了想:“连夜赶制下模板,交予印刷房做彩纸。想好口令,明日花点钱,教城西各区的孩子扔彩纸,唱口令。余下的……”
“余下的我来。记着,发彩纸的时候,也可以花点钱。”
“意思是……”
“在彩纸上黏一枚小钱,在热闹的地方让所有人自己领。限定每个人只能拿三张,相当于告诉所有人,直接发钱。钱虽然不多,但留着彩纸可以用来擦屁股,多两枚小钱也可以买个馒头包子什么的。只要他们留住彩纸了,问题便不大。”
翌日清早,浮生带着韬筑、炳耳一同来到阎皇庙。
扫地的小庙祝一看,是昨天那个“与阎皇有元”的贵客来了,连忙去通知大庙祝钵箬大师,等三人有说有笑进入庙宇内,钵箬大师已经气定自若地坐在蒲团上,面对硕大的阎皇象诵持《曌经》,仿佛正在上早课。
浮生等人一直等到钵箬大师诵持结束。
一番寒暄,浮生上前道:“钵箬大师,昨日回去后,我与上头大人说了下。我上头那位大人也深有感触,特别命我今早过来叨扰。”
“不叨扰不叨扰……”
“我上头那位大人看城西百姓苦,就想花钱请大师做些馒头也好,饼啊糕点之类的斋点,来布施城西百姓,不知……可否?”
“这哪里的话?既是善意,岂有推脱之理,只是……”
浮生拿出钱袋子,朝钵箬大师打开,只见里面黄涔涔一片。
“当下也只能拿得出这么多了,不知……”
“既做善事,必心存大善,施主这就见外了。”钵箬大师自然接过钱袋,自个儿拎着,旁边已把手伸出来准备接过的小庙祝见了,只能悻悻收回去。
“这两位到时候会来帮忙,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这是自然。”
“大人说了,布施完了,另有香火钱奉上。”
钵箬大师高兴得合不拢嘴,哪还有其他话说的。
只是离开前,他特地问了问浮生姓名,也好以后有个称呼。
“在下没有门公,名为‘临溯’。”
这香火钱一付,当天中午,阎皇庙就开始采买各种各样的材料,准备做糕点。这做的糕点,也挺有意思。阎皇庙买了大量的大米小米,还有一些瓜子仁核桃葡萄干什么的,将大米小米爆成米花后,混合瓜子仁核桃葡萄干之类,浇上熬住好的糖浆压入圆形磨具中,形成一个个圆饼形的“轮回爆米花糕”,里面还添了点茴香。
一个人顶多领两块,但一袋米不知可以作出多少这样的饼。
现下是冬天,这些东西耐得住藏,提前做好一堆后,就让人去城西传消息,说是可以免费领取阎皇庙的布施。
不管是不是香客信徒,一听免费的,谁不来劲?
待翌日庙门还未开时,庙外就排满了来领取的人。
韬筑和炳耳则连夜印刷了一马车的油纸,连夜跑过来包装这些轮回爆米花糕,并且没有回去,一做一晚上,第二天庙门一开,就替庙内庙祝来纷发。
来的香客多了,自然有感恩戴德的,免不了花钱买香上香。
这一缸子很快就不够用了,庙祝们就从后院里抬出一个个杠子,马槽之类的东西,放在前面大院各处角落,让香客们自行上香。
阎皇庙对外说,这个香是免费的,但仍需花钱买香。
买完香后上香,可以得到一本《曌经》,这才是付费的。
这里面一连串赚钱细节与说辞,也让炳耳和韬筑开了眼。
只是他们绝想不到,庙祝们也是开了眼,竟然有人借阎皇庙的名头,暗示香客这些都是某人布施。当然,这两件事,愿打愿挨。阎皇庙不光赚了香火钱,还赚了名声与信徒,影响力更加大了,何乐而不为呢?别的不说,就算给他们香火钱,让他们来跑腿为某位卖声,拉取大票举的票数,他们也愿意啊。
除此,阎皇庙外,城西中各处,种种彩纸也到处都是。
拿一张彩纸,就能拿一枚小钱,就等同公然发钱,这谁不想要?
……
三大家族齐家。
齐家家主齐骁,正与一名老者在下棋。
老者是齐家族长齐旸。
“大票举的事如何了,把握大吗?”齐旸平静问道。
齐骁淡淡道:“如今已收了七成票,云图得了两成多,我们齐家只得了两成不满。但也无所谓,本来就是陪着玩玩,让冬闻家和穆家争去吧。”
“狗咬狗啊,也算旗鼓相当……闹归闹,天上的眼睛可不瞎。”
“我懂。”
……
牛磨馆后院之中,中年生白发的云钵,坐在石头亭子中,看着自己的老父亲云图正在练武,一招一式,都越发遒劲有力。
云钵笑问道:“父亲当真老而弥坚,此番,也算厚积薄发了吧?”
“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三大家先自己搞,搞完后同气连枝。眼下冬闻家和穆家正在斗,等他们有个胜出了,就要代表三大家站出来和我们争了。看谁能先争满三成票吧。”
“可惜,我们武会在城主府说不上话……”
“说得上话也没用。城主府所有情况,天阁都知道。城主是天阁直接派遣下来的,这种大票举若是城主得票不好看,只会给三大家惹来麻烦。大票举历来只争九成票,那剩下一成票,三大家默认,整个城主府都给城主。否则,那就是打天阁的脸了。”
“如此说来,三大家与我们,只要谁先拿到三成,基本就稳了?”
“没错,目前来看,今年我们当主祭把握已有七成。”
云钵慨叹道:“八大武馆,就我们牛磨馆最为没落,若能得这主祭,提高声望,往后不论做什么,都能得到更多助益,振兴武馆也指日可待。”
“要振兴早振兴了,振兴不了的源头,还是我们在城主府里没说话权。”
说到这里,天开始下起了小雨。
云图打拳气势如虹,一阵拳脚挥舞,周生似有无形力量阻挡着风雨。
最后他一招狡牛剑打向不远处的木桩上。
便见一道罡气从身体上涌出,如利剑激射——
砰!
木桩开裂。
云图收拳:“话语权是靠自己争来的。”
云钵赞叹道:“父亲的清罡体,倒越发浑厚了……”
“清罡体不值钱了,连那种小子都能有。亚青倒是捷足先登,哼……这亚青一心钻营,不夯实自身根基,想着提升到八段尊武王,整日就做这些手段,当为我辈武者所不齿。改日武论会上,看我如何敲打他。武道一途,还是拳头硬,绝对实力为尊。”
……
三大家族,冬闻家。
金易城谁都知道三大世家那是最顶级的,底层百姓整日想着,这些家族人如何整日骄奢淫逸,过着他们不敢想的放荡生活。
实际上,那就是为何暴发户富不过三代的因由。
寻常家族来来去去不算什么,满百年方为世家,少不了的,是养蛊一般的家规教条机制,更少不了最优质资源的堆砌。
没有足够的知识,没有强大的身躯,根本没法一目十行——
没有办法像眼前的冬闻落风这样,眼前堆着一大堆文书,他一份份看,一目十行,快速想出对策,允许还是不允许,要如何应对,快速勾选。
随便找个健壮百姓过来,在这位置上一个时辰都待不住。
冬闻落风,已经待了几十年了。
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退休的年纪——玄国和前朝有很多不同之处,比如前朝很多时候,掌权者是做到死的,玄国即便是太祖,到了壮年时就开始培养接班人,到六十多岁时就退位进入了天阁,把大位交给子嗣。
其子嗣也是在上位开始,便甄选接班人加以培养。
如此,玄国皇帝大部分不是四十多岁,就是五十多岁便退位了,留在位子上的那个,永远是青壮,永远精力充沛,永远头脑清明,沉稳果决。
三大世家也无不默默奉行这个。
年纪轻的上位后,当了主家家主,登上这偌大舞台,年纪老的就退居幕后,当整个家族族长,平日里怡儿弄孙,看看接班人,联络下整个家族的感情与关系,筛选一下有能耐的人,顺便自己可以到处游山玩水,做些曾经想做没法做的事。
可到冬闻落风这一代,就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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