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不偏安》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活如戏,全靠演技

    魏玩听见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自是激动非常,当场抱着张氏不停掉眼泪,却不料耳旁被她抱着的张氏异常冷静,语气低沉而又冰冷,不含一丝昔日师徒感情。
    “魏师现在可真是风光啊,不比我,白天要在这宫墙内服侍,晚上还要被人随意摆弄。”
    这等话语自然让魏玩大吃一惊,哪有半点当初张氏的活泼可爱,慌忙将张氏放开,仔细上下打量,还没等魏玩看仔细,张氏就特意拨弄头上的银钗与手上的玉镯。
    这形制分明与她此时一模一样,若说张氏知道她的喜好倒还说得过去,可她即使再不怎么被曾布宠爱,终归是曾家夫人,掌管一家财政,自是知道最近她买的一批首饰被曾布送人了。
    魏玩本以为喜欢鬼混的丈夫多半是送给哪个滕妾或者在外的艺妓,没想到落在此处,加之先前张氏的话,本就聪明的魏玩怎么会不知道张氏已经被曾布偷吃了呢。
    可他怎么敢!又怎么能!这是她的徒弟,他旧吏的女儿,论辈分论年龄都是张氏的父亲辈,魏玩虽然知道曾布混账,可不知道他能作出此等禽兽之事,当下内心凄苦难言,最后一丝对曾布的感情也瞬间消逝。
    将之前府上的怪事与张氏走时的情形结合上,魏玩已经信念崩塌,泪流满面,可此时的张氏却无半点同情之心,漠然的离开。
    这种家丑,魏玩自是无人可哭诉,满腔的悲苦都付诸诗词,“多情因甚相辜负,轻拆轻离,欲向谁分诉。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
    之后,已经木然的魏玩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几个儿子身上,后面在京师也遇见不少资质甚好想拜师于她的少女,都被她委婉谢绝了。
    魏玩也尽量避免自己往宫中凑,可这种事情又岂能是她一介女子想避就能避的,如今天这般局面,魏玩是毫无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撕裂自己那血淋淋的伤口,独自舔舐疗伤。
    魏玩不是没想过与曾布质问,甚至找张氏挽回,可这一切随着魏玩的暗自调查逐渐深入,她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当作自己不知道这一切,只与曾布说曾经的张氏如今在宫内当值。
    曾布是老戏骨了,装作吃惊的样子,不言其他,只说是夫人教的好,令其能入宫为皇家做事,真是光宗耀祖,不负昔日手下之托。
    魏玩内心冷笑,面上自然配合他的演出,二人自此便心知肚明,张氏也越发不避讳魏玩,几次三番强行要折辱她。
    .......
    回到曾府的魏夫人,已经收拾好心情,面上看不出半点哭过的痕迹,目色如常的来到曾布的书房,魏玩显然很了解曾布,这个点的曾布若在府上,则必然在此处。
    至于所谓的正室也就是魏夫人的卧室,曾布可一向不住那,曾府上下无一不知曾布要么在书房睡,要么在滕妾处睡,下人私下自然是认为魏夫人年老色衰所故,却不曾想她也曾年轻过。
    此时的曾布正在书房内神色阴沉的看着手中被传抄的诏令,见魏夫人进来,瞬间变脸,笑意盈盈的看向魏夫人道,“夫人从宫内回来了啊。”
    “嗯,宫内新排了场剑舞,怪有趣的,里面还穿插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故事,教坊司总算有些新意出来了。”魏玩说着也调笑着曾布。“官人今日为何如此愁苦,是因为这纸诏令吗?”
    曾布苦笑着将诏令递给魏夫人,其上赫然写道:
    “夏羌弗庭,命将进讨,复我境土,据贼要冲,道阻悉通,边防永固,与卿等内外同庆。以西安州及诸路城寨功毕,边面相通,柄臣以经营措画,夙夜勤学,以辅不逮。”
    后面则是封赏名单,其中章淳升五阶为金紫光禄大夫,曾布升三阶,其他宰辅许将、蔡卞、黄履等人则是升两阶,其他的官员皆如故。
    原来是赵煦草拟的表彰令。值得一提的是,借这次庆功,赵煦还特意拔擢了内官们,如入内东头供奉官郑居安、杨震、皇甫遘,西头供奉官康奭,高品王竦、陈列,黄门邓渊、胡秩等人都并进秩一等,减磨勘三年。
    这是明着提升内官,暗着扩充皇权,增加赵煦在皇宫外所拥有的影响力与掌控力,便于之后赵煦的行事。
    看完后,魏夫人轻笑道,“这不是嘉奖官人吗,这都连升三阶了,是大喜事啊,应该则个好日子设宴邀请友人分享喜讯啊,官人又为何面露愁容呢?”
    曾布苦瓜脸越发明显,“官人我和章淳素来互相看不对眼夫人你也知道,其实不瞒夫人,我虽然执掌枢密院理论上要管开边之事,可如今这开边取得的滔天大功,多半与我无关,基本都是章淳与他同宗那人谋划的,而章淳对边事的大多数意见,我都是持反对态度的。”
    “只是可恨这章淳小儿,经常背着我,私下越级指挥边事,此事我多次上报官家,官家也一直维护他。如今因他而要对我行封赏,我又岂能安然受之。别个不知道,夫人还不明白官人我吗?我一向不喜贪功,边事无功已经很是羞愧,实在难以承官家的情啊。”
    曾布说的冠冕堂皇,朝野上下又有谁不知道,边事上曾布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才会导致章淳不堪其烦,直接越级指挥。
    魏夫人自是轻笑着安慰了几句丈夫,正要离开,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说道,“对了官人,忘了说,在宫内碰着景灵了,她托我对你说,‘最近天寒,要注意保暖,’这妮子也真是的,光知道关心官人你了,连我这个师父都得不到半句好话!”
    这话让曾布眼内寒芒一闪而逝,憨笑着糊弄过去,借着话头嘱咐魏夫人要注意天寒,然后匆匆从书房离去,说是府外还有要事要做,大半夜的竟然离家扬长而去。
    留在书房的魏夫人,则目光又变得呆滞,神情恍惚的看着书房内挂着的那幅画,那是她成婚后与曾布合画的,如今看着,却是异常的讽刺。
    ps:魏夫人死后,只有她的学生张氏以女人的同情祭奠她的才华:“香散帘帏寂,尘生翰墨闲,空传三壶誉,无复内朝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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