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道:“小蒋,你说什么?”
小蒋冷静的道:“二哥,阿娘真的不行了,我刚上高速不久,前方一辆车突然踩刹车,我下意识减速,阿娘和岳母往前冲了一下,车平顺后,婶婶发现阿娘头还靠在前排椅背上,婶婶拉了下她,阿娘直接瘫软下去,怎么办二哥,我现在把车停路边。”
我想起我刚才那个梦,就是刚才,我知道坏了,都说母子连心,她既然来和我告别,我知道她真的要走了。可我想不开的是她走的这么急,难道真的是生死有命。
我不能这样放弃,我倔强的想到,我要不惜代价把她救回来,我把电话给了姬,我相信处理急性脑溢血她比我懂。
姬冷静的问了状况后,立马叮嘱小蒋把阿娘靠在后座坐好,姬要岳母扶着她,千万不要再让她平躺或者瘫软下去。
姬再询问了一下高速交通状况后,她果断的要小蒋把阿娘拉到县城人民医院,谢风现在把县城人民医院建设的和湘雅不相上下。
打完了这个电话,姬直接给医院最权威的脑科专家王教授打电话,王教授在休假,但听说是姬的婆婆,答应立马出发去县城做开颅手术。
我接了电话准备去接王教授,姬冷静的道:“张火,你不要慌,今天很堵车,开车是不可能到县城了,我们医院有医疗直升飞机,我立马安排飞过去急救。”
从阿娘出事,到省城请专家,再飞到县城,一起三百多公里,我们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人民医院顶层的停机坪,我到手术室的时候,我阿嗲刚刚到,他已经惊慌失措到不知如何是好。
“二哥,你这么快就来了,”小蒋悲戚的道。
“人呢,进手术室了吗?”我故作镇定的道。
“早进去了,就等省城专家做手术。”小蒋急切的道。
“通知阳城我大哥没有?”我追问道。
“还没有,二哥,我对不起你。”小蒋低着头道。
“小蒋,和你没关系,马上通知雄和秀坐高铁赶回来,只怕是最后一面了。”我哽咽着道。
“二哥,怎么会,我全程按照二嫂的指示,救护车也在高速出口等,我们几乎没耽误任何时间,有这样严重吗?”小蒋低声道。
我泪流满面道:“我也不相信,小蒋,出事那几分钟,我梦见阿娘来和我道别,我只怕救不回来了。”
我阿嗲听见我的话,在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手术还没有做完,雄和秀带着几个小孩已经到了,感谢这个时代的高铁速度,感谢金钱的力量,让他们动用所有的关系网,硬生生的在国庆节高峰期买到了最近车次高铁票,然后从省城坐医疗直升飞机到了县城。
可钱的力量并不是万能的,王教授说手术很成功,但患者的情况不容乐观,因为阿娘出血量很大,加上她有糖尿病心脏病和其他一些慢性病,阿娘的体质极其的差,很多药物因为各种疾病不同会有药物排斥性,所以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这是整个南方最有名的三甲医院权威专家的判断,等于已经判了我阿娘死刑。那一刻我才知道,有母亲在的地方才是家,有母亲在的时候我才有安全感,她倘若走了,我的心将何等的孤单寂寞。
我坐在ICU重症监护室门口翻看着手机里面的一张张相片,我看着她慈祥的笑脸,看着她开心的表情,一幕幕的就如昨天,就像刚刚发生过。
雄一直强忍着没哭,猛然间的他自己扇了几个耳光道:“我明知道她身体越来越差的,我明知道她活不了多久的,我为什么不能多陪陪她呢!我挣那么多钱干什么,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嫂子看见雄猛然间的举动,连忙拉起他的手劝起来,雄嚎啕大哭道:“我是恨我自己,我真的财迷心窍的,我竟然连她上次来阳城我都抽不出时间好好陪她,我总认为下次有机会的,我,呜·呜···”
雄的嚎啕大哭让我止不住的流泪,我更自责,她去年明明告诉我她阳寿将尽,我明明和她相隔这么近,我怎么就不能多抽时间陪陪她呢!
我没有哭出声,我只能内疚的默默流泪,我想起龙应台在《目送》结尾写的那句话:我慢慢的,慢慢的了解到,所谓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她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她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我忍不住的选了十几张母亲的音容笑貌照片发了个QQ朋友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我几乎没有和别人聊过QQ和微信,虽然我的QQ和微信人不少,我也知道青从来没有加过我,但莫名其妙的,我就是想让她看见,或者含蓄的通知她,喜欢她的阿娘要走了。
我在QQ空间写道:这次相见,只怕是永别。此刻,除了祈祷,悲伤,还有什么奇迹能够让母亲健康起来!
陪着阿娘在医院熬到十月三号晚上,姬开始出现宫缩阵疼,她可能要生了。我看着紧闭的病房,我真的矛盾重重,一边是昏迷不醒的阿娘,一边是即将要分娩的妻子,我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阿嗲已经从哀痛中冷静下来,他对我说道:“张火,你去省城陪姬生产吧!你已经尽到孝心了,这么多年来,你阿娘跟着我受尽了穷苦,她的身体也是那个时候拖垮的。幸好有你们几兄妹争气,让她过了几年好日子。张火,人都会走的,新的生命才是家族的根本。”
我哽咽着道:“我是怕我一离开,她就离我而去,或者她突然醒来,我怕我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阿嗲悲愤的道:“张火,你不了解你阿娘,她是个一生要强的人,青云师太算了八月十六是黄道吉日,她会坚持到八月十六日的,明天是中秋节,我想把你娘拉回去,她不会乐意客死异乡的,红旗大队才是她的根,她肯定想老在你新建的堂屋里的。”
我和雄同时道:“这怎么可以,我们不同意。”
阿嗲道:“我知道你们不能接受现实,我也知道你们有钱维持她的生命,但钱真的不是万能的,她到了该走的日子,你们即使有再多的钱也挽救不了她的生命。”
我啜泣着,雄更不知道如何是好,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她真的会坚持到青云师太卜算的八月十六好日子吗?
我谢绝了小蒋要送我去省城的请求,我也没有答应阿嗲的请求,事实上,作为子女,我真的不忍心说出放弃治疗的话。
阿嗲送我到车边,看着四下无人,他突然道:“我听你娘说你阳城有三个儿子,你阿娘一生,唯一的心愿就是你们兄弟开枝散叶,你能不能通知他们回来披麻戴孝,我知道谢家那边很难接受,我打电话去和谢会计说和,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阿娘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孙满堂给她鞠躬磕头披麻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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