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曾经》第三十章:知遇知心

    之前没有郑重地提出来,现在觉得很有必要说一句。
    我们高三了。
    这个时间节点很微妙,大家都表面无事地继续生活,但每个人的心情都被狠狠地揪住,一向不太爱关注成绩的我,居然第一次跑到年级榜上看排名。
    班级榜已经不兴了,大家也不会在乎自己在班里多少名,都紧紧巴地盯着级部排名。
    我在级部六七名,好不上五,坏不下十。
    感觉还不错,也没人催我继续努力。
    但其实我们学校一向是以培养理科优秀学生为主,文科的成绩年年一般,我这个排名顶多去个S大,我爸我妈还有老师都觉得我S大稳了,都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
    但说实话,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不在乎成绩是真的,说不服气也是真的。
    我那天去刘源办公室交作业,就听见他正在鼓舞许佳梦和陈小可拿下Q大。
    她俩出来的时候看我站在门口,陈小可低着头走过去了,许佳梦有点得意得看了我一眼,昂着头走过去了。
    我进去以后放下本子就走了。临走前看了刘源一眼,他也抬头瞥了我一眼,那一眼莫名其妙就让我很恼火,好像自然而然就把我和Q大就隔开了。
    我和楚肖语晚上躺在操场上看星星,忽然感慨了一句:
    “我觉得老师们还是挺不待见我的。”
    她侧过头来看了看我:“这态度得跟着你成绩走。”
    看我没说话,她又跟了一句:“最近这几门考试都是老师打分,水分很大的。”
    我把胳膊枕在脑袋后面:“所以觉得老师不待见我。”
    最近小考很多,添了周考,都是班里老师打分,因为我的随意性作文,语文老师连三十五分都懒得给我得了,更别说刘源看历史大题时的报仇心理了。
    “其实你比许佳梦和陈小可他们差不到那去,你只要一门语文作文多考上十分,成绩就和她们差不多了。”
    我歪歪头没再说话。
    忽然的,高三生最害怕的文综理综来了。
    我们几乎是毫无准备的迎接了第一场文综测试,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完成300分的题。
    以我平时超快的做题速度,卡着打铃点完成了这份试卷,手筋都快写断了。
    然后刘源笑嘻嘻地走进班里,看着我们呜呼哀哉的表情,开始下发选择题答案。
    如果说我最讨厌高中的一个地方,估计就是考试后接踵而至的选择题答案。
    他边发答案边笑:“没关系的,第一次文综不会有人写完的,有谁写完了吗?”
    我趴在桌子上对答案,始料未及楚肖语带着仇恨的姿态抓起了我的手:“老师,苏杭写完了。”
    我看见全班就我一个人抬着手,喜滋滋的,结果刘源两手一叉抱在胸前:“同学们要注意,就算写不完也不要图快降低答案质量。”
    楚肖语把我的手放下了,嘟囔着:“什么嘛,这人可真记仇。”
    我笑笑,不置可否。
    继续低下头去对选择题。
    选择一共三十六道,我错了……四分之一。
    然后抬起脸尴尬地冲楚肖语笑:“他说的没错。”
    我的烂文综暂时搁置到了一边,我现在是天天被逼迫着跑一个语文课任组长的办公室。
    因为有一次我妈翻我书包,不小心倒腾出了我的好几张语文作文,被鲜红鲜红的三十多分吓得倒吸一口气,差点晕厥过去,然后动用她能动用的一切,给我找到了举“市”闻名的作文辅导老师,也就是我们语文课任组长。
    这后门走的,把我每天唯一的一节自习课就这样巧取豪夺了。
    不过这个老师讲的很好,我很享受她的授课方式,只不过,我心里是抗拒那样写文章的。
    她也看出来了。
    有天晚四她把我叫出来了,让我和她去操场上转转,然后我受宠若惊屁颠屁颠地就跟上去了。
    她没有一般老师教育学生那样庸俗的开场白,什么“你的梦想是什么啊?”“你想考哪所大学啊?”
    我和她平静地在操场上走了一圈,什么话都没说,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先挽救一下这个气氛。
    她忽然开口了:“苏杭,写过吗?”
    我吃了一惊,忙不迭地点头:“嗯。”
    “想学中文系?”
    “嗯,可能吧,也不一定。”
    “喜欢中国现代文学?”
    “嗯。”
    她的语调一如平常,而我的语调却在逐字上升,毫不掩饰地掺进了我的惊喜。
    “我很喜欢你的文字。”
    我吞吞吐吐地说:“谢谢老师。”这很让我咋舌,在这个体制下的高考作文里,我尝试了多种写作方式和类型,每次都被语文老师批得狗血淋头。
    “能不能答应我件事?”
    “老师你说。”
    “永远不要改变自己写好文章的这个想法,也不要因为外在因素放弃了你的这个爱好,但我希望,你能在高考考场上发挥一次体制式文章。”
    她忽然转过身来,正视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是有点发呆地看着她。
    “就这么一次,除了能把你送到一个好的中文系,根本不会改变你以后的写作方式的……”
    “老师,”我沉默地听着,然后又冷静地打断她:“我不怕它会改变,我就是憎恨它而已。”
    她愣了愣,然后苦笑:“谁不是呢?”
    “我不想劝你也不想批评你,我原来和你一样,想改革想反抗,可我现在想的只剩下供出好学生,而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潜力的那个,也是我见过的和这个体制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她声音有点哑,也很疲惫,我一句话也不说,但心脏却跳得很快。
    这种感觉就是,我不一定是匹千里马,但我遇到一个伯乐。一个成绩永远吊儿郎当挂在那里,不知道考什么学校,也不想很上进的人,在用自己微乎其微的方式叛逆着周围自己讨厌的一切,然后就被一个人理解并容纳了。
    “你以后不用找我辅导语文了,你自己琢磨就好。”
    然后她推着自己的单车就走了,我愣在那里,连句老师再见都迟钝在嘴边上。
    我自己一个人坐在树下,忽然就流下泪来。
    从小到大,我都是凭着一个不甘心的态度去衡量周围的一切,然后不屑地去敌视它,这种想法,我谁都没说过,我爸我妈不知道,老师朋友不知道,今天忽然有个人,愿意去承认我这种心理,我激动得浑身发抖,终于还是哭得很大声了,那时候大家已经都提着书包放学回家了,来来往往经过操场的人,就好奇地盯着泪流满面哭到哽咽的我。
    我掩面,泪水顺着指缝弯弯曲曲又进到衣袖里,我啜泣着想:今天应该是很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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