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云淡,露华浓。逆春的寒气丝丝浸入体肤,只教人心头也起了凉意。这样的西湖,又是另一番意境。湖心偏西有一小亭,孤独静立,并无旱路可通,游人若要入亭,需得乘船。此时庭上传出阵阵苍凉的埙声,正是月华在吹奏。那曲子,正是日间青青于画舫上所奏的,名曰“苏幕遮”,用的是前参知政事范仲淹的词作,却是青青与月华旧曲新制,两人兴致来时,常合奏此曲,自是非比寻常。月华心中念着旧时与青青玩乐的情景,不禁怆然,一时曲调愈加凄婉。恍惚间,平静的湖面似是起了微微的波澜,荡的那月儿成了碎片。略一回神,一人已掠过湖面落至了身前,月华心中正暗暗惊叹其卓绝的轻功,那人已缓缓开口:“兄台所奏之曲甚妙,情真意切,在下佩服。”月华停了曲子,抬眼望去,见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着一身蓝袍,面如冠玉,眼若寒星,两道剑眉尽显英气,唇间微微含笑,却是一派温润。月华报以一笑,轻声道:“多谢兄台夸奖。”那少年望向月华手中,问道:“兄台奏的是埙?果然是阳春白雪,在下只恐扰了兄台雅兴。”月华忙道:“不敢,这曲子不过是幼年拙作,承蒙错爱,则此曲幸甚。”那少年见月华年纪虽轻,然言谈举止颇为不俗,相貌又俊秀,知不是寻常之人,心中敬佩之意更甚,当下抱拳道:“今日有幸相会,在下有意结交兄台,但不知是否唐突了。”月华一听恰合己意,忙起身正色道:“求之不得,在下姓丁名华,松江茉花村人士。”少年听得此语,望向月华道:“兄台可知人称双侠的丁兆兰与丁兆蕙?”月华答道:“正是家兄。”少年扬眉笑道:“原来是丁家公子,展昭有礼。”话音未落,月华已惊呼道:“你便是南侠展昭么?”少年颔首。月华心下大喜,南侠展昭的名号,江湖上无人不晓,展昭与两位兄长也是相识,自己听闻他诸多事迹,心下早存了仰慕之意,不想今日因缘巧合在此偶遇,可算是一大幸事了。念及此忙道:“展大侠之英名,闻之久矣,今日幸会。”展昭答道:“不敢,两位兄长俱是少年英雄,展某敬佩之至,今日得见公子,亦是一大快事。大侠愧不敢当,若蒙公子不弃,叫一声展昭即可。”言至此,展昭略一低首,道:“只是展某今日另有要事在身,不然定要与公子把酒言欢,以尽此意。”月华听了,不禁大为惋惜,却也笑道:“既然展兄有事在身,不敢强留,他日若再相见,必当再续今日之约。”展昭亦笑道:“一定。”遂拱手互道珍重而去。月华瞧着展昭去的方向,湖面上亦是如方才一般荡起微微涟漪,一时脸上是禁不住的笑意。南侠展昭,果然是一等一的人物,更难得的是自己与他一见如故,得此益友,也不枉这次出行了。转念一想,南侠自追随包大人,封了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一直任职开封府,如今于杭城现身,必是公务在身,与自己一般都是匆匆过客,他日再求相见,又谈何容易,不禁微一叹息。然而江湖儿女,本就随性而至,既然相逢,便是快事。晚风直吹过来,月华顿悟夜色已深,该回客栈歇息了。遂收拾了东西,又回头望一望对岸,下决心明晚便入行宫一探。
附【苏幕遮】范仲淹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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