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刘培宗入狱之后, 徐国生和刘氏谁都没有想过要去探望他。一个一心想如何保住孩子,一个一心想弄清楚老太太是怎么死去的, 皆是自顾不暇。
同是枕边人,心却两相望。
今儿个下午天气骤变, 入夜后就有淅淅沥沥的小雨降下, 直至夜深,雨势也愈来愈烈。四更时分便开始有雷声轰鸣, 间或有树根状的闪电划破夜空, 将寂静无声的大地照得一清二楚。
刘氏是被这阵雷声给惊醒的,她冷汗涔涔地坐在床上,却发现身边空落落的, 触手一摸,冰冰凉没有半点温度。
国生呢, 他去哪了?
外面的闪电还在继续,时不时地炸一下, 漆黑的房间内顿时被这束光照亮,同时也映出了她惨白的脸。
雨水滴滴答答拍打在青瓦之上, 竟成了此刻最糟心的动静, 伴着时强时弱的雷声,足以让一切心里有鬼的人感到恐惧。
又是一阵轰隆的雷声响起, 刘氏被着实吓了一跳, 她立马将被子抓牢, 算是寻了点心理安慰。
“国生?”她胆战心惊地唤了声丈夫的名字, 等了良久都不见回应, 随即又唤了值夜丫头小翠的名字。
然而无论她怎么喊叫,这里竟如同与世隔绝了似的没有任何人应她一声,除了愈渐变大的雨声和狂妄无边的雷鸣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莫非是在做梦?恐惧的氛围快要令人窒息了,刘氏忙伸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很快就蔓延开了。
不是在做梦!
哗地一下,闪电炸开,周围又明亮起来。忽然间,刘氏看到了窗外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她的心猛然一紧,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是谁,闪电的光芒就消失了,周围霎时间又恢复了如墨的黑暗。
“谁在外面?”她极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提着嗓音吼了一声。
可是等了好半响都没有等来丝毫回应,无端的恐惧再度蔓延至刘氏的心头。
莫非方才自己眼花看错了?
或许吧。
毕竟窗户外面就是一株老槐树,枝桠摇摆的姿态投在窗户上便成了一个人形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想,刘氏就宽心了不少,她也懒得管徐国生去哪儿了,重新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然而就在此时,闪电如同算好了时间似的再度炸开,这一回她清楚地看见了窗户外面有个人在那儿一动不动,刚刚被按捺下去的惶恐不安再度涌现,吓得她大叫起来。
“你是谁?!”她裹紧被子缩在床角,浑身战栗不堪。
闪电一发接一发地点亮这方平静的夜空,仿佛在变着戏法地逗人玩乐。这一次,刘氏连眼睛都眨不动了,因为她看到那个人影正缓缓地推开了窗叶,与她隔着窗户遥遥相望。
这个人的身子背对着闪电光芒,尽管夜空明亮非常,可她仍然难以看清对方的脸。
不过,她认出了那人身上的装束——正是老太太生前最爱穿的靛蓝色袒领束腰罗裙,外罩一件深紫色滚蓝叶边褙子,尽显富态。
“啊——”刘氏双目圆睁,在呼吸快要凝滞的时候尖叫出声来,她匆忙地钻进被褥里,浑身如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我……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对你下狠手的,我求求你不要来找我好不好?我这么做是为了洲儿,你要是不死,我们母子就不会有出路啊!”
她在被子里哆哆嗦嗦地说着话,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徐琰那小子都被你赶出府这么多年了,你居然把他时时刻刻放在心上,还说要把徐家的家产留给他,凭什么?凭什么?!洲儿也是你的亲孙子啊,为何你就不知道疼他?若非如此,我是不会对你出手的!眼下你既然已经死了,就安心去投胎吧,放过我好不好!不要再来找我了!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哀求声一阵接一阵,可饶是如此,刘氏仍无半点悔过之意。
于她而言,杀害老太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做错什么。
刘秋菊声音哽咽,却不敢探出脑袋去瞧一瞧外面的情况,被子里密不透风,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身上在不停地冒冷汗,中衣已尽数湿透,热气腾在狭小的空间里,窒息之意也愈来愈明显。
她小心翼翼地抖开了一条细缝,凉意袭来,便立马贪婪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就在此时,有一只大手正透过被褥落在刘氏的头顶上方,却是一动也不动,仿佛只要轻轻地蓄一发力,就可将她的颅骨捏成齑粉。
刘氏顿时吓得汗毛倒竖,连呼吸都忘记了。
老太太回来索命了,她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关。
那只手渐渐往下移动,随即掀开了刘氏用来保护自己的被褥,寒冷的夜风透过窗户呼啦啦地刮来,夹杂着几分湿气,阴森透骨。
刘氏一动不动地蹲趴在床上,任凭死亡的降临。
渐渐地,她已经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了,就连手脚的温度都在慢慢冷却,雨声和雷声开始变得细如蚊鸣,老太太的亡魂就像一把烧红了的烙铁在她眼前晃个不停,仿佛下一刻就会烧断她的咽喉,让她痛苦地死去。
不过,她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是不是人死之前都会这般坦然无畏?
总归是有一死,逃也逃不掉的。
罢了,罢了。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恍然间,她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急切地呼唤着,并着灼热的双手轻轻拍在她的脸上,驱走了无边无尽的森寒。
就在意识快要散尽的时候,她被一个人托在了怀里狠狠摇晃着,终是将她从无尽的深渊里拉了回来。
刘秋菊猛吸一口气,溃散的神智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徐国生将床头的那盏油灯点燃,屋内瞬间就亮了不少,刘氏瞧见丈夫正守在自己身边,她的鼻头蓦地一阵酸涩,扬拳捶向他的胸膛,质问道:“你个杀千刀的,去哪儿了啊?”
徐国生十分无措地看着脸色煞白的夫人,应道:“傍晚吴妈的菜炒得有点咸,我忍不住贪喝了几壶水,睡觉后便时不时地被尿意催醒,方才不过是去了趟茅房,顺道烧了壶热水罢——夫人这是怎么了?浑身冷汗,脸色也极差,可是身子不适?”
见她咬牙不语,徐国生继续问道:“方才我在廊子里听见夫人的喊叫声,夫人可是做了噩梦?”
刘氏愕然抬头望向他,过了好半响才点了点头,然而当她的余光瞥见那扇大开的窗叶时,她竟又被吓得尖叫出声:“窗户——窗户!”
是的,她没有看错,也不是在做梦,那扇窗户就是被老太太的鬼魂给推开的!
徐国生听了她的话忙走过去将窗户重新拉回,宽慰道:“外面雷雨交加的,分也疾,窗户被吹开实为常见之事,夫人莫要害怕。”
“可是……”
“可是什么?”徐国生缓缓地扶她躺好,随即替她掖紧被角。
刘氏凝望着自己的丈夫,将到口的话给咽了下去,她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徐国生也脱掉鞋子钻进了被窝:“天色尚早,夫人莫要多想,快些入睡吧。”
或许是心里的愧疚令她产生了幻觉罢,近来这段时间因为腹中孩子一事格外烦闷,白天吃不好夜里睡不安,碰到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难免会被恐惧给左右了思想。
如此一想,刘氏就宽慰了不少,更何况眼下有徐国生陪着她,顿时便不觉得害怕。
这场雨是今年开春后的第一场雨,伴着滚滚春雷下了整整一夜,直至第二日正午方才停止。
昨天夜里徐之洲又歇在了胡双双那里,两人一直缠绵到深夜,这会儿倒起得格外早。徐国生没有着急赶去粮庄,此刻正陪着刘氏用早饭,见到儿子衣衫整齐地来到桌前坐下,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刘氏也被徐之洲近来的表现给弄迷糊了,他不再外出玩女人,就连笙儿的屋里都不怎么去了,每天粘着胡双双,倒显得她二人伉俪情深。
徐莲横了一眼在她身边坐定的兄长,两人眼神互怼了片刻,又在桌下开始动起脚来,直到徐国生的目光扫向他二人身上,这场“恶战”适才止休。
胡双双给两位长辈见了个礼,随后在徐之洲的身边落座,刘氏赶紧让人给这对小夫妻盛了碗热粥,片刻后问道:“笙儿呢?”
徐之洲闷头喝粥,对她的话不闻不问。
胡双双立马接过话说道:“方才笙儿房里的丫鬟过来传话,道是她有些身子不适,未能起床,便不过来陪公公婆婆用早饭了。”
她虽比笙儿年幼,可到底是徐家的少夫人,笙儿便随着辈分唤她一声“姐姐”。
当然了,多数时候笙儿都不会叫她的。
刘氏放下咬了一口的酱肉包,冷哼道:“免了晨昏定省的规矩后她倒是越来越放肆了,贪睡得连桌子都懒得上了,什么身子不适,全都是借口而已。”
说完她将视线落在了埋头喝粥的儿子身上,继续数落道:“那小蹄子之所以如此放肆还不是你这个混球给惯的!”
徐之洲瞄了她一眼,小声嘀咕着:“关我什么事啊……”
刘氏自然是听见了他的话,狠狠剜了他一眼就要动怒,一旁的徐国生赶紧劝说了她几句,这才将她的怒火给镇住。
值得庆幸的是,徐之洲现在已经很少出去花天酒地,给徐家省了很大一笔开支,尽管他整日待在家中什么事都不干,但对于刘氏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用过早饭后,大家便四散离去各归各位,徐之洲是个游手好闲之人,闲来无事就逛到街上去了。
被雨水冲刷了一整夜的街道此刻显得格外洁净,青石板夹缝里偶尔还能见到初长嫩叶的小芽苗,甚是喜人。种植在两道的樱桃树受了春雨的滋润后也开始露出了斑白的花苞,用不了多久便会开出满树的银白。
今天是二月初三赶集日,狭小的街道上人群攒动,传入耳中的全是讨价还价的声音,偶尔还会有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在吆喝,俨然一派市井之象。
徐之洲随着人群一起涌动,挤了好久才挤到平安堂的门口,视线扫过去瞧了瞧,见医馆里挤满了抓药看病的人,他就头疼不已。
这些个乡野婆子老头什么的惯来就是没规没矩的主,从不讲究先来后到的理,只要瞧着哪里能挤得动就往哪处挪,十足的见缝插针,且泼辣蛮横,令人生厌。
徐之洲的少爷脾气瞬间提升,他很想把这群老东西给全部轰走,然而一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便忍住了要滋事的冲动,也随着人群往前挤了几下,终是挤在了最前方,期间还被不少老婆子指责谩骂,他都一一忍了下来。
顾大夫此刻正在替人诊脉,柜台后仅有两名伙计在按照药方抓药,皆忙得满头大汗,连喝水上茅房的时间都挤不出来。顾大夫抬头一看将要问诊的病人是他,捋了捋胡须问道:“少爷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这话自然不是真心询问,像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身体若有个不舒服,很快就会有大夫找上门去,怎会劳他亲自到医馆来?
徐之洲将身子往前凑去,低声说道:“顾大夫,在下少不更事,把人家姑娘肚子弄大了,麻烦您帮我开点落胎药。”
徐家少爷可是位臭名远扬的主,这些年玩过的姑娘恐怕五双手都数不过来,而他也从不负责任,若是姑娘的肚子大了就给打掉,仅徐府的下人来此买落胎药的次数都数不胜数。
今儿可真是龙卷风发了威,竟把他给吹了过来。顾大夫斜眼瞧向他,在心底讽刺一番后便提笔写了两味药交给伙计,很快便给他打包完成了。
赶集的热闹散尽之时已是傍晚,徐国生在粮庄忙活了一整天,刚回到府上就让人备了桶浴汤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刘氏正和胡双双在暖阁里做针线活,听得徐国生回来的消息后,她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赶去了后院。
二月已经过去了好几日,眼瞅着又到了给下人们发月钱的时候,她须得同徐国生商议一下,从粮庄的账房里拨出一些钱来。
府上那把大铜锁老是放任不管也不是个问题,总得想个法子解决才是。
这会儿徐国生正泡在浴桶里,刘氏便没去打扰他,只是将他脱在软塌上的脏衣服收拾走,准备再给他送一套干净的过去。
可就在她收拾衣物的时候,一把金灿灿的钥匙从衣服堆里掉落在地上,发出了“砰砰”的一阵脆响。
刘氏将那金器拾起来仔细一瞧,发现它就是自己寻找了多日的账房钥匙,欣喜之余,却又是无比愤怒。
原来她费尽心思要找的东西,居然被自己的枕边人给藏了起来!
真是想不到啊,平日里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男人,竟会生出这种小心思。
果然是自己小瞧了他。
“夫人。”徐国生泡完了澡,这会儿只穿了件中衣,见她在房中站着不动,便习惯性地叫了她一声,随即自顾自地走到衣柜前开始翻找衣衫。
刘氏冷眼注视着他,讪笑道:“徐国生,你可真有本事啊。”
徐国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忙停止手上的动作转过身来,见她正举着那把金钥匙盯着自己发呆,徐国生的心一咯噔,上前就要夺过来,对方却及时闪至一旁,叫他扑了个空。
“把钥匙还给我。”他冷声吩咐着,语气无比凌然。
刘氏被他这样的反应给怔住了,一时间难以消化,片刻后,她拿出自己的泼辣劲儿对他吼道:“说,这钥匙怎么会在你这里?”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徐国生这一次竟不再畏惧她,反而沉着脸迎面向她走过来,反问道:“你说呢?”
他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反常,简直像是换了个人,刘氏被他这句话给堵了嘴,不知如何应对。
就在她分神的空当,徐国生就势从她手里夺过钥匙,随即穿好衣衫,面色逐渐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刘氏怔怔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良久后她麻着头皮问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钥匙一直由老太太保管着,从未经过他人之手,如今出现在他这里,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钥匙是老太太亲自交给他的。
不……不会的,老太太不可能那么傻,徐国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肯定比旁人要看得透彻,交给他,便是间接地交给了自己。
莫非,老太太临死之前对他说过什么?
徐国生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冷哼一笑:“夫人觉得,什么是我应该知道?”
刘氏心里一咯噔,但面上却无比冷静,不由掩嘴轻笑,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来:“夫君说笑了,你我之间自是不需要有任何隐瞒,何来知或不知呢?”
徐国生注视着她作戏的样子未发一言,忽然间,他猛地扣住了妻子的手腕,哑声说道:“蛇蝎妇人。”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徐国生又道:“昨晚是不是被吓到了?呵,我本是想做一番试探,竟不料你会将实情给说出来。原来,我娘的死真是你一手造成的。她老人家平时待你如亲生,可你为何如此狠心?你是禽兽吗!!”
他的话如同雷击,重重地劈在了刘秋菊的脑门上。
“你完全不用对她下手的,徐琰虽是二弟的骨肉,可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回到徐府,完全不用担心和洲儿争夺家产的问题。待娘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徐府便由你和洲儿肆意挥霍,我断不会加以阻挠。可是你……”话说至此,徐国生的眼眶开始泛红,就连扣住刘氏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刘氏顿觉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
徐国生垂眼望着自己的发妻,落下了两滴豆大的眼泪。
他其实很想听她为自己解释一下,哪怕一个字就够了,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
把钥匙收好之后,徐国生擦了擦眼角的余泪,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房门。
刘氏跌坐在地上默不作声,仿佛是没有了灵魂的木偶,机械而又呆滞。
原以为是自己在设计他,却不想到头来被他给玩弄了。
他会休了我吗?
他会去报官吗?
若了报了官,我会被处斩吗?
……
不!不能!我不能死!我是徐家的夫人,荣华富贵岂可就此罢休?!
刘氏赫然回过神来,立马将脸上的泪珠抹掉,大声唤来了丫鬟小翠:“小翠,药还有吗?”
前几日夜里她冒着落胎的风险和徐国生同了房,但又担心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便悄悄找大夫开了一剂安胎药,这几日由小翠给她煎煮,早晚各服一碗,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小翠并不知道自己煎的是什么药,她以为夫人近来身体抱恙,所以才会喝些药补补身子,便也没有在意。
“还有,奴婢这就去给您热一热。”小翠回完话便赶去了厨房,不多久便将药热好给盛了一碗到后院来。
刘氏服了安胎药之后就躺回了床上歇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现在腹中的孩子是她唯一的赌注了,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徐国生就拿她没办法。
毕竟——这是他的“亲”骨肉。
出了这档子事后徐国生自是不愿在待府中过夜,从后院出来后,他连晚饭都未用便赶去了粮庄。
这会儿天已黑尽,左右的店铺都相继关门暂停营业,只有徐记粮庄尚且灯火通明。
账房先生见他闷闷不乐地坐在柜台后,也没有去问个什么,叹了口气后准备关门,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小厮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对坐在柜台后的徐国生说道:“老、老爷,不好了,夫人她、她出事了!”
徐国生瞧也没瞧那小厮一眼,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厮见他反应如此冷漠,不仅急道:“夫人她……她……”
不过是吵架后惯用的伎俩罢了,竟不想还如此大费周章地派人来通知自己,徐国生摇了摇头,仍然是一副淡然的神态,并没有要回府打算。
小厮快被他的反应给急哭了,忍不住跺了跺脚,顾不得什么避讳不避讳的,直言道:“小翠说夫人身下出血不止,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徐国生赫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传话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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