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桓吻得越来越深。
他的鼻尖微凉,抵在她的脸上,微微摩挲了一下。
然而他的舌头却带着席卷一切的热度、不知所起的暴怒,和说不出口的嫉恨妒拓。
他毫不温柔地、激烈地吻着她,简直想将她拆吃入腹,连呼吸的余地都吝于给予。
他的手横在她的腰间,越缠越紧。似乎这样便能让她不再疏远他。
他是想惩罚她的。惩罚她肆无忌惮地与别的男人亲亲热热,笑笑闹闹。
然而当他吻上她。
怒气七分,却不知有几分化了肮脏欲望。
方季思被他吻得晕头转向,一时间已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但思绪混乱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动静却仿佛更加明晰起来。
她听到风声、鸟鸣、树影婆娑。
春回大地,万物生长。
阳光洒下来,暖暖的很舒服。
卫景桓的身体热热的壮壮的,让人安心又熨帖。
她模模糊糊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卫景桓把方季思搂紧。
她的身体娇柔而饱满,带着淡淡迷人的馥郁香气,让他几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
也可能只有一瞬。
终于那双漆黑凤眼里的侵略与怒气缓缓地沉降平复。
本是一个带着惩罚性的吻,到了后面却似乎变了味道。
她让他意乱情迷。
卫景桓稍稍将头侧开,一动不动地盯着怀里的人。
他把额头抵在她的头上,带了些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耳鬓厮磨的依恋意味在。
然而方季思双眼涣散,无知无觉似地。她的目光呆滞地望向他身后某处,显然走神地厉害。
他离她那么近,近得能数清她纤长浓密的睫毛。
然而她却不看他。
她到底在想什么?
卫景桓感觉头隐隐作痛起来。
是应该生气的吧。
但是,他此时却只感到浓浓的挫败。
方季思当然知道卫景桓在看她。
事实上这个男人从头到脚,存在感都太强了。
他长得太好看。瘦瘦窄窄的一张脸上,居然可以同时混杂出侵略的霸道野性和媚人的温柔气。
她的脸热得厉害,也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怎么还敢再看他?
毕竟她从来都是一个逃避惯了、不善于面对感情的人。
为今之计,也只有装傻了。
表面上方季思仍然是心不在焉的呆滞样子。
她的唇色饱满而红润,带着些潋滟水光。
卫景桓看着看着,几乎就想又亲上去,再在那唇上狠狠咬上一口,好向全世界宣告,她是他的。
他沉沉闷闷地:
“嗯...?”
方季思忙做出一幅惊慌回神的样子。
她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对上他的目光,忽然之间就福灵心至。
她试探性地:
“...景桓?”
卫景桓木着脸凑过来,上挑的凤眼里写满了不悦。
他将方季思箍地更紧些。
方季思:......
大哥,你长着一张嘴不会说话吗?这不是冷暴力吗?
她在心里狠狠腹诽。
然而卫景桓的手越箍越紧。她吃痛,道:
“痛!...!放手!”
只是卫景桓非但不放手,还凑地更近。
他狠狠啄她一口。
他的脸孔精致。
他又在亲她。
方季思迟迟钝钝地反应过来。
但一时间她单纯的大脑完全无法负荷如此过量的热情,方季思感觉自己要被迷晕了。
她慌不择辞地:
“那,白水吧,多好,别人也都不知道.....”
剩下的话被尽数含进嘴里。
有热热的吐息喷薄在脸上。
啄吻变成了啃咬。
他居然在咬她!
由方季思的角度看去,卫景桓半眯着眼,不紧不慢地微微一笑。
然而那笑容中透着不善的凉意。
方季思见他死死追问,迫不得已,只好断断续续地:
“桓...叫你桓吧?”
卫景桓放开她。
他细长的眼中飞快地一丝狡黠的神色,显出满意的餍足样子。
他轻柔却有力地将方季思从柱子上扶起来,还十分做作虚伪地掸了掸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些许灰尘。
但他始终撑着她的腰,这让她觉得很痒。
然而卫景桓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
他云淡风轻地:
“你刚刚说什么?去奉覃寺?”
方季思很想骨气十足地推开他,然而终究不敢。
她抖了抖外披和裙子,正待开口说话,却只听“当!”的一声。
有什么金属掉在了地上,还有着一定分量的样子。
方季思正待去捡,卫景桓却已先一步弯下腰去。
“我来。”
他低低地说。
原是太子给的那块令牌。
方季思见令牌被他们二人一阵动作给抖出来了,便也趁势补充道:
“这是方才殿下给我的,如果你有需要便拿着吧,我猜应当是可以出入禁宫用的。”
卫景桓拾到了那令牌,却依旧半蹲着身子,垂着头,表情莫测不明。
他将令牌在手上轻巧地转了一圈。
那么沉的铁块,在他翻飞的指尖竟然也轻如鸿毛一般。
他随手把令牌塞给方季思,声音闷闷的:
“你拿着吧,会有用到的时候。况且,这原也是他给你的。”
但似乎有淡淡的委屈无辜之气从他的话语中弥漫出来。
方季思感觉心肝尖儿都颤了几颤。
“你在生气吗?”
她伸出手,第一次大胆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带着安抚意味地。
出乎意料的是,卫景桓的头发凉凉滑滑,如同上好的丝绸缎子。
真想不到,怎么摸着这么舒服!
方季思又狠狠揉了几下,直到把他松松挽起的发丝彻底揉散揉乱。
卫景桓瞟她一眼,反手抓了她的手,攥在手里固定住了,又站起身来。
他淡淡地说:
“没有。殿下和你说了什么?”
当下方季思便把季清任的意思完整地转达了。她忍不住补充道:
“我先前也怀疑是季清任下手害你,但见了他以后又觉得实在不像。况且,他并没有害你的必要啊,你又不和他争皇位。”
卫景桓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样子。
他说:
“什么时候去奉覃寺?”
方季思有些意外。
“这么想去啊?那明天也可以啊。”
卫景桓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
方季思趁机飞快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热热的。
也许还...湿湿的?
然而第二天初晨,府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刘管家照旧踏着他悄无声息的步子前来通报,说是兰先生在门口等侯,问侯爷的意思。
方季思这才发现刘管家的来头并不简单。他似乎是卫景桓由军中一并带出来的人,对军队中的各建制颇为熟悉。而先前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更擅长管理的普通随从罢了。
卫景桓见她若有所思,便简短介绍道:
“陶倚是我在军中最得力的谋士。”
他吩咐管家带兰先生进来。
那头方季思却陷入了思索。
陶倚,兰陶倚,好熟的名字。
!
想起来了。
兰陶倚是那个甫七岁便作成嘉音赋叩答浩荡皇恩的平王府世子。
嘉音赋成,天下为之神震心倾。
昭德帝见得此赋,更是亲口赞他“吾朝千里驹矣”。
然而世易时移,伴君伴虎。区区十二年后的昭德二十年,平王府便因建制逾矩、违逆犯上而被抄家,虽最终府内各人免于一死,但不分男女,都判了流放千里的重刑。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罪名有点虚,判的也牵强,毕竟府邸的规制是明摆着的,谁会为了一点点享受而轻易去犯这天下大不韪?莫不是脑子进水。
暗中议论的人不在少数。只是终究大家都走了明哲保身的路子,对此保持了缄默。
毕竟天下靖平方是百姓之福,前朝尚严苛峻法,此时却是万万不可再兴大狱了。
方季思想,既然兰家满门已流放远地,这个兰陶倚应该便是重名者吧,因为罪臣后代肯定是不敢、也无资格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军枢机要之地的。
她心念电转间,忙快步跟上了卫景桓,好去看个究竟。他回头看她一眼,倒也并没阻止她跟上来。
二人一路行到府内大堂处,已有一男子并几位府里的侍女等候在那儿。
那人向卫景桓与方季思施礼,口称厢主、夫人。
他身形壮硕,举步生风,与大多数谋士斯文秀士的作风显然是相去甚远。
兰陶倚施礼完毕,抬起头来,脸上的几缕漆黑胡须随风飘扬。
方季思:......
兰陶倚瞅她一眼,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他相貌粗犷,笑起来的样子也极豪爽。
原来这人就是她捡到卫景桓那日好心施以援手的络腮胡男子,只是他竟有一个如此风雅的名字,真让人料想不到。
但他绝无可能是昔日的平王府世子——毕竟世子身子纤弱、面容秀致姣好,是奉天人尽皆知的事。
昭德二十年,即是平王府出事的那一年,七岁的方季思曾在游园会中与这位世子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平王府世子是京城所有闺中少女的入梦之人。他容颜绝丽龙章凤姿,文却磅礴下笔千秋,耀眼得一如天边可望不可企及的灼灼繁星。
方季思年纪尚小,对情爱一事尚很懵懂,但也已经知道他是个长得格外好看、很擅长写文章的哥哥。
兰陶倚那时十四岁,年纪也不很大,身量都还未完全长开,但脸容已有了倾城的风韵。
他站在桂树下,清丽风姿轻易便压过了满城银白月光。
年少时的银白月光呀......如今想来,竟让人莫名地怀念神往。
几人分主次落座,侍女端来了茶水和茶点。
“冒名”的兰陶倚正在不紧不慢地说着什么,细细听来,他原是在向卫景桓报军中的演兵常务。
他的声音纤柔清透,舒缓动人,使人想到风间柳、月下菊。
然而方季思想起他黝黑的面色,又觉得有些幻灭。
她凝神去听兰陶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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