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35.面包总会有的

    怎么告知怎么安排，是这段时间来何晶仪考虑最多的事。
    王浩文劝她，“你是公司元老，几年来立下汗马功劳，所谓没功劳也有苦劳，何必担这么多心？你看你瞒着人忍住反应东奔西走，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
    你知道个屁？何晶仪扫他一眼，克制住骂人的冲动。最近太冲动了，动不动火冒三丈，那天在电话里几乎和婆婆争起来。老阿姨坚持为孩子该休息好好养胎，“你三十岁了，差不多好算高龄产妇，天天跑在外头，回来又对着电脑，对小人勿好。现在只养一个，要优生优育，晓得伐？”
    她气愤地想，那也得有条件养啊。结婚后才发现王浩文手头统共几万元，问他那么多年工资到哪去了，他摊摊手说，“阿拉姆妈讲我男人存不住钱，她帮我先收起来。”婆婆除婚礼时摸出只一千八百八十八元的红包，其他动静一点没有。她做不出向老人讨钱的事，只好自我安慰，我本来不是为钱嫁给他的。买房子的八十多万，一大半她张罗的款，除了她的积蓄，就是借款和贷款，婆婆轻飘飘地说，“阿拉拿份退休工资，帮不到你们不好意思。”
    公司产品是原料类，目前处于卖方市场，只要生产线开动，产品出来就是钱。技术含量和售后服务要求都不高，销售人员肯花点心思学和跑就能上手，不说别人，过段时间赵铮也可以取代她。她要休息一年半载，只怕客户全都忘记她是谁，这年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离了谁不行？特别是老板那。和她同批进来的覃绢，做了六七年人力资源，老板一直不肯给她加薪。她忍无可忍走了，老头还在会议上说，“又不是生产线的技术员，配方错一点产品质量就会差。我整个办公楼的人全走光都不怕，外头有的是人想进来。”
    元老，忠心？哼，老头才不会把这些看在眼里，留下来的人只是有利用价值的人。想要在私人老板处找温情，得到的只有加倍失望。这么多年来她见过的还少吗？吴明生想和别人斗，老虎又被罗永其干掉。小姑娘们天真地以为老板会明辨是非，其实一个人能否在私人公司生存，完全在于他能带来的价值，并且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不断增值。闹？各打五十大板已经是最理想的处置，为安抚更有价值的一个，完全可能赶走另一个。
    当然，祁世琛一定会给她留个余地，这点她还有点信心，他的心还没长成老头那么硬，可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怜悯。她叹口气，房里跑进一只蟋蟀，在黑暗中悉悉叫着。她自嘲地想，我们呢，全是老板瓦罐里的小虫，为着生活明争暗斗。
    第二天，她发邮件申请将赵铮提升为销售经理，并同时从广东调动两个销售经理，为新厂投产做人员准备。“一旦每天1000吨产品出厂冲向市场，造成的销售压力，连跟单在内只有四人的江苏销售部绝承担不了。”她想了想措词。
    要控制产假期间赵铮一人独大的局面，最好的办法无过把水搅得更浑。要知道，一人挑水，三人没水，让这帮伶牙俐齿的女孩子们争个长短吧。
    每个小生命带给母亲的除幸福外，总有或多或少的不适，叶成姗的反应不是最厉害的，但也足够食不下咽。不过祁世琛对她的安排，让她隐隐升起这步棋走对了的感觉。她今年二十八岁，也偷偷想过有一天他会退掉婚事迎娶她。可惜日复一日，他终究没有说，连暗示都没有。
    叶成姗毕业后在美资企业做前台，除前途未明外，日子相当好过。做了一年，偶然的机会认得祁世琛，他问她愿不愿跟他。叶成珊懵了，这不是被包养的二奶？要被人指脊梁骨的。可她真的很喜欢他，只好乐观地想跟了再说，将来情况也许会变。祁世琛不算好情人，他大部分时间忙于公务，共处时间又沉默寡言，失眠厉害到要看医生。叶成姗用自己的温柔缓慢地进入他的世界，直到终于他将结婚。
    她偷偷哭过，可也明白早晚有这一天。他找她，并不是想看她的泪眼。当着祁世琛的面，她依旧笑盈盈地仿佛没有任何心事。暗地里她却决定，即使我成不了你的妻子，我也要生下你的孩子。他找人来给她做移民加拿大的手续，并且向她名下划了不少资产。对自己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在意的吧？叶成姗吐完漱着口，满意地想。
    何晶仪的邮件得到回应，老头批准了她所做的人事架构图，同意在原有人员基础上在当地招聘一批销售人员，由三位销售经理分别带教，而她作为高级销售经理来分配下属各自的销售区域。同时批下来的还有销售部购置三部小车的计划，老头注明其中一部是她的专车。
    批示过来时何晶仪正在苏北出差，洪远蘅打电话知会，“老头说，让你以后坐镇办公室考虑大局统筹，非重要客户不用跑了。”她压低声音，“他叫我去人事部拿加薪表，说要给你们奖励呢。”挂了电话，何晶仪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赵铮识趣地不问，大致内容猜也猜得到是好事。过会她笑着把和赵铮有关的说了，“公司发展得快，只要肯做的人总有前途。”
    赵铮唯唯应着，不管怎样，光她的雷阵雨脸色能转为多云，已经可喜可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