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34.乔迁之喜

    九月宿舍楼全面投用，何晶仪等把租房退掉，趁周末用公司新购置的中巴跑了趟。几个人身外物不少，车里塞满大大小小的箱子。按标准蓝瑛是两人间，她拉着贺燕申请住房，“省得和别人挤一间，你做好事救我于水深火热。”乔迁之喜，仲捷和她们到附近小馆子大吃一顿。他的车已经请人从广东开过来，老款皇冠十分宽敞。蓝瑛和贺燕挤在副驾驶位，后排坐了何和赵两对。
    酒足饭饱之际，仲捷向何晶仪说，“她从新加坡回来了，在上海工作。”话说得没头没脑，当中八卦信息不少。可惜何晶仪随便应了声噢，没深谈下去。蓝瑛向着贺燕挤眉弄眼，暗示失去了听真言的好机会。
    吃完饭回到宿舍，赵铮住五楼，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二楼蓝瑛叫得像踩住尾巴的猫。赵铮连忙下去看什么事，蓝瑛躲在走道，贺燕拿着罐杀虫剂正在狂喷，房中地面墙壁爬满黑色虫子。原来宿舍建在荒无人烟的野地，秋天虫多，楼层又低，连走道上都爬了不少，一只只肥大光亮。连赵铮看着也有点恶，幸好杨森帮酒醉的仲捷停好车后上来了，见状二话不说把她们拦在身后，用扫帚一阵拍打，光死掉的虫子就扫了半簸箕。
    蓝瑛惊魂未定，苦着脸问，“要是睡着时它们又进来怎么办？”
    “今晚住我那吧，这多喷点药，门窗关紧了。”赵铮当机立断。
    五楼毕竟高，黑虫不过三四只，经过刚才的阵式后，大家觉得这是小Case。可三人打横躺在一米五的小床上，实在难以入睡。赵铮再三警告蓝瑛不准再说话了，房里只剩空调外机震动声，可光听黑暗中的呼吸，就知道全没睡着，终于小丫头第一个扑哧笑出来，“赵姐，我睡不着，我们再说会话。”赵铮翻个身，“说吧，我给你闹得也没睡意了。”贺燕吃吃笑道，“这样子有点像从前大学女生宿舍。”
    蓝瑛支起头，“你们刚听到仲捷说啥了没？”
    赵铮切一声很鄙视地说，“你就关心这种？不能追求点高尚的东西。比如怎么更好地为公司服务。”蓝瑛摇着手，“别，高尚的话留给上班培训时说。奇怪，黑胖子还有罗曼史啊？”
    其实仲捷这段往事闹腾过一阵子，赵铮听洪远蘅八过。那时仲胖子还是仲瘦子，黑，不帅但精神，刚从喝茶看报的规划院被老头拉进资本主义企业。一旦成了祁氏的人，老头当然不客气，对他狠狠训过几顿。彼时仲捷可没今天的圆滑通达，不懂流泪只会默默较劲，倔驴子咬着牙，非给老头抖擞一下本事。当时何晶仪刚转去做销售，接任秘书的黎惠安不漂亮却机敏。金融风暴后公司大步扩张，每人每天超过十几小时地工作，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压得少到不能再少，这种情况最易滋长办公室恋情。一来二去，两人惺惺相惜，竟产生某种甜蜜的感情。然而连祁世琛和何晶仪男未婚女未嫁的感情都没有修成正果，何况仲胖子已有老婆孩子的人，只好唱一阙还君明珠双泪垂的戏目。黎惠安虽然没有何晶仪的容貌，性格却是同样的坚毅，说何必守在这折磨彼此，眼不见心静，立马辞职去读MBA了。
    黎惠安拒绝挽留，坚决请辞，气得老头把仲胖子叫去训了顿，大意无非一个男人多情也罢了，居然连女人都搞不掂，真要好好向他学学怎么安家治业。在黎惠安之后，洪远蘅之前，几任秘书都不甚如意，老头到了年纪难免有点嘴碎，当着别人面数落过仲捷。仲捷是压不烂骂不垮的304号钢豆子，在老头响鼓要重捶的管理下，时不时要顶几句嘴，只有说到黎惠安这事的时候低头不语。别人看在眼里，多少有点明白。
    不过此类私事，赵铮向来只听不说。她打个呵欠表示没兴趣。
    蓝瑛觉得赵铮一定知道什么，但也知道她决不会漏出来，凑到贺燕耳边窃窃私语。赵铮听见贺燕边笑边骂，估计说的不是好话，威胁道，“说啥呢，小心我一脚把你踢下床。贺燕，快说，这家伙说了什么欠揍的话？”
    蓝瑛嘻嘻笑道，“我是说，你和三木究竟上几垒了？你们的恋爱慢得像蜗牛爬，一点不像祁氏速度。”
    赵铮又好气又好笑，“关你屁事！”
    蓝瑛啧啧几下，“说到心坎上了？要我说这年头样样都得快，说不准三木正在宿舍挠墙呢，他怎么就喜欢一个慢性子女人。”
    赵铮悄不做声地伸手过去，一拧，“要你编排我？不收拾下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嗯？”
    蓝瑛扭着躲开，叽叽咯咯地笑，“你们怎么能不冷不热的，整天不见happy一下？”
    贺燕取笑道，“小蓝真不识趣。当着我们这么多人面，赵姐和三木再好也要摆出个样。你没见刚才吃饭时赵姐呛了，三木连忙替她拍背，人家是默契。”
    赵铮气道，“不理你们了。”她拉过薄被盖住头，“我要睡觉。”
    话虽这么说，赵铮的心里有丝丝甜意，搬家时杨森抢在前面把活全干了，包括打扫新宿舍卫生。她有点明白何晶仪选择王浩文的原因，被宠爱被怜惜的感觉让人有幸福的满足。
    蓝瑛和贺燕以为她生气了，借窗外一点光互相吐了吐舌，玩笑开过头？
    想到何晶仪，赵铮有点纳闷。她最近怎么了，胃口和脾气都很差，特别容易暴怒，前两天为公司的涨价政策大发了一通火，今天搬家时还对王浩文生了会气，幸亏王浩文耐着性子哄到她转怒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