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和肖迟出得门来,仍抑不住满面的笑意。
“真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无疆感慨,“还结识了红绫姐!”
没有人可以抗拒得你,肖迟在心里道,而他多么幸运,可以一直伴随着她长大。
“转道去吴家吧,希望他们不会因此疏远我。”无疆有些低沉地道,公主这个身份真麻烦。
吴家的三兄弟都在,外带一个温逖。他们对无疆二人的到了表示热烈的欢迎。
吴宗打趣,“几日没见,义妹愈发漂亮了!”
无疆回,“彼此彼此。”
吴宗瞪着她,无语。
众人笑,温逖咳了一声,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吴姑娘”。明知是公主还要假装不认识,有悖于他的礼仪观。
无疆也文文地叫了他声“温大哥”。
吴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了,穿衣坊享誉西月内外,丝绸和瓷器的运输继续着,康里也领着他的五十个队员护着商队,押送丝绸,前往北游,有他们,吴家压的货已经没人打主意了。
生意越来越红火,而这个义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无人相匹。
吴宗道,“义妹,大哥和我商议了一下,一致决定将收益均分成四份,义妹拥有其中一份,义妹为吴家做的太多了,早已经是吴家的一份子,不能差等对待。”他们有心留住这个才华洋溢的义妹,更将她归入他们吴家的范畴。
无疆忙道,“二哥,百分之十已经很多了,你也说我是吴家的一份子,为吴家做事是应该的,更别说我出的力微不足道。”
吴华韵接道,“义妹就别推辞了,这是你应得的,就当为义妹做嫁衣裳。”
“义姐,先作嫁衣应该是你吧?我还这么小!”
吴华韵悄悄瞟了一眼温逖,娇声横道,“我不管,反正义妹接受就是了!”
众人轻笑。
吴岱却出声了,“义妹嫌少?”沉稳的气息像是笃定无疆无法拒绝。
无疆不料大哥说话,沉吟了良久,道,“我已经将大家视为自己的亲人,也不愿因为任何原因改变,对你们我也没什么隐瞒的。”
她抿了一口茶,缓缓扫了众人一眼,笑意渐渐沉淀,“有一件是我一直骗了你们,我本名是慕容无疆。”
吴宗最先笑了起来,“义妹。别玩了!”
但见到无疆毫无笑意的脸,笑声噶然而止,“是真的?”
慕容无疆,这个名字他们熟悉,就是几日前,他们私下还在调侃那个小公主新出炉的一首堪称又一经典的词中典范,其中“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钻出个大马猴”两句令吴宗的印象尤为深刻,直道这西月小公主词风从幼稚到低俗,变化莫测,却无一例外成为反面教材广泛流传开来,引为笑柄。
很难将她与眼前这个面若桃花的义妹联系到一起,吴家三兄妹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我只有这件事欺骗了你们,开始是为了安全,后来不愿因为这个身份与你们生分。”无疆看着他们道。
众人慢慢回神,吴华韵道,“按照礼节我们是不是应该参拜一下公主殿下?”
“那还不快!”吴宗脸上有刻意堆成的严肃,起身欲拜。
无疆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极力抑制从眼角溢出的丝丝苦意。
终于还是生分了吗?
肖迟扫向吴宗的眸子里,狠光一闪,却轻轻扶住了无疆的肩胛,让无疆在这冷院感到了残留的暖意。
温逖再次见到了她脸上那不属于这种年龄的苍凉,不忍,“公主殿下,吴兄弟……”
而吴宗和吴华韵像是无疆眼中浓郁的情绪吓坏了,吴宗假装跪到一半的膝盖立了起来,站在无疆身前,“公主,哦不,义妹,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义妹的公主身份和我们江湖人有什么关系?虽然我们在刚刚听到时是吃了一惊,但义妹是公主,能如此藏锋,我们只有更佩服,你肯告诉我们这些,代表你在乎我们,信任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否定两年里建立的深厚感情?!”
吴岱横插,“在正式场合,依然要按礼称呼公主。”
吴宗扭了一眼他的亲哥,“哥,缓和气氛也不是你这样的嘛,哪来的正式场合?义妹就是义妹,坚决不改!”说完习惯性地摸了摸无疆的头。
无疆笑了,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你们真的很可恶,我还以为——”
吴华韵眨巴了下她水灵灵的眼睛,“还是要罚。”
温逖出声欲阻,“吴姑娘——”
吴华韵却笑了,“惩罚你接受四分之一的分成!”
无疆还有什么说的呢,她也笑了,刹那芳华,倾国倾城。
“好。”
这一插曲让无疆和吴家坦诚布公,距离反而拉得更近了,后来的无疆将欺压的魔爪伸向情窦初开殷情为温逖添置糕点的义姐,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几日后,吴家兄弟和祝十娘在无疆的介绍下相互认识,祝十娘和吴宗性格开朗,谈得十分投机,吴岱偶尔说上一两句,气氛和谐。
无疆由于在两家都占有不小比例的股份,也用心策划和出主意,吴家以十分优惠的价格包下怡红楼长年的成衣制造,结成友好伙伴关系。
无疆要的人祝十娘也为她准备好了,弹筝的是楼里弹得最出色的春兰,当时看到无疆的递给她的曲子,她二话不说就开始学习,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看着无疆的目光保持炽热不退。
排舞却辛苦一点,她的舞在心灵上震撼着着舞娘们。
无疆的舞蹈从前世就打下了很深的根基,在这里的十几年也不曾荒废,一曲舞下来看呆了一干舞娘和一旁观看的祝十娘与吴家兄弟。于是吴家兄弟和祝十娘在无疆排舞的时候会准时出现在怡红楼,看着她在春兰的古筝下演练带舞,连从不敢上妓院的吴华韵在好奇的看过一次后,也加入了观众行列。
偶尔可以看到那个呆得可爱的书生祝深,因为要科考了,祝十娘对他抓得很紧,见面还来不及逗他两句就又被祝十娘喝令上楼温习功课去了。
风姓男子自从在无疆手上吃瘪后,没有再出现,无疆潜意识里认为他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回家疗补他的自尊心去了。
父皇生日到来前,忙碌生活不会平静下来。
生活也确实不给无疆平静的机会,惊险处处存在。一日从吴家的小道上出来,无疆和肖迟遭到了五个黑衣人的袭击。
亏得二人武艺出众,重创了三个,跑了两个。
受伤的三人不等无疆有机会询问,直接咬毒自尽,让无疆无计可行,但又不敢告诉母妃和父皇,母妃会担心,还关系到以后出宫的权益,吴家三兄妹和祝十娘知道后,利用自己的关系网,着手调查。
目前只知道,刺客是嗜血盟的杀手,大概没有料到二人的身手这么好,这个只要出得起价就帮你解决敌手的江湖第一杀手盟派的只是一般的杀手。大家都很担心无疆,他们推测这事针对吴家的可能比较大,许多商家眼红迅速占领服饰市场的他们,这几个月,其他商家尤其是王、罗两家,对吴家的生意的破坏活动一直没有消停过,有几家曾经的大衣商开始明里暗里探访那个不知名的设计师,但无疆以吴家义妹的身份,干脆地拒绝了他们挖角意图。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商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因心里不平起歹念的人大有人在。
吴宗忿忿起誓,若让他知道谁招惹义妹,定叫他痛恨活在这个世上。
祝十娘也提示无疆在找到元凶前多加小心,每次都派几个颇有身手的龟奴送她到宫门前。
慕容轩挑了个暖日来看无疆和柳舞轻,无疆无事,正和慕容豫玩跳房子游戏。
她刚升了一级,叉着腰得意地笑着,慕容豫不服气地翘着小嘴唇,向坐在一边笑吟吟地织着毛衣的柳舞轻大声抱怨无疆欺负他。
肖迟也在,由于他拒绝无疆的力邀加盟,站在一边看着并揽下了拣珍珠串的工作。不错,无疆姐弟二人奢侈地将宫里找出的某串足以维持一家普通平民一年生计的珍珠做成了跳房子的道具,玩得不亦乐乎。
慕容轩进来后,那种无形中的融洽似乎无形中被打断了。
皇帝的心情不错,感叹,“柳爱妃这里同德爱妃和赵贵嫔那里果然不同,每次来这里,朕都不想再离开,爱妃用了什么魔法?”
果然无心,柳舞轻笑,“令皇上对这里有眷顾之意,臣妾受宠若惊。”
无疆拉了慕容豫走过来,拜见了他,慕容轩瞅着这一对儿女,心中感到欣慰,疆儿就不用说了,一直是他骄傲的幺女,豫儿和他虽然没有和疆儿那么亲,但也可爱得紧,得益于和疆儿感情深厚,多少也染了她的调皮天性。
慕容轩以一个慈父的身份询问了慕容豫近期的学业情况。慕容豫脆脆的声音流利地答了,但是还是腻在无疆身上,玩着无疆的手指。
无疆的手指修长,关节的光滑几乎没有褶皱,指甲是天然纯正的椭圆形,但又不同于一般千金小姐,她的掌心因长期执剑磨出了厚厚的茧,有些粗糙。这些日子慕容豫玩上瘾了,无疆没什么损失也懒得惹他不高兴到时候还要哄,任他去了。
无疆笑笑看着父皇,奇怪他大白天怎么有空来这里,赵燕燕怀着龙胎,在这个时候,政事也应该忙不开才是,心里怎么想也出声相问了。
慕容轩笑,“父皇来看皇儿是天经地义,再忙也是应该的。”
慕容轩时间确实紧,离他的寿辰近了,虽然事情有桦儿负责,但朝中的局势也越来越不稳定,本来削了犯了错几个皇后一党的职稍作警告,让他们的蠢蠢欲动稍稍收敛,他们对张党的打压和在朝中的收买活动倒是进行得更隐蔽了。
不要当他透明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冷笑,他们以为形势大好,大概没想到桦儿这一张牌。
两年前,他将桦儿立为太子,考虑得很清楚,有皇后处处遏制,别人或者不知道,桦儿像他,两年前的留桥郡案中桦儿的所作所为表明他并不甘于被他母亲控制。他相信桦儿会成为他的一臂,跟在他身边,这些权势之争桦儿显然学得很好,他和桦儿也达成了协议。
这时候,北游也来凑热闹,多事。
慕容轩将柳武扬安好的消带给柳舞轻,南华边界虽然时不时有军队来骚扰,一切还足以应付。
无疆趁着难得有空的时间,拜访了太子府,大皇兄不在,和皇嫂说了会话就折道去看了二皇兄,状态还好,看不见因张党失势有什么不一样,还是如故地请无疆喝琼汁玉浆,谈笑风色,只是他和大皇兄见面的时候少了,每次聚会都队列鲜明地立在两边。
皇姐仍呆在荣华宫里,难得出来一次,无疆心血来潮,觉得去评鉴一下皇姐的新绣品,当然我们称之为有偿的评鉴,即评完可以挂在柳宫的墙壁上的那种。
不过这次无疆去得显然不是时候,本想走窗子给皇姐一个惊喜来着,但屋里谈话声止住了她跃下的动作,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皇后。
“这次不管皇上怎么决定,我要你成为这次联姻的公主。你也是最好的人选。果然没有答应王公贵族的提亲是明智的,你有聪明才智,当然要嫁给更有权势的人,为我们刘家做更多的事,”刘皇后的语气没有什么感情。
“云夕不想去北游。”温婉的皇姐说。
“养你这个女儿是摆着看的么,我发那么大的力气栽培你,可不是让你说这样一句话的。”皇后声音里有了不悦。
皇姐的声音在间隔了须臾后,传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夕自知逃不了这样的命运,云夕会嫁给北游太子的。”
刘皇后这才展颜,“母后知道你不会忤逆我,好了,等着做新娘子吧,母后会说服你父皇的。”
……
一向柔和的皇姐露出脆弱的表情,端起绣到一半的锦绣颤颤巍巍下不了针。
无疆心里也十分难受,皇姐迫于形势要嫁人了,与一个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人成亲,那么才华洋溢的皇姐,还以为刘皇后为什么将皇姐一直留在身边,打的是这样的主意,真是残酷,皇家女都免不了这一过程吧。
难怪父皇说什么皇姐已经名花有主,对此事也有这个意思吧?无疆不知道说什么了,从藏身的地方退了出来。
皇姐就这样将将来发生之事当作了结局?
“公主,你今天要穿这套穿衣坊的衣服么?让小绿帮你穿上吧!”小绿拿着刚从宫外送来的衣服,两眼闪闪发光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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