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德宫,门口的侍卫报了进去,不多会请柳舞轻母子进去。
慕容轩也在,坐在床沿和德妃说着话,摆手免了柳舞轻和无疆的礼,“柳爱妃和疆儿来了?这么快就逛完花灯?”
柳舞轻道:“听说德妃妹妹受了伤,赶过来看看。”
“亏姐姐惦记着,妹妹已无大碍了,还害得姐姐没落家就往这里赶了。”德妃看到了无疆手上的狐狸面具,心细如丝。。
“替朕挡了那么一剑!”慕容轩的话里微带责意,“还说没事,再差一点就刺到胸口要害了!”
“臣妾当时什么都想不起来,本能地扑向皇上!现在想到皇上方才的危境,臣妾还是一阵后怕!”
慕容轩看着盈盈之态的德妃,握着的手又紧了紧,本能吗?这个以自己为天的女子如此舍命救自己怎能不叫他感动。
看向柳舞轻,“柳爱妃和德爱妃姐妹能如此想着对方,朕感到十分欣慰这些年朕冷落了德爱妃,还多亏了柳爱妃的扶持,德爱妃常在朕面前感念柳爱妃呢!”
柳舞轻闪了一下神,笑看着慕容轩执着德妃的手,轻道:“皇上说这些就有些厚此薄彼了,德妃妹妹是臣妾的好姐妹,这是臣妾该做的。只要皇上和德妃妹妹没有大碍,臣妾就放心了,德妃妹妹这些日子要好好静养才行。”
德妃,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敢。
但再怎么大度,还是无法心平气和地看着是她的君也是她的夫的男人含情脉脉地对望,母妃也是女人!
慕容轩也笑,“朕说错了,柳爱妃最是善良的了,要不然怎么会教出这么可爱的疆儿呢!”
疆儿也抬着下巴道:“要是父皇对母妃不好,疆儿就只做娘的贴心小棉袄,不给父皇做!”
柳舞轻笑着摸摸无疆的头,“胡闹。”
慕容轩也将柳舞轻的手拉过来,道:“父皇怎么会对你母妃不好呢,父皇可是想要疆儿做父皇一辈子的贴心小棉袄的!”
柳舞轻顺从地被拉到帝王身边,和德妃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德妃温婉地道:“皇上,将来谁娶了无疆公主可是福气,这么讨人喜欢!”
“朕还舍不得呢!朕啊要找就一定要找一个天下最好的夫婿给疆儿!嗯……疆儿今年十二了吧?朕是得开始好好留意了。”
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还有皇姐呢!疆儿还才只十二岁,父皇也考虑得太远了。”
“就你皮!可就只有你尚无定论待嫁闺中,你皇姐姐就不用你这脑瓜子去想了。”皇姐不用她操心?听这语气怎么像皇姐已经名花有主?没有这方面的风声啊。
父皇又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问问皇姐去。
无疆不失时宜地问道:“三皇兄到哪里去了?进门一直没有看见他。”
“逸儿身体不好,照顾了我大半天,这会儿累了,我让他早早睡了。”德妃的脸上有些朦胧的睡意。
柳舞轻道:“皇上和德妃妹妹也该累了,臣妾和疆儿就先回去。”
慕容轩放开她的手,点头:“也好,你们逛灯会也不差,过几日朕过去,顺便听听疆儿逛花灯时的趣闻。”
于是二人辞了慕容轩和德妃出来。
柳舞轻褪了笑,面色也有些白。
无疆担心地扯她的衣袖:“母妃?”
等候在外的小绿迎上来,急问“娘娘没事吧?”
肖迟照例跟在无疆身侧,也看着柳舞轻。
柳舞轻道:“回宫吧。”
这几年,德妃得宠,皇宫新晋了几个秀女,一个叫做赵燕燕的贵嫔有了四个月的身孕,父皇来柳宫没以前频繁了,母妃的神色也比以前晦暗了不少。对男人,她自诩了解的够清楚,喜新厌旧的人多得去了,就是连父皇这样的英主也不免于俗套。
母妃开始对父皇失望。
皇宫也不再是母妃的幸福之地——
无疆想到这里,不禁透过帝都皇宫的莹莹灯火瞭望皓月明空,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如今她也是这古人中的一个了呢。
只是,她更想在广阔的天空下,自由观赏琼台月景。
而不是现在的井底之蛙,辜负这朗朗圆月。
“公主,该走了。”是身侧肖迟的声音。
几年的历练,肖迟也不是那个躲在哥哥怀里哭的小男孩,他翩翩儒雅,却不浮夸不造作。他没有绝世姿容,却淀人心田。
肖迟为无疆看过来的眼光迷糊了会,却是极短的几秒内,又归于平静。
无疆收回杂乱的思绪,和肖迟赶上前行的母妃。
回到柳宫,宫女们正在收拣和清扫,已经接近尾声。
才知道一队禁军拿着令牌过来搜了屋子。
其他的妃嫔后宫也细细搜查了遍,那刺客腿受了重伤,血迹在梅林里消失,应该尚未逃远,封锁城门进行地毯式搜索是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案。
慕容逸已经睡下了,无疆看着母妃一脸惫态,让小绿服侍母妃也去睡了。柳宫不一会静了下来。
无疆爱清静,选的是靠近西厢的一个房间,肖迟是以无疆的伴读身份住进来的,小绿在西边帮他挑了个稍偏的小间入住,无疆和肖迟的住处只隔了半个走廊的距离。此时无疆和肖迟就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
“肖迟,你说是什么人要杀父皇?”无疆纵是聪明,在这个多事之际,事情错综复杂得让她百思不解。
“难说,存这种心思的人未必少,但皇上的命却不是那么好拿的,公主也别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是要父皇的命,不得不在意啊。”
“经过这次,皇上的保卫会更加严密,应该没什么人能动得了歪脑筋了,公主放心。”肖迟站起来,虽然不是料峭寒冬,但坐在冷冷的石凳上吹着北风,终归不能称为享受,“公主还是回屋歇息,夜深天寒的。”
也是,父皇如果这样就被打败也不是现在高坐西月第一把交椅的君王了,
“你也早些休息,明天你陪我去一趟怡红楼。”
肖迟也不问,答了声“好”。
公主很少有事瞒着他,去怡红楼也自有公主的用意,他从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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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还没睡?”
柳舞轻坐在床上,招手让无疆过去。
无疆一个扑通,滚进了母妃暖暖的被窝,“好暖和!”
“顽皮!”柳舞轻感到无疆的手脚冰冷,帮无疆将被褥盖严了,抱住她。
“哇,还是母妃这儿舒服,好怀念哦!”无疆满足地道。
“明明有自己的房间,过不了几天就来挤兑母妃,又有什么事情了?”柳舞轻的语气仍然轻轻柔柔,对这样懂事的孩子任谁都无法说出重话来,只有满心欢心。
“呵呵,疆儿想和母妃一起睡嘛!”顿了顿,无疆攀着柳舞轻的胳膊道,“母妃是不是想着在德宫的事?……不要想骗疆儿。”
柳舞轻看着长而翘睫毛下闪动着光芒的那双凤眼,终褪去在众人面前堆积起来的笑脸,长叹。
“母妃和你父皇第一次见面是在封妃大典上。他坐在那里,桀骜而高贵,第一眼就掳获了我的心。他对我是那样的温柔和体贴,让我产生了他的世界只有我的错觉,当他不来柳宫的时候,当我看到他和皇后和其她妃嫔在一起的也那样温柔地笑着的时候,我嫉妒得发狂,伤心之极,我冲他发过脾气,得到的却是一个月的禁足,而他毫不在意地翻了别人的牌子。渐渐失望了,得不到的硬要奢求也奢求不来,我只有痴心妄想他有一点点在乎我,装聋作哑将这三千粉黛视同无见。但是谈何容易,他是我倾心的人,是我的君是我的夫,我有时候能明白德妃为什么总是将自己关在她的宫殿里不出来,遇见共同分享自己夫君的人还要笑脸相迎,不是讽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也就那样了……不过,幸亏啊,母妃还有你和豫儿,这样过下去总算还有个盼头……”
平静的陈述。
无法放手的无奈和缺失了一块的叹息。
现实而残酷。
母妃还爱着父皇,毫无疑问,并陷入了在这样古老的国度以男人为天的传统陷阱之中。
父皇好却不可能是个好丈夫。
无疆不愿见到这样的母妃。
她的母妃不能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
无疆仰头望着这位骨子里认定的母亲,“疆儿不会为了逗母妃高兴就安慰母妃说父皇最爱的那个人是母妃,帝王无心,多情最是无情,父皇也许曾经对母妃有过类似于爱的情感,但显然现在也消失了得差不多了。”
止住母妃要开口的话,“疆儿想问母妃一个很认真的问题,母妃除了父皇,有过别的想要的东西吗,或者说愿望?”
柳舞轻也知道无疆说的是实情,但生生撕裂开了还是很痛,不过说出来比一个憋在心里好受多了。
“在这里吃的用的都齐全,没有什么想要的。母妃也没有图什么,这些年以致以后辈子都要在这个皇宫里度过,母妃只是想让自己漫长的生活多个盼头……”
“母妃有没有想过出宫生活?”
“母妃做过这样的梦呢,不过对母妃来说那只是个梦而已。疆儿觉得这儿不好么?”
“疆儿不喜欢这个夺去母妃笑容的地方!公主这条路也很难走,疆儿又懒,走不了那么荆棘的路。这里还没有自由!若不是母妃和皇弟呆在这,疆儿早就不耐烦了。”
柳舞轻怔住了,她一直知道疆儿是个十分敏感的孩子,许多时候她猜不透疆儿在想什么,许多时候她怀疑这样一个这么聪明的孩子真的是自己生的?总是在她的前头,用她小小的身躯做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突然无疆凑到母妃的耳边,悄声说,“母妃,反正宫里没什么意思,咱们带着豫儿皇弟逃出宫去吧?去外面,雇一辆马车看苍山日落,东晨水榭歌台,大漠孤烟……看碧海蓝天,山高水长,游山玩水得累了,就随便找个镇子开一个商店或药店,赚点小钱打打牙祭。平日里母妃坐在院子里刺绣,豫儿在桃树下习武练剑,疆儿为你们做饭洗衣……”
柳舞轻想像那样的情景,神往的道:“如果能出去,那样的生活神仙都羡慕了。可惜……”她以为无疆只是说说。
“难道,母妃想让皇弟去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
看着疆儿不像是开玩笑的脸,柳舞轻皱着眉:“疆儿,母妃没有让豫儿去争皇位之意,这宫中已经够乱了,你父皇就随时担着危险,你也知道母妃不想豫儿也去冒那个险!你也是,出宫这种话说出来不是好玩的,别调皮了,先别说我们母子三人怎么逃出去,就是逃了,柳家那么大的门面在那里,首当其冲。”
无疆再度申明了一遍她不是开玩笑,只要母妃放得下父皇,她就有办法将这场戏演绎得天衣无缝,更不会波及祖父和舅舅。
柳舞轻有什么放不下呢,从不曾拥有的东西。她想去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里没有他,也不用看到那些他身边的附带品,将这里的一切遗忘。
“母妃,你听说过吴家吗?”
“母妃当然听说过,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商贾大家。吴家穿衣坊剪裁出来的的衣服炙手可热,宫里很多妃子都抢着买是穿衣坊的衣服穿。疆儿为什么说这个?”
“这件事疆儿一直想跟母妃说,学医的时候,师傅常常带我们溜出去给人看病。后来机缘巧合,疆儿就认了吴家三兄妹做义兄义姐,并拥有这家穿衣坊收入的十分之一。”
无疆脸不红气不喘地将与吴家结识的经过说了一遍。
柳舞轻从无法置信到大声诘责无疆骗了她两年之久,也就用了半个时辰。
无疆低声下气赶忙赔不是,道歉,她也不是诚心瞒来着,只是每天忙得倒头就想睡,给漏掉了。遗传是个可怕的东西。
柳舞轻脸色稍霁,她怎么可能长久地生疆儿的气,疆儿不是存心瞒她。
“没想到我的疆儿这么厉害,真的给母妃一个惊喜……不过,疆儿这件事要慎重考虑了,真的可行吗?”
“起码钱已经不是问题,给疆儿一年的时间策划准备。母妃要相信疆儿说得到做的到,准备好了会给母妃详细地解释,将来我们幸福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母妃一定不会后悔!”坚定的声音。
她的疆儿确实是个说什么做什么的人,但她冒不起失去他们的危险,“母妃知道你是有轻重的人,既然疆儿决定了,母妃相信你。不过疆儿要知道母妃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姐弟俩能健健康康的!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千万要小心保护自己的身体才行!”
“恩!疆儿谨遵母亲大人的教导!母妃放心。”听得母妃答应,无疆一扫方才的沉闷。
柳舞轻将无疆抱紧,心里还是感到不安,她总生出一种怎么也逃不出这个皇宫的无力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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