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有下辈子了》33.第 33 章

    事情既然发生了，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去想，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杨老爷闻言差点晕过去，立刻就要起身换衣裳，作为儿子参与到葬礼当中去。
    杨家前来送信的人客客气气，委婉地转达了杨家杨大老爷和杨二老爷两位的想法，两人都不肯让杨老爷作为孝子贤孙出现在杨老爷子的葬礼上。
    “既然父亲当时说了让你不要将自己当做杨家人，那只是做为客人来就好，无需你哭灵摔瓦。”
    杨老爷大为生气，当时差一点就将茶杯摔了出去。
    杨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笨嘴笨舌地说：“老爷别生气。”又提起杨老爷子曾经说让杨老爷不要将自己当做杨家人的话，小心翼翼道；“老爷子这么说定然有自己的考虑。”
    杨老爷见老妻这般劝慰自己，也不忍让她替自己担心，只能含笑说好。
    元娘却沉浸在事情为什么发生了变化的迷惑当中，也不曾注意到父亲的心情，反而是杨祁来问的时候才发现。
    “姐姐，爹好像很不高兴。如果我告诉他老师夸我了，他会不会高兴一点？”
    已经渐渐开始脱离儿童的稚气而有了少年英气的杨祁谨慎地问元娘，眉头紧紧皱起：“爹大概挺难过的。要是隔得远估计也就过去了，明明就在京都却没办法……”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祖父走了，我好像也不难过。爹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元娘只能摸摸他的头：“别让爹知道了。”
    不管杨祁是怎么打算的，元娘却总算是被杨祁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了过来。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与大长公主的见面，虽然十分遗憾，可是这种时候，显然是不合适见面的。
    戴嬷嬷十分可惜地派人去送信，一再叮嘱要言辞谦恭，不管见到的是什么人都要表达出自家小姐遗憾的心情。
    转头来就开始收拾元娘的衣裳。既然是祖父，总该换上孝服，可对方却又不肯让杨老爷这一脉参与到其中过去，这么做似乎也不太合适。于是最终收拾成了同族的长辈去世时的样子。
    一家人急急地去往杨家，此时杨家已经是热闹非凡。
    杨老爷一行人的到来并没有激起一点儿波浪，被波澜不惊地迎到了灵堂，又上过香，就被送到了客人所在的地方。
    杨大老爷与杨二老爷对着杨老爷的时候冷冷淡淡的，仿佛对方只是一个过来祭拜的陌生人。这样的态度让杨老爷越发地生气，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反倒是杨五老爷没过一会儿就过来了，客客气气地向杨老爷问好。
    杨五老爷如今穿着素白的孝服，神色之间略有些仓皇却很好地被掩藏住了，只在面上露出悲伤之色。见了杨老爷，杨五老爷就立刻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我也想过要让四哥一同过来，只是大哥和二哥似乎另有想法，我也说不过他们。”
    他似乎还想说更多，但最终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等父亲下葬，只怕大哥和二哥就要提出分家。等分出来之后，还请四哥助我一臂之力。”
    这边大人们的谈话元娘并不知晓，她被引到了后头女眷们所在的地方，第一眼就看到人群当中的杨淳莹。
    她手中捏着帕子，眼圈微红正与身边的人说着话，接受着其他人的安慰。
    从元娘进门她都没有看过元娘一眼。
    元娘安静地坐在一旁。
    杨家族中的女孩儿她并不认识，如今坐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无处可去。
    很快就有人靠了过来，问她是谁，得到回答之后顿时就露出了惊愕之色。
    并没有过太久，杨淳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存在，勉强地过来与她打了一声招呼。
    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干巴巴到不管是谁看了都觉得异常尴尬。
    “元娘妹妹请自便，”终于杨淳莹定一定神说出了这样的话，“我这边还有事，就不招呼元娘妹妹了。”
    这样的尴尬，元娘也无暇顾及，她只是皱眉思索着，为什么杨老爷会比自己记忆中走得早。
    她开始试图从周围人的谈话中得到一点线索，可周围的人都是杨家的族人，对杨家老宅发生的事并不清楚。
    “族长爷爷病了这么久了，之前还有消息说又动不了了。”
    “好像没听说有什么奇怪的？”
    ……
    戴嬷嬷心惊肉跳，私下问：“小姐到底准备问什么？”
    元娘方才惊觉自己露了马脚，浑浑噩噩地摇了摇头，她道：“只是……有点困惑。”
    戴嬷嬷严肃道：“不管小姐困惑什么，都不该在这里这般大刺刺地打探。杨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下人们定然是调-教过的，小姐这般……实在是抬不妥当了。”
    元娘含糊地点了点头，暂时将这个问题放到一边。
    她将复杂情绪丢到一边，起身去净房。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之前伺候杨老爷子的小厮云雾正在一旁抹泪。见了元娘，他连忙起身行礼，口中说着见过小姐，飞快地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面对着元娘的时候，云雾脸上就已经是满满的恭敬之色了。
    元娘随口问一句怎么在这里哭，云雾却飞快地跳了起来：“小姐看错了，小的并没有哭。”
    只是看元娘的神色和自己之前的表现也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他又补充一句：“小的伺候老爷好几年，现在老爷走了，小的心里头也难过。”
    “还请小姐不要告诉大老爷和二老爷。”
    也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答应的，元娘正要点头，几个小厮就过来，大刺刺地对云雾说：“云雾，大老爷有话要问你。”
    既然是大老爷问话，本该立刻前去的云雾却并未立刻答应，只是道：“还等我收拾仪容，就跟你们去见大老爷。”
    他迅速地整理着衣襟，那几个小厮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拉着他就要走：“大老爷问话，哪里由着你拖拖拉拉，快些跟我去。”
    云雾被扯得一个踉跄，差点就撞到元娘身上。
    阿纯的脸色就一变，当前挡在元娘面前：“你们处理事务我本不该管，但你们也太过无礼了。”
    那小厮仿佛这才看到元娘一样，随意地拱了拱手，对元娘说声抱歉，又要去拉云雾。
    云雾倒是十分歉意地对元娘道了歉，又对元娘道：“还请小姐见谅。”停一停又说：“老爷走前也曾念过四老爷，却不肯让四老爷回来。只说四老爷在外头才好。”
    元娘看着云雾被拉扯着离开，眸色转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戴嬷嬷叫一声小姐，方才让她回过神。
    杨老爷最终也没能如愿以偿留下来替杨老爷子守夜，出门的时候，已经几十岁的他眼圈都红了。
    可元娘却依旧在这个时候找上了杨老爷：“爹，之前我遇到了祖父身边的云雾。”
    她将云雾的表现说了一遍，又道：“只是有些奇怪，明明……不该是这个时候的。”
    一句话说出来，杨老爷顿时就精神了。
    “这件事，我来查。”他斩钉截铁地这样说了，眸子中带上了杀气。
    元娘毫不怀疑，如果杨老爷当真查出来杨老爷子的走别有内情，只怕就要闹翻天了。
    回到家中，元娘就收到了来自大长公主的信息。
    虽然是元娘说了抱歉，大长公主却是并没有就此放弃与元娘会面的打算，依旧坚持要与元娘见面。
    她送过来的信件上随意地写着，杨家并不准备让你去参与葬礼，我也不在乎什么冲撞不冲撞的，既然如此，那就还是明日见面。
    戴嬷嬷见了就笑：“公主殿下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殿下是在军营中长大的，天生的百无禁忌。常人害怕的东西，她却一样都不怕。”
    既然大长公主坚持，元娘也拒绝不得。向杨老爷通报一声，第二天依旧收拾整齐去见面。
    只是虽然如此，原本准备的衣裳却都换下了，身上一身素净的衣裳，一点儿鲜艳的颜色都看不到。
    头上也只是简单的珍珠簪花，别在乌压压的头发上，显得格外静谧。
    这次见面，元娘才察觉到，大长公主的年纪真的很大了。
    外表也许比同龄的人看上去更加年轻，细细看去就能看到手上的斑点，靠得近了，更能感受到呼吸之间透露出来的腐朽气息。
    大长公主此时也打量着元娘，见她打扮得素净，微微地笑了笑。
    “你是个懂规矩的。”她被人扶起来，眸色幽深地注视元娘：“懂规矩，又聪明，是个好孩子。”
    她的视线落在元娘身上，又似乎并没有看她：“我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不太满意你。”
    元娘吃了一惊，脸上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恭恭敬敬地听着。
    “如果还准备蛰伏下去，你倒是个好选择，可是啊……”她冷笑了一声：“你就不是了。”
    “最合适的，是高门出身的大家闺秀，人好，家世好，镇得住人。你哪一点都不符合。”
    “况且，都还年轻，你还是个小孩子。”
    “只是他看上了，我也不想说什么。”
    一番话说完，大长公主的视线凝聚在元娘身上：“我知道你懂我在说什么，不过看起来你并不准备让人知道你明白。这样很好。”
    唇角翘了翘，大长公主说：“不过，还是差了些。”
    她冷淡地说：“明日之后，我会派人去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