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深蓝色的天空被一条银河贯穿,光芒璀璨夺目。一到夜里,无忧宫内就更安静了。
而此时,晚衣却听到一阵琴声。
是一首温柔婉转的曲子,弹得似乎漫不经心,忽而消失忽而浮现,叫人捉摸不定之间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有别具一格的魅力。
“这是……十夜在弹?”她有点怀疑地问道。
碧水正在她身前提着灯笼走着,当然第一个排除,而那几个做打扫粗活的老仆人……又委实不像,想来想去,只有十夜会弹琴了。
他一个人住在最远最偏僻的角落里,连吃饭都不肯出来,不然就是独自下山,十天半月也不归。
这么多天,晚衣就只撞到过他两回,神情仍然冰冷入骨,只恨不得用目光立刻将她戳死当场,然而下一刻又变得不顾一屑,仿佛看她一眼也是多余,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
“不是他。”碧水说着,声调完全没有起伏,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但却有一种绝对的自信。
那会是谁?
晚衣心里好奇,于是顺着琴音走去——
朱色长亭,伏羲琴,星星在湖水里洒落数不点的细碎光芒,点点滴滴,波光粼粼。
老远她就看到了风痕轩,白衣如雪,幽蓝的发融进了夜色里,飘动的发梢上像是带着星屑的碎片一般,仍在不断洒落。
可是弹琴的人不是他,亭中还坐着另一名男子……
晚衣慢慢走近,当她看清楚那人的容貌时,心里的震惊恐怕只能用“万雷同劈”来形容!
无月。
这个人在她面前一共出现了三次,每一次都能叫她惊得目瞠舌结。
她险些就要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喊“怎么可能!”可是,那火红的发与细致的眉眼,艳丽的唇角勾着一股傲气,笑容又邪气却又轻佻,不是无月又会是谁?
即使再巧夺天工的手再高深的易容术,也做不出这样出神入化的一张面具来。
“你……你……”她瞪着无月。
琴声嘎然而止,无月的手指停在弦上,目光中有一抹得意,似乎对这个效果感到十分满意!
“你……”晚衣指着他,即使搜肠刮肚也还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对她这种夸张的反应,风痕轩只是一笑:“晚衣,他是请来的琴师,无月先生。”
他不说还好,一说晚衣只觉得更混乱了,琴师?
她隐约还记得,风痕轩曾说要找最好的琴师来教她弹琴……但怎么可能那么巧,偏偏找上的是无月呢?
“可……可那天在酒楼里……”可怜的晚衣结巴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其实那天本来就与无月先生有约,你想重新学琴,于是我才带你去见他。”风痕轩接着解释。
“于是他才会……”
风痕轩点头,“是的,无月先生的出现并非偶然,只是他会挺身而出却是我所料未及。”
晚衣回头盯着无月,心里总算有点眉目,“无月……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我知道,这是无忧宫。”无月耸耸肩说道,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态,“有人将我与风少主搞错了,我被人追杀,逃了好些天,还好风少主肯收留我,不然只怕小命不保。”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风痕轩?”
“不是,我根本想不到。”
“那么你是在酒楼出事之后,才知道他的身份?”
“确实如此。”无月冲她笑了笑,显得诚恳无比。
是才有鬼!
晚衣心中雪亮,他满口谎话,嘴上说的没有一句是真。
然而现在不是拆穿他的时候,她的心里有太多疑问需要向他问个明白。
风痕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拉起她有些冰凉的手,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晚衣,起风了,先回房吧,明日再来向无月先生讨教琴技。”
她正想抗议自己没那么娇弱,风痕轩却先一步笑了,“你就不怕等会如画又唠叨?”
她只好投降。
一时间,亭子里每个人都抱着不同的心思,就连一旁的碧水,也似乎在想着什么。
池水晃荡着,天上的银河也被云彩遮去了璀璨的光华。
夜风在枝叶间轻轻梵唱,淡淡光芒落在他们身上,风痕轩拉着晚衣的手慢慢往回走,青草在风中微动,从青石地板上走过时,晚衣感觉自己的心跳由紊乱到平和,他们都没说话,听动人的琴音从长亭的方向传来……
琴声仿佛丝一般缠绕在她的心头,正逐渐收紧,隐隐作疼,晚衣不安地咬住唇,从今往后,无忧宫就正多了一个不速不客。
“那么在意无月先生吗?”风痕轩突然说。
晚衣忽然脸红起来,埋头道,“我不喜欢他。”
风痕轩笑了笑,“无月先生可是闻名京华的琴师,论琴艺,他恐怕不逊于你,而且,他还帮过我们。”
“真的假的?”她实在想不到,本以为无月只是为了混进来随便做做样子的呢,“不过那又怎么样,你还说呢,那天要不是他多事也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说来说去他也有责任!”
“晚衣……”他停下脚步,目光里有一抹担忧,“还在想那天的事吗?”
“我只是有一点害怕。”她紧紧攥着他的手,掌心一阵阵发热,“你也听到了,那些人……他们迟早会找上来的!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这种安静的生活还能持续几天?
“别怕。”他微笑着,蛊惑般在她的耳边呢喃,“你是柳晚衣,没有什么能令你害怕,如果连你都动摇了,那所有人都会不知所措。”
“我……”她抬起脸,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似懂非懂地点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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