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飞觞》8.父亲和帅哥

    回到家中，把皇太后赏赐的宝贝借花献佛地送给丞相和夫人，两人都非常高兴。夫人将我搂在怀中左看右亲，我就这么傻傻地乖巧地回望着她，想起来另个世界的父母不知道怎么样了，鼻子突然酸酸的，眼泪就不知道怎么流了出来。夫人见了似乎也没有惊异，只是将我的眼泪擦了去，轻轻地说孩子受苦了。
    而丞相大人就显得相当兴奋，拿着那匹护心软甲在灯下左看右看，不断发出赞叹之声。夫人看不下去了：“就是一匹护心甲，看把你兴奋的。”丞相却丝毫不在意夫人的冷语讥讽：“咱们的月儿可真有眼光，这一匹可不是普通的护心甲，这可是用雪山上的冰蚕丝制成的甲胄，刀剑不入；穿上了这甲，如不是力大千钧，就是一拳直直击中胸口，也会保人无恙啊。”夫人眼波流转：“堂堂的大丞相，还一身江湖气。月儿，你自己挑了一件什么宝物？”
    我将金丝手帕掏出来，递给夫人。“就这么一方手帕吗？”夫人似乎也有一点惊异，她捧着手帕仔细端详，“绣工是相当精细，丝线也应当是纯金制造……不过，似乎有些过于简洁朴素了呢。”她抬起头来又端详起我，“月儿确是有些变了……是长大了吗？”我无言以对，索性不答，反而惹得夫人更加爱怜起来——也许长大了的姑娘一个特点就是少言寡语吧。
    一天我正在家中无聊地乱转，突然听闻仆从来报说霍侍卫来访。我心下一颤，又能看见这个大帅哥了。然而他来拜访的并不是我，当然不是我！当然是我的好父亲，丞相大人。
    仆从将霍侍卫引到客厅中，我假装碰巧在那儿。他见了我，行了一礼，可是我怎么都觉得有些不自然。他那种冷漠的风度虽然照旧，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我也假模假式地还了礼，心中一动，便悄声问道：“霍侍卫，皇上赐给水菱小姐的手镯找到没有？”霍侍卫嘴角抽动了两下，仿佛是感到那个骄纵的小姐又回来了，不动声色地答道：“还没有。”我心中大笑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便不再说话。看了霍侍卫两眼，觉得他一定是等着娇小姐再嘲讽他几句什么，可是却出乎意料地沉默，感觉又不太对了。我心中大悦，糊弄这么一个冷峻帅哥可真是好玩有趣啊。
    不多时丞相出来了，我行了礼退出了客厅，却突然觉得事有异样，霍侍卫为什么突然来找丞相大人？打定主意，我转身躲在屏风后面，打算偷听他们的谈话。
    两人寒暄了两句，便步入正题。如此作风……
    “属下来寻丞相大人，是因宫中发生了一件事。”霍侍卫的声音。
    “却是何事？”
    “昨夜子时，珍宝库被盗。”
    一阵犹豫的静默。“珍宝库被盗，大内侍卫自应调查追盗。霍侍卫来寻本相……”
    “这珍宝库被盗得稀奇，库门大开，却未失一物。”
    一阵更长的静默。“如未失物，便不算失盗。霍侍卫有什么话，请自直说，不必顾虑。”
    “虽未失物，但是珍宝库被盗得奇怪。珍宝库珍奇众多，为何大门大开却未失一物？虽说未曾失物，但是一批内置宝物的盒子全部打开，似乎有人在找寻一样宝物，没有找到。”
    “你说的一批……”
    “大人明鉴。正是最近西域进贡帝国的那一批珍宝。盗贼似乎目标明确，他想要盗窃之物，必定是那些西域珍宝的一件，但是珍宝却未在其中，所以失望而回。”
    “既然霍侍卫分析明了，来寻本相却是……”
    “属下听闻皇太后赏赐给大人三件宝物。”
    “你是说怀疑盗贼欲窃之物，是皇太后所赏之一物？”
    “正是。”
    “皇太后赏赐颇多，却又如何得知必是赏赐本相之物？”
    “恕属下直言，属下来寻大人，一是得知到如今皇太后只外赏给大人这三件宝物，其余还未曾赏赐；另外是属下在珍宝库现场发现此等事物，还望大人予以协助。”
    又是一阵静默，而且时间似乎有些太长了。
    “大人是江湖前辈，还请大人多费心思。宫中失窃，此事非小，如果盗贼真是来寻大人家中三物……”
    霍侍卫的话似乎被丞相打断了。
    “此事干系重大，请霍侍卫回禀皇上，本相必当尽心竭力，查个水落石出。请。”
    “属下告退。”
    我在屏风后面正琢磨着这些话，一抬头，吓了一跳，丞相大人端端正正地站在我面前，面带微笑。“爹……我……”我支支吾吾，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发现我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全听到了？”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却是轻声细语地透出几分谐趣的和蔼。“我不是故意的……”看到他态度很温和，我也就放松了下来。“没关系，也不是什么不可听的事情。况且……”丞相顿了顿，“霍侍卫人品端正，武功了得，人才不错，女儿倾心于他也是自然。”
    这回我才是真正吓到了呢。丞相说出这段话来平平静静自自然然波澜不惊，好像对于女儿喜欢霍侍卫这一件事早就知晓并且不以为意。我慌了神，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我不知道原来的小姐是不是十分倾心于霍侍卫，不过看情形是应当喜欢皇帝表哥和薛公子的；但是这些天相处下来，我发觉丞相的态度十分微妙：他是决然不喜欢薛公子的，而皇后这个位子，似乎也只是皇太后那边一头热，丞相虽然不反对，但是却也似乎不太欢喜。而霍侍卫虽然对习小姐态度非常冷淡，冷漠，但是丞相却不以为意，似乎如果女儿真的倾心于他，反而十分支持。
    “月儿，皇太后送给你的那方手帕，爹可以看一下吗？”丞相的突然转换话题打断了我混乱的思路，一时间我也没有反应过来：“啊？什么？”丞相微笑了：“别害怕，珍宝库失窃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咱们的。即使那盗贼就是想偷我们这三件宝物，有爹在，月儿会很安全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眼前的中年人一万分的信任，就像被牵着线的木偶，被习凉月身体神经牵着线的木偶，我把那方丝帕交给丞相。丞相拿着手帕仔细端详，眉头稍蹙，最后还给了我。看来，他没有看出我这方简单的丝帕有什么问题。“嗯……难道是那护心软甲？”丞相默默地念着，离开了我，转身向内堂走进去，留下我一个人还在屏风后面，凉丝丝地出了一身汗。
    一天我好不容易说服了夫人能和小桃一起出去逛逛街看看风物，因为我实在是在家里憋得不行了。其实锦衣玉食帅哥环绕的生活也不是处处完美，我就十分想念过去傻里傻气的大学生活，最起码可以和女伴儿们逛街压马路休息。
    可是不知道怎地就看到了那一幅金色的大牌匾，上面的“薛府”字样在阳光中亮的晃眼。我还在犹疑之中，小桃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看来小姐心中还是忘不了薛公子啊。”我于是再一次开始嫉恨习凉月的身体神经，想起来薛逸丰对于我的热切态度，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刚想说小桃两句然后抽身离开，却突然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闪进了薛府的大门。
    是丞相大人！我不由得惊疑了。我那个好爹爹不是十分嫌忌薛逸丰吗，怎么会独自去他家找他呢……难道是要找他摊牌，禁止他以后再来纠缠我？不过也不用做的如此隐秘吧！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反而让我觉得多想无益，突然又觉得双腿酸痛身体疲惫，索性拉了小桃在旁近的一家小茶肆坐了下来，点了几个小菜，看着街上过往的行人，慢慢饮起茶来。
    不觉天色已晚，我和小桃在茶香和过往人群的流动中失去了时间的计算，突然惊醒的时候，两人都不免惶惶地笑了，小桃更希望我们及时回家。
    从茶肆出来，走到临近的一条僻静小巷，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转过身来，我有一点点吓到了——是薛逸丰。对于这个俊美少年，我似乎完全没有了理智思考的能力。我就那么傻傻地站着，看着他将小桃支开，巷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人。
    “月儿……”朱唇轻启，我打了一个激灵。薛逸丰上前两步，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我在楼上看到你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吧……”我急急忙像把手抽出来，没想到他手一松，却揽住了我的双肩，“月儿……你没戴那双耳环……”
    “我爹……”
    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漂亮的眼睛也闪过一丝郁闷：“我知道丞相大人他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他今天来过了，我还以为是要和我摊牌……他不明白，我们，我们是注定在一起的，不是吗……你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我无言以对。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觉得我的灵魂虽然渴望着这么一位大帅哥，但是习凉月的身体却反应冷淡，不，其实也不是冷淡，是冷静。但是这冷静之中藏着一种舒缓，一种安心，似乎又与丞相父亲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有什么相通之处呢。
    “我爹不希望我们再见面……”我迷离离地说，突然一股清醒的水流冲过我的脑海，“我看见他来了，你说他不是来找你说我的事儿的，那他来干什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没想到薛逸丰放开了我，反而后退了一步：“不，也没什么……不过他的确说了他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没什么的。”
    “是有关于宝物的事情吗？”我回想起来丞相的神秘态度，大胆地问道。
    本以为薛逸丰会表现出那种秘密被猜出来的惊讶，这样我就可以判断他们的会面的确是有关这件事，但是薛逸丰的脸完全没有变化，反而再一次充满了微笑和关心的神态：“月儿，你多虑了。你放心，有我在，月儿会很安全的。”
    我心中一凛，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