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出了水榭,便往昀华殿走,心里仍觉得闷。她一路急行,步履轻巧迅捷,身后两个紫毓殿的宫女被方才的事情骇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路也无声地紧紧跟随。一直走出多一半路程了,康宁脚步方渐渐缓下来些。她心里却仍躁得荒,一时谁都不愿见,因恰好走到一处荷塘附近,却正是她夏日时节最常嬉戏游玩之处,便径自往那边转了过去。
这荷塘中原也有个亭子,因康宁时常爱在这里消磨辰光,仪葶已特地着人将亭子周匝加了竹帘,又另配了些桌椅小塌来。一来消暑,二来也让康宁可以待得更自在。康宁进了亭子,便径自打起南向的帘子,放进日光与满眼的翠盖白莲来。
两个宫女原本要来侍侯,却根本也插不上手,不由更是尴尬小心。两人对望一眼,只得先退出来,在亭子外头通着走廊的一面恭身侍立以待差遣。谁知方立稳了,便听康宁在里头说道:“姐姐们辛苦了,先请回去吧。另再有劳二位姐姐代我与瑛妃娘娘道谢。”两人各自一怔,回过神来却皆是惶恐不及,只道是得了罪过,如何肯走。
康宁原本意思是要一个人略清净一会儿,又想这些宫人在紫毓殿里也还有各自的差事,也恐耽搁了她们,方要请她们先回去。但她见了这二人如此,方才转过念来也暗道自己是被人气糊涂了;这二人既被遣来送她,迟些回去倒也罢了,若说不清楚她的去处方才真的麻烦。
康宁因想自己素日原就颇有点任意妄为的名声,瑛妃也算是厉害人了,她今日却当着瑛妃的面就如此这般一番,眼前这二人只怕已将她当成夜叉转世了,方怕她到这种地步。她心下一时不由觉得有趣,尚余的一点闲气也便差不多散尽了。因看外头午后的日头颇有些毒辣,便又向两人笑道:“姐姐们请进来也坐一会儿吧。跟着我绕了这大半个园子,只怕是累了。只是我这里却没有茶,莫怨我招呼不周。”
紫毓殿的两个宫人几乎不曾被吓晕了,只是左思右想却也不能明白自己两个到底差在了何处。略怔了怔,便有一人要去要茶水,另一人却欲来帮康宁打扇。康宁见此,方真正是回了神。不由笑自己竟真是被气得发了傻不成,竟把昀华殿里的作风都给搬出来了;想那瑛妃是有名的御下甚严,她这两个手下只怕要被自己吓得不轻了。
康宁心中想笑,却不忍再累得那二人忐忑,便板了脸,轻声喝道:“都不许动。”两名宫人果然齐齐住手,两张姣好的面容方才还是急得微红,现下却各作一片雪白。康宁看了,不由把那一丝想笑的心思也没了。她这大半天与人周旋又斗气,这一刻却真是觉得乏了,便道:“我要在此略歇息会儿,你两个就给我老老实实坐在那边,过两刻便叫我起来,我回去,你们也完了这趟差。”
那两人着实是被康宁折腾懵了,虽听得明明白白却不敢动作。不防康宁先轻轻一叹,又忽然起身到她二人身前,一手一个,便将两人都按在一旁一对竹椅上。两人尚欲挣动,却被康宁狠狠一瞪,又听她低喝道:“谁敢起来!”方各自僵住半边身子坐了。
康宁这方挑眉一笑,自去一旁小塌上倚了,却忽然忍不住玩心大起,便故意回头笑向那两名宫人一睒眼眸,道:“姐姐们若乏了,不妨也盹一盹吧。”眼见两个女子果然又是一阵惊疑,不由心情大好,径自翻转回去面向着一池白莲小睡去了。现下时节正当仲夏,康宁今日因应酬以及与谢儒辉一番冲突耗得不少精神,此时方得真正松懈下来,又兼这亭上荷香熏染,暖风宜人,因此不过方一闭眼便沉入了梦乡。
两个紫毓殿的宫人看康宁眨眼便睡了,也便渐渐各自安抚了心神,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给她记着时辰。夏日午后时分,宫中也少有人走动,这荷塘左近并无宫室,自然更是寂静。这两人静坐久了,竟也真不由得各自有些倦意。却忽听身后竹帘微动,两人这半日过来,已成惊弓之鸟,几乎骇得心都要直接从口中蹦出来,忙低声喝问道:“谁?”却不料尚未及起身,已被人点了穴道,僵在椅上,既动不得也说不得。耳边只听得身后有人打起竹帘,另迎进一人来。后来这人脚步声也极轻微,只待得他缓缓踱入厅中,二人方才见得一个服采鲜明的背影。然就只是这一个背影,那一身的风仪气度,却绝不会令人认错。紫毓殿的这两个宫人,今日先就已遭了几番惊吓,此刻又见京中最有难缠之名、却素未闻得有渊源的两个人物竟如此诡异地会齐了在眼前,心里的滋味也非笔墨可以形容得尽了。
康宁经这一扰,却有些知觉。她自幼时那番经历之后,逢有危机心中必先生警念。今日亦不例外,因此虽仍合目却已觉出这亭中另有他人。她却先不急着睁眼,只心思一径电转。她因也诧异这来人竟敢在禁宫之内如此作为,心中便不由微微闪过一念,身子不由一僵,背后已出了一层薄汗。
康宁虽闭目仍作未醒,一番心神却已全在那不速之客身上。耳听得这来人直往她这边的小塌缓缓踱来,似是立意在等着看她将如何无措,便不由一恼。她因这火气也不由多少得以捺下心中的惊惧之念,那不肯服输的性子立时便又抬起头来,立意要先将这番惊吓还回去。她耳听得那来人踱至塌边,果然便斜身坐了,更有那一双打量过来的眼神,便死人被盯久了,只怕也不能安稳。康宁心中火气更大,猛然翻身张开眼睛,果然便见端王扶波正在伏身切近地看着她,她心里虽怕,却不露分毫,立时便狠狠地瞪了过去。
端王本是立意要叫康宁惊吓之下自乱阵脚的,却不防这女孩子在事出突然之时尚能有余力反击,竟也有微不及察的一刻闪神;小丫头却未错过,手一撑身子已向后靠在了床头上,一时两人之间已隔得比方才远得多。端王回神便是一笑,抬起手来,康宁欲躲。谁知那手竟似漫天罩过来一般,连闪也未容得康宁闪,已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颌。
端王仍笑,又逼近到康宁面前不过半尺的地方,却轻声道:“这一次,可再也不能逃了。”康宁心里,当日诸事虽已事隔多年,但终是那丧亲受辱之痛太过伤怀,她素日只是刻意不再翻检其间诸般旧事,却实在未能真正超脱忘记。是以今日她一见端王,心中已莫名地紧张起来,直到此刻猛听得他将这一直隐隐忧虑之事道破,这情势已不可能再坏了,康宁心中反而终于能宁定了下来。她淡淡看端王一眼,略略沉吟过,却道:“你将那两人好好地送回去。”
康宁一言既出,莫说两个宫人回过味来之后莫名惊愕,连带端王与跟来的黑衣侍卫都不免意外。终是端王最先回过神来,脸上笑意消减,却略略动了动手指。黑衣人会意,走至紫毓殿两个宫人面前,将她二人穴道解开,也不待其行礼,便一手一个将人带了出去。
亭中一时只剩康宁与端王近切地相对,端王放了康宁的下颌,走去负手看了一刻白莲,方又回来笑着俯身向康宁道:“你竟比那时笨了,就这么沉不住气。”
康宁整个人皆被罩在端王的影子里,只觉背上的汗一层一层没个间断,只暗自庆幸自己面上尚无异状。她似也要思量一番方能取舍,良久方才抬起头来,定定看向端王,却道:“你不过要一个人陪你纠缠下去,你不要再牵涉别人进来,不然你便自己一个人去折腾吧。”
端王闻言,竟似听了笑话,朗声一笑,又捏了康宁的脸颊,却道:“你便不愿,我也只消随便抓个人在手上便能令你情愿委屈了自己。你,如何还能走呢。”
康宁脸色果然愈发地白了,但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强硬如百炼而成一把利刃,只听她道:“我只消消失在这世上,你便永远都再不能找到这样象她的一个人。”她的眼神,狠狠地盯进端王目中,口中又一字一顿道:“你尽可以试,我不在乎。”
端王闻康宁此言,虽则花样年华,竟似生无可恋,不由带得他脑海中多少前尘历历翻涌;只是他面上却仍淡淡地轻笑着,手又极轻佻地滑到康宁的下巴上,摩娑了半晌,方道:“小丫头说话,尽管不顾轻重,你可知有多少人要给你陪葬。”
康宁闻言,竟也笑了,却忽然就像再没一丝顾忌一般,“啪”的一声便拍掉了端王的手,站起身来,方斜睨着他道:“能顾惜的时候我自然拼了命也要将人保下来,可真到在乎不得的时候也不过闭眼撒手。就说此时,你便将我一刀一刀剐了,我娘也绝不可能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端王闻言,只觉心中那些久已沉埋的隐痛旧伤经这一席对谈、几番钩动,终又有了隐隐的发作之势,不由暗自咬牙,面上却冷笑道:“好一个闭眼撒手,果然这个绝情寡意,是旁人学也学不来的。”言罢他语声一顿,面上竟顷刻间就又浮上那样风姿摄人的微笑来,道,“你今年也是十五了吧。正好,十五岁的人不可以离开。”话音落时,人已又欺近康宁身前,小丫头本来就生得娇小,离得这般近时一下便被整个罩进了他的身影里。端王便又俯下身来,直到与康宁额面相抵了,方道:“你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与她究竟可以象到何种地步。”
康宁只觉恶心,心中却不知为何竟还有余力掠过一丝讥讽的念头——她心道他二人如今这副模样在外人眼里看来只怕却要认作端王与她叔侄情深、对她疼爱有加呢——她面上也便不遮掩地就这样笑了出来;那一双大大的眸子里,目光也终于彻底地澄澈宁定下来。端王见了不由暗觉不妥,方欲出言断绝她生出其它心思,却见康宁抬手将他的双手拨开,淡淡道:“我先要去一趟西北。”言罢,故意一顿,却不待端王开言,竟笑了,又接道:“我娘有心事未了。”
端王闻言,面上竟有一瞬间的空白;良久,方道:“着人去办。”康宁仍笑,却也有一刻的沉默,却反问道:“谁堪托付,你还是他?这世上可有人真正顾念过、懂得过她的的心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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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宁将了端王一军,却也从此启开了自己的麻烦之源。端王虽无言可以回复她,却能将她拎起来,直接扔回昀华殿的后院,留她一个人想该如何与仪葶解说她的从天而降。晚间净澜来过,康宁却说折腾了一天乏得紧,天擦黑就跑去睡了。
又十来日,待仪葶身子好得多了,净澜便着人将康宁叫去书房说话。康宁方随着内侍出了昀华殿的门,远远已见燕桦等在路旁。康宁便笑,她虽爱与燕桦斗嘴,且每斗必要看他哑口无言方才罢休,心里却着实待他如吴沅清一般。
燕桦也笑,远远看着康宁步履轻快地走过来,过往的七八年岁月流水般从心头掠过,一时不由百感交集。康宁走近了,看燕桦神情竟有些呆,不由就笑了,道:“燕叔叔,被麻雀撞晕了么?”
燕桦闻言,也笑,道:“郡主千金之尊,要说什么,作臣下的自然要听着。只是佞臣的肚量都比针尖还小,便没事也还要平地生波澜。郡主可要小心有人暗中上了谗言令您去不成西北。”
康宁仍是笑,挽了燕桦手臂与他同向前走,口中却将话题支开去道:“嗯,康宁知道燕叔叔最心疼我了。”似是那个吵起架来就爱指着燕桦大叫人家是大佞臣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燕桦看这丫头耍赖,也不再与她纠缠,却道:“郡主,带两个人与你同去西北如何?”
康宁闻言,一挑眉,又撇撇嘴,方道:“他不是一代明君吗,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公器私用。他是当我们都还在吃奶,还是当傅隐书手下的人都闲得发慌了。”
燕桦苦笑,心道这两个今日只怕又难免一场大战了,口中却仍忍不住劝道:“郡主,但只念在陛下这些年来用心良苦,郡主何不对他公道些。”
康宁听了这话,却先不语,只偏头细细看燕桦,良久方一笑,却不答反问道:“燕叔叔,你为他,才真是用心良苦。我真想知道,有一日,若有人要行刺他又没本事,却挟制了辰英阿姨来要挟你,你要如何作?”
燕桦闻言,身子竟是一僵,良久方道:“郡主,我自知觉自己爱慕辰英,已有顾虑怕她终会因我而被牵连,三十年来也仍是如此。所幸上天垂顾,至今尚无需面对如此情形。但郡主所言,我却深知或许哪一日便到眼前。若果真如此,燕桦,只能尽力令她免于磨难。”
康宁听音知意,不由微微垂了头,眉睫间竟觉涌上泪意,一时不知是替辰英不平多些,还是对燕桦这三十年来日日忧虑的辛苦痛惜多些。只是她由此再想到净澜时,心头却掠过些难于捕捉的心思,令得这个名字在她心里不再似往日那般是碰都不能碰的样子。康宁方自诧异,不由又想起一生里波折迭起的母亲,心头一凛,赶紧强迫自己就将这事情放过去。
燕桦被康宁堵了口,自知再说什么也皆是枉然;康宁为方才一时将话说得太狠了,心里过意不去,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两人便一路几近无言地走到了净澜的书房。康宁带着那样的心绪进门,又听净澜果然要派影卫与她同行,果不其然又与净澜大吵了一番。
净澜书房里侍侯的人大都是在宫中颇有些年头的老人了,每逢康宁郡主来见驾,自会识趣地尽量撤得远些,让他二人能吵得尽兴,因此倒也不怕让人听了没体统,只难得这一次竟是净澜没有坚持。燕桦在外头听得分明,心中正是纳闷,便见康宁一个人摔帘子跑出来,只得先叫住她,又唤了极妥当的人来送她回去。
这里净澜也自打帘子走出来与燕桦一同目送康宁走远,燕桦见他眉目间并无丝毫郁色,知他心里原本应是另有计较的,却不知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绕弯子。便不由笑问:“陛下,这又是哪一出,将郡主与臣都一起算计进去了。”
净澜一笑,拍拍燕桦的肩头,却先不急着回答燕桦,反道:“桦,让隐书的人在后头跟着他们就可以了。”燕桦是何等人物,何况往事也都一一看在眼里,听净澜此言,略一沉吟,心中已不由一沉,不由冲口道:“陛下难道担心...”那后半句却是生生咬了回去没说出来。
净澜微微一笑,眸中却殊无笑意,却缓缓开口叹道:“宁宁是个聪明又懂道理知轻重的;你家那个孩子不但有那样一身功夫,且长于决断、素有急智;婷婷看似温和柔顺,心里却有以不变应万变之才;寻常出个门,我只求她三个不去欺负别人就好。可是,桦,宁宁十五了,出落得这样象她。”话音至此,净澜语声不由也隐有波澜,于是微微一顿,方又道,“扶波身边的人,却不是她们能应付得了了。”
燕桦已多年未见净澜如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相劝,却忽听一旁净澜柔声自语道:“你放心,这个孩子,我定要让她平平安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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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宁心急,嚷嚷着要北上去避暑,将行期就定在了七月初。此后便是一连串的整装事宜,虽有仪葶、文娇处处照拂帮手,但毕竟行期指日,女孩子们又每天还要四处去辞行,因此个个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康宁自然第一个去找吴沅清,她叫开了门,果然见应门的是陈觉。这几年,这二人之间已不似幼年时那般势同水火,只是彼此见了倒时常也没几个字可说。今日康宁一进门,却先随手甩给陈觉一件东西方往后堂跑去。
陈觉如今拜在方语频门下已有三载,身手自然远非昔日可比,轻轻松松便捏了那东西在手,细看却是个软软的布囊。那布囊用月白缎子作面,袋口串了窄窄一条红丝袋,可松可紧,作得十分精致。陈觉随手扯开丝带,布囊便软软地滑脱下来,露出里头一个极旧的布娃娃来,竟是康宁原来自他那里拿走的陈家小妹的旧物。陈觉面上一动,渐渐有了些表情,他又细细看过、抚过那娃娃,见虽是很旧的东西了,却收拾得极干净,那娃娃的衣裳面容上有些破损的地方也都被细细地缝补过。
陈觉又看了一刻,便将那娃娃原样收好,走去自己的房间,开了床头柜子上的小屉,将里头妹妹当年玩过的九连环也一起装在那布囊当中,又细细看过一遍,方掩了抽屉向后堂药房去。他如今耳力极好,离着药堂尚有四五丈远,已听得沅清在柔声问道:“宁宁,你此去西北,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太师父?”
吴沅清所指的这个“太师父”却非当朝太傅何钟云,而是他的师父医仙顾仲诚。那顾仲诚年轻时也曾在军营效力,与康宁外祖父母皆是好友。穆安安幼年之时,全赖顾仲诚费尽心力方能保得住性命,也便拜在了他门下,却只学些调养之术而已。因此吴沅清与穆安安方有同门之谊,康宁算来也需唤顾仲诚一声“太师父”。
康宁却早听母亲与舅舅提过这位太师父,说他六十岁以后便隐居于天山南麓一个不知名的山谷里。但他虽说是隐居,一年里倒有大半时间是在山下给牧人们治病的,因此在西北一带的牧区极受尊崇。更可巧的是方语频也因师门之谊得以识得顾仲诚,因此当年许笑寒重伤之时,便送她到了顾仲诚那里医治。他夫妇二人在天山六年,每日见顾仲诚以古稀之年仍不辍呕心沥血解人病苦,心中的感戴钦敬之情早无以复加。
后方语频因缘巧合收了陈觉在门下,他因陈觉是顾仲诚徒孙,自然格外留心。哪知陈觉竟根骨极佳,不过开蒙过晚,又兼主要心力皆在歧黄之道,是以若走寻常套路于武学已难有大成。方语频得顾仲诚厚恩,因得无以回报,竟将一腔感戴之情皆回报在了陈觉身上。陈觉入门半年后已有了些根基的时候,他便用了月余时光耗了自己将近十年的功力,一点点助其打通了全身经脉。
陈觉初时尚不知晓,只道天下人拜师父、学功夫皆是如此,后见自己进步神速,又所学日深,方渐渐明了。他自拜在方语频门下,亦有更多机会结交形形色色的江湖客,渐渐知晓这十年功力对一个武人而言有时看得要比性命更加紧要。他感念之余,唯每日发奋用功以为回报,也因此更加神往顾仲诚妙手仁心,是以钻研医术也如痴如狂。他既如此勤奋,自然不必师父们担心学业,方语频与吴沅清却恐他身子吃不消,几年下来已有默契总要留一个人在他身旁逼他按时吃饭睡觉。这两人于是私下里自嘲,只说想不到得了天下最肯勤力的徒儿,他两个作师父的倒成了老妈子了。
这些却是题外话,且说康宁听吴沅清问她是否要去看顾仲诚,她岂有不愿的,不由拍手娇笑,却不答反问道:“舅舅可是要去看太师父?我记得娘与我说过,太师父今年秋天过八十整寿,我就知道舅舅定是会过去的,只是没想到舅舅会这么早。正好走一路呢。”
吴沅清不由笑着拧了拧康宁的鼻尖,却拉了她的手道:“舅舅确实打算去看望师父,但这一半个月却仍走不开,只好后来再赶过去。宁宁你先和觉儿结伴走吧,觉儿也早就盼着见太师父呢。”他此言一出,陈觉在窗外不由暗自皱眉,却听康宁在里头轻轻“哼”了一声,道:“舅舅为他也算打算到极致了。”语声间却漫出点小小的酸味来。
窗内、窗外,吴沅清与陈觉不由各自被康宁这飞醋逗得一笑。陈觉心知只要是吴沅清开口的事情,他与康宁到最后无论怎样也都会应承下来,既如此留她一个在此磨牙撒娇也就算了。他过来其实原本是欲对康宁说声多谢——他虽仍不能谅解她当日靠强夺小妹的东西的手段来逼他拜师学艺,却也须得承认,那娃娃在他这里也都未必能保存得这样完好——但现在看来是不必了。以后两三个月里,这丫头身后必会跟着一堆烂摊子要人来替她收拾,他自然也不能幸免,他就好心点,勉强算是和她两两抵消了。
傍晚的时候,吴沅清才终于哄得康宁答应了“带那个家伙一起上路”。那时,这一心盼着能自由自在行万里路却终究不得不作出妥协的小丫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的让步还远没到头。等到她终于出发的时候,她的旅伴名单里,又多出来了“恰好”也打算去给顾仲诚祝寿的方语频和许笑寒夫妇以及“恰好”要去丐帮西北分舵办事情的小豆子和小毛子。也是直到那个时候,康宁方才终于开始认真在想她平日是不是真的是淘气过分了,才害得自己出个门让所有人都觉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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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论文,光前面不到两万字的内容,半个月改了10稿,到现在还没回家;不过呢,就算重新再选,还是会选现在的老板,跟着他,真的学了好多东西。
有了我的历史更新速度,相信不必为寒假再作特别声明了:),但这两三天,我会尽量再发个一两章上来——我在努力改过自新。
一个月了,我还是能看到点击数每天都在上升,很开心:),谢谢大家的关心。
林
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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