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念念不忘》30.1-30自以为是的臆想

    浓墨一般粘.稠深沉且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仅有的那一点儿声音清晰果决,充满了斩金断玉般的气势。
    罗念的声音里带着微妙的讽刺之意,和以往的她截然不同。
    “承认吧,你其实没那么喜欢我, 你只是接受不了我在你放弃我之前放弃你,你只是好奇我改变的理由。”她冷声道, “男性的占有欲, 征服欲,自尊心, 随便哪种解释都好, 只要你想, 都可以拿来作为理由。”
    “看清楚,我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多的过往,无非就是你以为不知真假的欲迎还拒罢了。”
    “然而,我的拒绝是真的, ”她道, 语气再平和不过,然而平和之下是能冻伤人的冷酷与坚决,“所以, 你不用胡思乱想, 也别以为我是在闹脾气, 只要顺其自然接受就好。”
    “如果你需要, 我还可以再重复, 只要是拒绝,无论多少次,我都能满足你。”
    最后一句话太冷,甚至多了几分残忍的意味,姜勉初身体僵了下,脑海里与之相对的是噩梦中源源不绝的黑暗与血腥,同现在的场景贴合在一起,就像是噩梦重现。
    于是,他揭开了之前本打算隐藏的秘密,“可是,在你的妄想里,不是这样的。”
    “你想和我在一起,想结婚,想组成一个家,你有多喜欢我多爱我,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不可能——”
    他又急又重的话被罗念的动作打断,她捏着他下巴的力道极重,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什么妄想?”
    “和我恋爱和我结婚的妄想。”无视下巴上的痛感,姜勉初道。
    罗念没有动作,她维持着那副模样,被理智主宰的认知思考着所谓的“妄想”到底是什么。
    她很清楚姜勉初的性格,从不信口开河,能让他以这副语气说出来,就像她亲口说过这些一样,充满了笃定与认真。
    但很显然,从前没有,在她回来之后更没有,所有的思考断在一处,像缺了口的圆,只等那唯一的答案补上。
    其实并不难猜,除了苏尧和这几次治疗,不会有其他,甚至,只有那唯一一次的催眠治疗,虽然她并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但很可能有一些不受她控制的内容被透露出来。
    确定自己应该就催眠治疗的内容和苏尧来一次“正式”谈话之后,对于姜勉初的话,她态度依旧未改,“你也说了是妄想,妄想和现实是两码事。”
    “即便我的妄想里真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那只是因为我生病的缘故,是我本人的问题,妄想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只除了我自己。”罗念收回手,将人往后推了一把,隔开彼此的距离,“事实上,一切和你并没有太大关系,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忙以及治疗过程中的支持,但仅此而已,我不想和你亲近,也不想和你有更深的接触,至于你,也不应该把妄想当成现实。”
    否则,我会认为有病的是你,而不是我自己。
    这番话并未动摇姜勉初的意志,但显然让他很不愉快,尤其是在这个酷似噩梦的情境中,被推开,被拒绝,就像是梦里被抛弃被丢下,那些沁入骨髓的绝望不由自主的弥漫开来,汹涌而至。
    “你不想知道你的妄想里都有些什么吗?”他再度靠过去,用比之前更加亲密坚决的姿态拥抱她,像是绝境之中抓.住仅有的希望,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放开,“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的未来。”
    纵然是以悲剧结尾的故事,但那仍旧是无限未来中可能存在的一种,太过真实且符合逻辑的臆想,即便是他,在最初听到时,都无法忽视,乃至于潜意识里深信不疑,有了之后的噩梦缠身。
    是的,在姜勉初看来,他被噩梦所困,就是因为罗念那些妄想的缘故。
    因为太过真实可信,所以他被影响到这种地步。
    罗念终于确定,那次的催眠治疗肯定出了什么岔子,最坏的结果,应该是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那一切大白于天光之下。
    本来是担心和慌乱的,但想到这阵子苏尧和姜勉初的表现,一直横亘在心头的阴影却反而稍稍淡了些,就算是暴露又如何,不过是现在这个结果,被当成病得更加严重的精神病而已。
    所以,她极为坦然的回复他,“我对妄想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妄想妄想,不过是荒诞的想象,至于你和我的未来?事实上,你的未来什么样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想要些什么也都和我无关,至于我自己的未来,除了我自己,谁都不能决定!”
    掷地有声的话语,不仅代表着诉说的那个人的决心,听在其他人耳里,也如重锤击心一般,带来太多惘然失落。
    姜勉初从来不是能言善辩的人,更甚者,此刻面对她的坚决与冷酷,他丝毫没有了分辩的念头,万语千言只化为了一句话,“和占有欲征服欲自尊心无关。”
    和那些没关系,因此就只是他本人的意愿。
    略有些隐晦的辩解和表白,已经是少见的坦白,但对罗念而言,这些话不具有任何价值。
    已经不需要的东西,就算再漂亮再好看,也只是看看而已,不会带回家。
    她已经明白苏尧安排这场“特殊治疗”的目的,也自觉处理好了一切,因此语气平静的道,“我觉得这次的治疗可以到此结束了,我们需要联系苏尧,让他放我们出去。”
    “还不到结束的时候。”姜勉初拦下她的动作,将人强硬的抱回怀里,“我们还没有谈完。”
    “没什么好谈的。”罗念扶着对方肩膀,强调般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一切都很清楚了,别自找麻烦。”
    最后被补上的这句话甚至透出几分凉薄之意,这种无论何时都不应该出现在罗念身上的感情与情绪似乎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可怕起来。
    至少,对姜勉初而言,现在处在他怀里的罗念,真的很可怕。
    黑暗仍旧粘.稠浓重,手臂上伤口处的血腥味在近处盘旋,这一切和噩梦是如此的相似,让他猛然间头痛欲裂。
    “不行。”想扶着额头的手转道抓紧了她的手臂,此刻他的声音同之前她的坚决一般不容妥协,“罗念,我说不行。”
    和其他人不同,姜勉初从来不会亲昵的叫她念念,无论是从前还是那些过往里,他只会认真且固执的叫她“罗念”。
    面对眼前这幅场景,罗念心头划过的却是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
    “姜勉初,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只是通知你我的决定。”每当连名带姓的叫他,都意味着她很认真很郑重。
    事实上,他们两人的谈话习惯都是如此,认真的称呼对方的名字,意味着这是一场极为严肃且丝毫没有玩笑的谈话。
    “但我不同意。”他仍旧坚持,且毫不妥协。
    你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呢,黑暗中,罗念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却极尽冷漠的甩开他的桎梏,“我不在乎,妄想也好,噩梦也罢,全都是你的事,我不在乎。”
    “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和我都没关系,随便你,”她轻嗤一声,“虽然在我看来,一切都可笑极了。”
    “你不是我,不要拿你的想法来臆测我!”面对她的轻嘲,姜勉初情绪有些不稳,头痛得更加厉害,语气也因此格外严厉。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勾起了他过往的记忆,但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显然早已忘记这些久远的过去,可是她此时的姿态,与从前的她是那么相像,让他波动的心绪起伏更大。
    这样的她,和曾经那个对他没有丝毫感情的她太像了。
    那时候的她,就是这样的,没有喜欢上什么人的她,本质上就是这么冷酷。
    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他满头冷汗,一滴滴滑落,靠在她身上低声祈求,“罗念,你不能这么对我。”
    就像那时候,眼睛里怎么也看不到他,在他对她动心的时候,她安坐钓鱼台,姿态是那么沉稳自在。
    怎么可以。
    他对她动了心,喜欢上她,眼前和梦里都是她,然而她却只会对着其他人笑,怎么可以。
    我喜欢你,你怎么能不喜欢我。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身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忽冷忽热的感觉伴随着极致的头痛刺入脑海,在白与黑的交错中,他抓紧了手里的希望。
    “罗念,我说不行。”
    这是他,仅剩的,最后的声音。
    ***
    这是又一场重复的梦境。
    不过,与此前不同的地方是,姜勉初终于能置身事外,不被梦中发生的一切所影响。
    没有痛苦和绝望,同样的,也不会感受到开心与幸福。
    就像无声电影,除了画面里的喜怒哀乐之外,完全影响不到他。
    但在画面之外,他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
    和现在相比,稍显稚.嫩青涩的沉稳,但眼神坚定,充满了勃勃野心。
    但野心之下,是冷漠与厌烦。
    他总是很容易腻烦周围的一切,除了目标之外的东西,都像是蒙了层纱,灰蒙蒙的,一点都不鲜活。
    然后,视野之中,出现了罗念的笑脸。
    初遇那天,白色的雪,驼色的格子围巾,因为感冒而略有些闷的娇甜声音,以及她看过来时弯起的眼睛。
    鹅毛大雪纷飞的雪夜,温暖的黄色灯光,殷.红的梅花,还有她身上的温度与香味。
    每一点都熟悉,让人心生眷恋。
    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少年时的自己,他抓.住她的态度是那么坚决,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逼.迫他放手一样。
    当着他的面,他低头吻了她。
    第一次离别的那个雪夜,不再是被理性控制的拥抱,遵循本能,他吻了她。
    嘴唇上甚至能感受到熟悉的温度与柔软的触感,香香的,有点甜,一如他曾经品尝过的。
    “我想要她。”
    将人抱在怀里,不再露出一丝痕迹,年少的他回头看了过来,眼神里有种清晰直白到凶残的执着。
    “我说,我想要她。”
    再一次重复之后,他抱着怀里的人得偿所愿的消失了,徒留他一个人开始面对满目的黑暗与渐渐浓重起来的血腥味。
    周身是鲜明的冰凉感,他看着自己的手,无名上的戒指是唯一有光在的地方。
    和以往不同,这次有光。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也明白了噩梦的意义。
    得不到,已失去,是他的现实与梦境,然而,他曾经有过触手可及的“现在”。
    值得珍惜的宝贵“现在”。
    他在梦境里沉浮,拨开一层层黑暗,看到了最真实的自己。
    触碰到那些真实时,他想起了罗念的话,在她的臆测里,他的心意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被定义为轻浮与不可信。
    然而,他们彼此同样是用自己的臆测来评判对方。
    对他而言,事实是,想要的东西被放进手里,和遥不可及,是两种心情。
    不是因为她的远离与拒绝勾起了他的征服欲,而是,她一直是他想要的,从前触手可及,现在却犹如天堑。
    距离和鸿沟的存在不过证实了一件事,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在乎她。
    她围绕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可以游刃有余,一旦她离开,他就像被抽离了赖以为生的空气,憋闷而不畅,像是要窒息,活得很难受。
    所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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