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肆意人生》156.156

    陈远林包办了韩芸的所有身后事, 以陈涵的名义。
    最后将遗体火化后, 周泰清告诉了他韩芸生前的遗愿。她希望将自己的骨灰撒在离陈涵近的地方，多看看她。并且将这辈子攒下来的东西全数交给她，让她能够不再为活着而活。
    陈涵还没想到韩芸最终会留这么多东西给自己, 盘了盘, 首饰房产现金，加起来居然有一百来万。
    不为活着而活。
    陈涵苦笑，韩芸终其一生想要达成的生活状态, 原来是这个。曾经的自己究竟是有多不了解她，才会觉得她只是个物质而又肤浅的女人？
    这是韩芸这辈子的全部家当，陈涵并不想用。跟陈远林说了自己的想法, 陈远林表示赞同。
    隔天，陈涵去中介将韩芸的那套房子挂了出售。又跟着周向阳去了市里面的福利院转了转，跟福利院的院长也见了面。
    韩芸这辈子最后悔的应该就是抛弃了女儿, 所以陈涵想用她的钱去养育资助一些同样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还有一些乡村的留守儿童。
    若是上辈子, 陈涵自是不会相信什么来生，什么积德行善。可现在, 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不得不信。她只希望在有生之年多多的帮助韩芸做好事，能让她下一世再投胎不要那么苦了。
    只希望你的下一世，能够肆意洒脱, 做自己想做的事, 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仅仅为了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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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韩芸的骨灰葬在了陈涵小食厂后头的一片田头上, 垒了个土包子，做了个碑。在土包子边上栽了棵万年青，陈涵没事儿便会去看看，浇浇水什么的。
    这是陈家村里头老人们口耳相传下来的传统，说人死后就会变成跟风走的鬼魅。没事的时候就会到处瞎溜达，还会借着风到处飘，出出远门看看远在异地的亲人。可却怕雨，所以那棵万年青就是鬼魅的家，下雨时候可以躲雨，累的时候可以休息。
    把她撒入江河？不可能的。陈远林不会同意的，他可舍不得。
    老爷子为了韩芸的事已经三个月没有理睬陈远林了，老太太更是，现在连三顿饭都不给他吃了。搞得陈远林现在只能让工友们帮他在食堂偷偷的带包子出来吃，可怜兮兮的。
    乖宝今年已经二十五了，整整二十五年，老爷子问了无数遍关于她亲生母亲的事儿。陈远林都是一口咬定已经死了，早就在生乖宝的那天就死了。
    可结果呢？！
    要是二十五年前就死了，那田头那座坟里的是谁？！
    明明可以一家团聚的，怎么就被他生生弄得四分五裂？乖宝二十五年没有妈，他二十五年当了假鳏夫，老爷子老两口更是一口媳妇茶都没喝着！
    能不生气么？！
    好不容易知道有媳妇了，居然已经死了！
    这这这……真是气死老子了！
    真实情况自是没人会告诉老爷子老太太的，只能说当初性格不合，生完孩子就分道扬镳了。多年过去了，韩芸并未再婚，膝下无子，所以才又找到了陈远林。
    老爷子老太太都是本分的传统农村人，听了这话真是恨不得用铁棍子将这畜生儿子打个三天三夜。人家姑娘家清清白白给你生了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混账东西！
    老太太自此更是心疼乖宝，怎么摊上个这么个没良心的爹和那么狠心的妈。二十五年了，都要死了才出现！
    周泰清在里面说了不少好话，可依旧按照他之前和陈远林商量好的措辞来劝解。并不敢真的和他们说实话，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实情，估计更是受不了。
    因为韩芸在离世前大半年就找到了周泰清，告诉了她陈涵的身世。所以他是知道涵涵并非陈家骨血的，为此更是感动陈远林的深情。他自愧不如，也答应了帮陈远林向家里老小所有人隐瞒实情。
    周泰清知道了，周向阳自是也知道了。
    所以他近日来更是拼了命的对涵涵好，他是真心疼她。无父无母，连自己身世都不甚清楚的涵涵，怎么看都觉得心疼人的！
    陈涵不傻，也看出来周向阳那点小心思了。过去周向阳对自己好，有哥哥对妹妹的好，也有男人对女人的好。可最近在他这个大直男的眼神里，陈涵居然看到了楚楚可怜的神态。好似温柔大男孩在抢救濒危小动物的眼神，让人汗毛直竖。
    终于在周向阳第101次抢着帮陈涵打饭，抢着帮她洗碗后，她主动约他在自己的办公室谈了谈。
    厂子开业也已经三个月了，从刚开始手忙脚乱到现如今的井井有条，周向阳功不可没。陈涵感激他的无私奉献，却无法忍受他近日来对自己的“呵护备至”。
    “周向阳，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陈涵拉着他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还准备给他泡杯咖啡。
    这里条件有限，基本都喝速溶咖啡。
    周向阳看着她要动，连忙起身帮着拿水壶，生怕她被热水给烫到。陈涵瞧着他又要动手，硬推着让他坐到沙发上，她来弄。
    周向阳挠挠头，看她是认真的，只能顺着她的意。全程都在关注她手底下的水壶、咖啡、茶杯，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刚刚问自己的话。
    直到陈涵将两杯热咖啡放在两人跟前时，周向阳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找我么？”周向阳有些懵逼，咋还问他了？
    陈涵看着他看自己的眼神还是带着那么点怜惜，便往他跟前凑了凑。说道：“周向阳，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嗯……交换秘密。”陈涵微挑眉梢，嘴角微微带笑。
    周向阳心道，果然还是小姑娘家家的，喜欢玩这种游戏。若是平时，他可不会奉陪，但也一定会让林徽过来陪她玩。但是今天，他愿意陪她闹一闹。哪怕是玩这么……无聊的女儿家的游戏。
    “行吧，你说，怎么玩。”周向阳身子往后倚了倚，故作轻松。
    “字面意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再告诉我一个秘密。”陈涵笑的有些得意，抿了抿热咖啡。蹙了蹙眉，还是太甜了。
    周向阳看出她的不适：“太甜了吧？我在网上定了点咖啡豆，买了台咖啡机。回头放你办公室，想喝咖啡的时候现煮，你可以自己调口味。很方便。”
    陈涵：……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周向阳看着陈涵表情有些停顿，立马附和：“好好好，你说一个秘密，我再说一个秘密，我们交换秘密。”
    陈涵立马又堆上笑脸，点了点头：“那我先说。”放下咖啡杯，转成一本正经的神情说道，“你要掂量一下我这个秘密的份量，然后你得说一个能跟我这个秘密相匹配的秘密，不然就算你输！”
    周向阳宠溺的微微笑道：“好，听你的。”
    陈涵轻咳一声，眼神坚定的看向周向阳，压低声音：“我是韩芸的女儿，可却不是陈远林的女儿。老陈家跟我，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晴天霹雳是什么，周向阳第二次感受到了。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亲眼看见她和陆知秋手牵手过马路的时候。今天，是第二次。
    “喂，怎么了？傻了啊？！”陈涵在周向阳眼前招了招手。
    周向阳努力做出第一次才听到这件事的样子，满脸震惊：“不会吧……”
    陈涵嘴角歪歪，这个周向阳，连骗人都不会。
    知道他是好心，陈涵继续小声说着：“这是天大的秘密，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守好啊！不然……”垂下眼帘，陈涵鼻头动了动，“不然我就没办法再在陈家待下去了。”
    周向阳看着她小可怜般的模样，心中翻涌。努力克制自己，才让自己没有上前将人拥在怀里安慰。双手握拳放在膝上，发誓般说道：“涵涵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眼神坚定，态度坚决。
    “嗯！”说出来轻松多了，只希望他别再那么怜悯的看向自己了。自己并非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羔羊，她知道一切，并且接受一切。
    “轮到你了，你也跟我说个秘密吧！”陈涵笑。
    周向阳刚刚一直处在震惊中，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哪有什么秘密啊！要说自己藏在心里最大的秘密，那就是爱她，想娶她，想跟她过一辈子！
    可这话，他怎么好这时候说出口。正在抓耳挠腮之际，陈涵又发话了：
    “怎么？要耍赖啊？”
    周向阳有些着急，嗯嗯啊啊了半天，问小学四年级尿床的事儿算不算。
    陈涵皱眉详装生气，周向阳连忙又问，五年级往班主任的茶杯里塞粉笔的事儿算不算。
    陈涵双手抱胸，就这么看着他。实际上心里头早就乐死了，没想到平常成熟稳重的周向阳在小时候还有这么调皮捣蛋的一面。
    周向阳搓着手，从小学讲到初中，从初中说到高中，连大学一个月不洗袜子的糗事都说了。看着陈涵还是不满意，讨饶般求道：“就算质量不如你那个秘密，可这数量上总归也该达标了吧？！”
    陈涵长叹一口气，：“好吧，勉勉强强。”假装低头喝咖啡，偷笑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