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物语》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如今不似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
    ——王建《看扬州夜市》
    秋天记得他还在二十一世纪时,曾看到过一篇关于扬州美女的文章,让他觉得颇有道理。都说自古“扬州出美女”,然则,中国之大,为何独有扬州多出美妇人,而且世代相传、连绵不断呢?其实,这“美女”特指的是古代时候的姨太太与妓女。可以说是扬州青楼妓院的红火,带动了扬州美女的出名。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秋天伸着脖子望过去,乖乖……看不出来唐朝的红灯区居然如此的红火。日落西山,大门上一盏盏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门口人来客往,时不时传来龟奴与青楼女子拉客的调笑,好一派浮华的景象。
    “哎哟哟,这位小哥,脸生的很,第一次来吧?要不要到我这里坐会儿?”冷不防的,身边依偎上一个温润香软的身体,可把秋天给吓了一跳,瞪着眼张大了嘴一副糗样。
    倒是跟着一起来的阎修狄不屑的撇撇嘴,显得经验老到了许多:“这位漂亮姐姐,我们兄弟两今天是想到怡乐坊找个人,姐姐可否告知怡乐坊如何走?”
    “怡乐坊?公子们莫不是也想去一睹那含烟姑娘的芳容吧?”
    “含烟姑娘?”
    “我劝公子还是打消了这念头吧。”
    “为什么?”
    “呵呵,”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一看就知道二位公子从外地来的。这扬州城内有谁不知,怡乐坊的头牌含烟姑娘可是隐城城主的红颜知己。传闻那位城主每次来到扬州,必去含烟那里留宿几夜。所以,除了隐城城主之外,一般人是入不了含烟的眼的。”
    死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阎修狄瞄瞄秋天的脸色,完了,完了……秋天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糗样,他……他……居然笑了!
    “美人儿,这含烟真如你说得那么厉害吗?我就不相信她能比你还美。”越怒越冷静的秋天此刻挂着满脸的邪笑,满嘴的蜜糖逗得女子心花怒放。
    “哎哟哟,公子瞧你说得,我可比不上那含烟姑娘。据说这含烟姑娘系出名门,拥有沉鱼落雁之姿,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委身青楼。”
    “沉鱼落雁之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秋天歪着脑袋,似在考量着什么。
    “那个……”已开始熟悉秋天习性的阎修狄愈加得胆战心惊起来,他知道他此刻一定正在打着什么“好”主意,为了避免麻烦惹上身,他还是落跑为妙,“那个……这里好像不太适合我这种小朋友,我看我还是先……”
    “有了!”秋天一拍手,妙计上心头,笑眯眯地一把揪住正要开溜的阎修狄:“先别走,你还有事要做。”
    再转身:“美人儿,听你这么说我更想要去会会这怡乐坊的头牌了。等我见过了含烟,我再来告诉美人儿是否真的比不上她。”
    那青楼女子见似乎拉不到这笔生意也不多加阻拦:“好啊,公子,那我可等着您了。”
    “美人儿,等着我哦。”飞吻过去。
    “秋天,你不打算去怡乐坊了?”怎么不问问路就离开了?
    “去啊,怎么不去?还没看到过真正的扬州美女呢,怎能错过这个机会?”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怎么去?刚才那女子都没告诉我们去怡乐坊的路。”
    “不就在那里吗?”秋天指指十步开外一幢灯火通明的建筑,上面挂着的牌匾上分明写三个大字“怡乐坊”。
    阎修狄郁闷。
    可是,秋天并没有拉着阎修狄直闯怡乐坊,反而找了个僻静处,表情很是严肃的看着他:
    “阎修狄,我现在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如果你完成得好,那表示我们在唐朝还有的混,如若是完成得不好……”
    “什……什么任务?”秋天难得慎重的态度,弄得阎修狄有些兴奋起来。自从闯了秋天这桩大祸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大任务了。
    “就是……”
    “就是???”
    “……帮我到二十一世纪跑一趟!”
    摔倒。去二十一世纪?这有何难的?
    “我当然不只是让你去趟那里转一圈就回来,是让你去那里拿点东西过来!”
    “啊?把未来世界的东西带到这里?这似乎……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秋天敲了敲阎修狄的脑袋:“你自己还不是从我家厨房里找了蚝油带过来?”
    “那不一样啊……”蚝油是吃得,他们几个吃完了也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不会有人去研究它,让它提早出现。
    “有什么不一样?只要我用完了你再还回去不就好了?”
    “可是……可是……”阎修狄还在犹豫。
    秋天一瞪眼:“你到底去是不去?”
    阎修狄很委屈:“去,我敢不去吗?”
    “总算你识相!你到了那边后,先去我房里……然后再去我家隔壁那幢别墅里……记得,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快去快回!”秋天在阎修狄耳边这般那般吩咐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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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城内,最大姑娘最多最漂亮的妓院,随便到街上拉个人问问,十有八九都会指名怡乐坊。
    怡乐坊内,最漂亮身价最高的,随便拉个寻芳客问问,十个有十个都会以一脸向往的神情说:“当然是含烟姑娘!”
    尽管一般人基本难得见其芳容,但有幸目睹其真颜的均表现的如痴如醉,三天不睡觉的有之,三天不吃饭的有之,更有三天不洗澡以表明自己对含烟姑娘的爱意的浓烈。渐渐的,含烟姑娘就成了扬州城内一则神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神话。扬州城的官宦商贾,莫不以入得含烟姑娘的内室为荣。
    所以,当一身经过精心装扮的秋天,大喇喇地闯入怡乐坊时遭到了老鸨、龟奴、寻芳客等前所未有的阻拦。
    好吧好吧,要说老鸨和龟奴拦着秋天还情有可原,寻芳客为何要拦着他呢?
    “哇哇,我说芳老板,你们怡乐坊什么时候又来了个如此上等的货色,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说着一双色手就要摸上秋天那裸露的臂膀。可是手还没摸上,就被一道莫名其妙的力量隔开,喝的醉醺醺的寻芳客顿时一个趔趄跌倒在一旁。
    秋天隐忍着泛起的鸡皮疙瘩,努力地保持着脸上那美艳地笑容:“芳老板,听闻怡乐坊含烟姑娘艳冠群芳,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可否为小女子引见一下,好让我看看这扬州第一名妓是否徒有虚名?”
    久经风霜,看惯了各路人物的老鸨暗暗叫苦。眼前这个姿色不输含烟分毫的姑娘,虽然一身奇装异服,却给人莫明的摄人气势,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物——只怕是长安城内哪个官家小姐腻味了枯燥的小姐生活,便来这扬州找点刺激。
    “这……这位姑娘,我们怡乐坊是妓院,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似乎不太适合您这样的大家闺秀……”芳老板努力的搜索着脑子里最恰当的词汇,这样的祖宗可不是她能惹的人物。
    黑色琉璃般的眸子淡淡一瞥,嘴角略一上挑,当场有人失态的留下口水。
    “怎么,男人能来这里寻欢作乐,女人就不能来?”
    芳老板心一颤:“这……”
    “还是说芳老板怕我带得钱不够,不够格见含烟姑娘?”
    “不……不……”
    “哼,乖侄儿,拿来。”兰花指一捻,修长白皙的青葱玉指让人不禁想着如果在琴弦上游走又是怎样一番的行云流水。
    接到命令,阎修狄立刻从兜里掏出银票,递给芳老板。
    “芳老板,这个姨娘给你的赏,先拿着喝酒去吧。”
    两万两的银票!芳老板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干这行那么多年,见多了富家纨绔子弟的出手大方,可是一出手就是两万两,还只是给的喝酒钱,实在是难得一见。
    殊不知,这两万两银票是给阎修狄动了手脚。芳老板手里拿着的是之前从穆常二那里拐来的两千两银票。一个小小的障眼法,两千两的面额在芳老板眼里摇身一变成了两万两。反正他也没具体说具体面额是多少,到时候来个死不认帐。
    钱谁不喜欢,尤其是一张两万两的银票在手里,芳老板犹豫了:“这……姑娘要见含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含烟现在有客,恐是不方便。不如姑娘改明儿个再来,我让含烟好好招待姑娘。”
    有客?这个客恐怕就是墨煜衡了吧?好你个墨煜衡,这回真的被我给抓住了吧!
    “哼,你当姑娘我天天有空,就等着含烟召见啊?我说今天要见就是今天见!”
    虽然忌讳秋天的身份,可楼上那位客人更是得罪不得。幸好怡乐坊的老鸨也不是吃素的:“姑娘,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老身不敢让姑娘候着含烟,只是含烟现在正有客人,总不能为了姑娘而让老身对这客人失了信吧?”
    商家做生意的最高准则,讲信誉,一番话让秋天不得不佩服老鸨的随机应变能力。
    “这点芳老板放心,我来见含烟姑娘,自是不会让你难做。素闻含烟姑娘乃江南难得的才女,所以今天想请含烟姑娘出来见上一见,与我比一比琴棋书画。我想这样并不会打扰那位客人的雅兴,反而会为两位绝色佳人陪着他而感到更加满足,你说不是吗?”
    一番话表现出秋天的自信,也让阎修狄差点没当场摔倒。“两位绝色佳人陪着他”,秋天还真敢说啊。
    “这……”
    见芳老板有些犹豫,秋天加把劲又说道:“其实,如果那位客人不介意的话,我想就在这怡乐坊摆下擂台,让我和含烟姑娘当众比一比,到底这扬州第一名妓厉害,还是我这长安第一才女名副其实。”
    “噗……”阎修狄闷笑。人家是第一名妓,秋天索性给自己套个“长安第一才女”的高帽,反正京城那么远,那才女小姐也不可能现在追过来拆穿他。
    一番话说到了在场寻芳客的心里。含烟姑娘难见,现下倒是有机会能一睹其芳容,更何况现场已经有了这样一位气势迫人且貌若天仙的姑娘,两大美人比拼,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芳老板,我看这位姑娘说得有道理,你就了了这位姑娘的心愿吧。”客人们齐声附和。
    这样的场面让芳老板只得硬着头皮往雨烟小築走去。
    雨烟小築是芳老板特地为含烟建起的小别院。含烟管宦人家出身,即使沦落风尘仍改不了官家小姐清高的习性,不屑与一般的风尘女子同出同进。芳老板为了讨好她,故在怡乐坊内院中修建了一处小别院,算是给怡乐坊头牌的特别忧待。
    现下,雨烟小築一改平日的清静,丝竹声声、歌舞飘飘,隐约还传来了阵阵刺耳的调笑。
    “果然是墨城主,平日里我来找含烟姑娘,连个屁都闻不到,没想到借着墨城主的名儿,居然能进含烟姑娘的闺房,真是连做梦都不敢想啊。”
    坐在墨煜衡对面,一身华服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眯着一双小眼,以下流的眼光淫意着另一旁弹琴助兴的含烟。
    “杨庄主过奖。”
    墨煜衡举杯淡笑。如果不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并不是最有钱也不是最有势力的华富绸缎庄的杨富泰,他决不会丢下猫儿来这里浪费时间。
    酒喝够了,美人的豆腐吃够了,杨富泰当然不会蠢到以为隐城城主这样的大人物来见他,只是为了到这里寻欢作乐那么简单。
    “不知墨城主找在下所谓何事?”
    宇文洛摇摇手中的扇子接下话茬:“其实也没什么。不知杨庄主可否记得三个月前隐叶山庄曾经向华富绸缎庄买过几匹绸缎?”
    “呃……三个月前?”
    “没错,买的是以天山雪蚕丝织成的锦缎五匹,是隐叶山庄的石总管亲自到贵庄去取的货。”
    天山雪蚕丝?一提这个,杨富泰顿时有了印象——就是那个以天山雪蚕丝的价格买了五匹普通绸缎,让他狠赚一笔的隐叶山庄?
    “呃……是有点印象。”一滴滴冷汗慢慢在杨富泰额头凝聚。不就是卖了五匹假绸缎,需要隐城城主出面那么大阵势吗?
    “这次约杨庄主出来,我们是想问问贵庄还有那样的绸缎没有?”
    “啊……”杨富泰望着宇文洛从刚才开始没有变过的笑脸,心里阵阵发寒。这只笑面狐的脸上什么都读不出,让他难以猜透他们此行的目的。“这个……宇文副城主对这绸缎有兴趣?”
    “哦,其实也不是我有兴趣拉。是石总管将这几匹绸缎送给了我们城主夫人,夫人很是喜欢,所以此次南下城主想再买几匹送她。”
    由于隐城的一贯神秘作风,一般人很难详细了解隐城的事务,更不要说是城主的家务事了。所以,杨富泰不知道城主夫人季如雪其实一直被关在隐叶山庄那也是理所当然,搞不好他到现在还没搞清隐叶山庄和隐城的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啊。”杨富泰一裂嘴,满口黄牙让人甚是恶心,“城主夫人真是识货,我这批绸缎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通过各种渠道才得到的,一共只有十匹,匹匹都是由最上等的天山雪蚕丝织成。之前买给隐叶山庄五匹,还有五匹我正打算自己留着等小女出嫁用呢。”
    一看有利可图,杨富泰的贪婪立刻显露无疑。或许是暴利迷惑了他的眼,居然让他在墨煜衡和宇文洛这样精明的商人面前夸大其词,指鹿为马。
    宇文洛听了不禁咋舌。这杨富泰还真能吹,把他和城主当成外行人耍啊。幸好此行不是这的要买那匹那破破烂烂的粗布,不然他还真的会吐血,跟这样的人做生意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精明与智慧!
    宇文洛和墨煜衡交换了一个眼神,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这样啊,那么说杨庄主还有的五匹是打算不卖的?”宇文洛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见生意似乎要泡汤,杨富泰立刻接话道:“不,不,当然不是这样。本来是打算给小女做嫁衣的。不过承蒙城主和城主夫人的抬爱,如此喜欢我华富绸缎庄的衣料,乃是鄙庄的荣幸,所以这余下的五匹绸缎,杨某再怎么样都是要让出来的。”
    宇文洛一拍扇子:“好!杨庄主好爽气!”
    “不过,”杨富泰一双小眼迷了又迷:“虽然是因为城主和城主夫人的抬爱,可是这绸缎的价格……可一分不能少。”
    “那个好说。”
    “那么……价格就依照隐叶山庄的一万两一匹?”买给隐叶山庄时,明明就是五千两一匹,现下就番了一倍,这个杨富泰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想要站隐城的便宜,他真的看不出隐城和隐叶山庄的关系吗?他真的当隐城里都是傻子吗?真是不知道杨富泰这么多年,都是在那么做生意的,居然让将自己的绸缎庄支撑到了今天。
    “嗯,不错,价格很合理!杨庄主真是咯爽快人。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会带着五万两银票来贵庄取货。“
    想他宇文洛闯荡商场这么多年,就属今日这笔生意最窝囊,明知是被坑了,还要说好。
    这厢宇文洛正郁闷着,那厢在前面被众人起哄得不行的芳老板已经来到了门外。她轻轻的敲门进去,看看台面上正谈着生意,而含烟正坐在一旁弹琴,便悄然来到她身旁:
    “含烟,可否出来一下?”
    这扬州第一名妓含烟,正因为好不容易盼来了墨煜衡却又被几个不识相的人搅局而闷气着,见了芳老板也是好没气的回答:“妈妈,什么事儿?”
    见含烟不肯动,芳老板也不勉强,轻声说道:“含烟乖女儿,这次你可要为我们扬州争一争名头出一口气啊。”声音随轻,可名号却大的不得了。
    含烟轻皱黛眉:“妈妈?”
    “是这样的。前厅来了个自称是长安第一才女的姑娘,直闯咱们怡乐坊说要和扬州第一名妓比上一比。”芳老板顿了顿,见含烟没有反应又陪着笑脸说到:“人家都踢馆上门了,所以我想……”
    “妈妈,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单纯了?”含烟冷笑:“她说自己是长安第一才女就是第一才女了?今儿个如果我应承了,那么明儿个来个洛阳第一才女,我是否也得和她比上一比?”
    “这个……”芳老板一时语塞。
    而含烟此刻的官家小姐的脾气倒是表现的淋漓尽致:“哼,只怕是为了在这里闯出个明堂存心来这里找事的。”
    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在觊觎着自己这个“扬州第一名妓”的名头,每天有多少人正盘算着如何将自己从这个宝座上拉下来。虽然对她来说这样的名号是多么的讽刺与不堪,但她也决计不会如此轻易的让了出去。
    “这……”芳老板满头的冷汗。是啊,平日里叫嚣着要与含烟比试的人也不少,她都会一一挡掉,怎么今儿个就着了魔一般应承了呢?
    在芳老板呆愣的当儿,一阵娇笑从她身后传出:“我当这扬州第一名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看来也不过如此。”
    **第十九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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