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物语》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扬州城内，繁华似锦。
    熙攘的街头，出现了两个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夺人眼球的翩翩美公子。
    只见其中一人身着一袭藏青素袍，腰间束着一根样式简洁的白色宽面丝锻腰带，乍看之下似平凡无奇，但他周身所散发的霸气与贵气共存的强烈气势，却又让每一个人不自觉的肃然起敬。
    相较于此人的尊贵赫人，旁边的小公子就显得亲切可爱了许多。一身乳白色长袍，外罩一件红色烫金坎肩，映着他那带着笑魇的绝世容貌，贵气却不张扬。而坎肩上的一圈白色绒毛滚边，又给他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质。
    这样引人注目的两人，当然是本文的最佳男主角墨煜衡和秋天了。在秋天的严重提议下，他终于可以褪下那一身繁琐的女装，换上了男装以本来面目示人。
    一身男装的秋天，心情似乎特别的愉悦，连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而热闹的大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也深深的吸引住了他的眼球，东瞅瞅西瞧瞧，古人用的东西真是有趣，让他顿时忘记了之前的疲劳，一路逛得不亦乐乎。
    “饿了。”走到一家卖豆腐花的摊位前，秋天忽然揪住墨煜衡。
    看看小小的豆腐摊，墨煜衡皱了皱眉：“饿了吗？那我们到玉肴阁去吧。”
    “玉肴阁？”秋天重复，耳边却听得阵阵抽气声。
    玉肴阁是扬州最大的酒楼，而其菜价的昂贵也是闻名天下。如果兜里没揣上一锭金子，您就甭想往那里走。不过，这价格虽然贵，但也有它贵的道理。据说他的厨师手艺可与皇宫的御厨媲美，做菜用的材料也是每日最新鲜最顶级可比皇宫用料。因此它也更直接大胆的起名“玉肴阁”，大有与皇宫内的“御膳房”一争高下之意。这样的名字，按照当时的规矩，也可算冒了大不为。但玉肴阁自从在扬州建立10多年来，并未见官府找他的麻烦，可见这玉肴阁的背景也不简单啊。
    玉肴阁不但菜价昂贵，规矩也多。一楼是只要有钱就可以进的大堂座，兜里出揣足金子，您就是大爷。二楼就不简单了，一阁一阁风韵雅致的小间，一共八间。此处得得到老板的特别允许，持有特殊的信物才能进。如果没有信物，管你有多少钱，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店家照拦不误。而那老板当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发这信物，所以真正能上二楼的人少之又少。
    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一没钱二没权，更没可能去认识那神秘的玉肴阁老板，所以那地方对他们而言只能是传说中的酒楼。
    不过，可惜啊，这玉肴阁名声再大，规矩再多，到了秋天这一样比不过眼前这小小的豆腐摊。
    周围人的强烈的思想波动让秋天很快就知晓了玉肴阁的非同寻常。可秋天是个怪胎，他偏偏就不喜欢这种贵么贵得要死，臭规矩又一堆的地方。于是便故意装作不懂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吃饭的地方。”墨煜衡倒也是答得简洁明了。
    “这里不能吃吗？”
    “呃……”
    “所以，就在这里吃吧，我累了，不想再走了。”
    秋天知道墨煜衡在想什么。哼，不就多了两个臭钱，看不起这路边摊嘛。他偏就不如他的意，偏要吃路边摊。
    看看秋天不屑的神情，知道他是故意的，墨煜衡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看他昨天晕吐了许久，今晨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所以他才想着让他吃好点，莫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把原本略见好转的身子又搞坏了。既然他如此坚持，小吃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于是，两位俊雅不凡的少爷在小小的豆腐摊前坐下，一人一碗豆腐花，喝得有滋有味。而这个摊子也因他们立刻成为了集市中最注目的存在，不少人加入他们的行列，只因贪看他们俊美的容颜，一时间整个小摊人满为患，只剩墨煜衡和秋天这边，还保持着些许的空间。亏得他们从小就习惯了被人注目的眼光，如此的环境下照样吃的自得其乐。
    秋天不是个复杂的人，简单地一碗豆腐花充分讨得他的欢心，喝得他眉开眼笑，也让他对后面的行程有了更大的期待。
    “接下来……”可是话还没问完，只有在电视剧里才有的场面出现了。
    “你……你……放了我的女儿！”
    “老家伙，滚开！”
    “呜……呜……救我……呜……我不要去……”
    不远处，一场恶霸强抢民女的戏码正在上演中。
    有热闹不凑，就不是秋天。只见他立刻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噔噔噔地窜了出去，一脸的正气外加兴奋居多。墨煜衡来不及阻拦，只得抛下一点碎银，连找头都没要就飞身跟了出去。
    两位公子一走，贪看他们容貌的老百姓也纷纷结帐离开，整个大部队立刻移向了事发地点。
    转眼间，秋天已经到了事发现场。可是，他并没有像通常的英雄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跳出来就打。他细细地看着场内，这个场面似乎有点怪异。
    一名长相彪悍的大个子手里抱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姑娘，嘴里不住骂骂咧咧：“老子不放！你给我滚开，再不滚老子就对你不客气了！”
    而旁边的那名老者似乎也有着不输给大个子的凶悍气势，用手死命拽着那姑娘：“放开，我是她爹，你给我放开！”
    再看看两人争夺的中心——那位长得颇有姿色的可怜女子。她似乎并不想挣脱大个子的怀抱，而是一个劲地躲着她的爹：“爹爹，求你放过莲儿吧。我不想嫁给林员外。”
    “不行！老子把你这个赔钱货养那么大，就指望能好好赚上一笔。快跟我回去，我已经收了林员外家的聘礼，过些日子你给我就嫁过去。”
    “不要……爹，林员外的年纪都可以当您爹了，而且他已经娶十八房的小妾，我不要嫁给他。”女子拽紧了大个子的衣襟，苦苦哀求着。
    事至如此，案情已经分明，原来现在上演的并不是“恶霸抢强民女”的戏码，而是“恶父买女求荣”的人间惨剧。
    理清了案件的来龙去脉，秋天才想着要跳出来伸张正义，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威吓：“放手！”
    扭头一看，是位神情冷漠的姑娘。一身水蓝的衣裙，配上冷冽的气息，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倒退三步，以防自己冻着。
    但只有秋天一声惊喜：“泠！”猛得朝那姑娘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刚还看似柔弱的女子立刻挣脱了老者的钳制，离开了大个子的怀抱，与秋天同一时间扑了上去：“清凝姐！”
    那女子似乎平日就是淡漠冷寡情之人，一下被两个人热情的拥抱着，立刻臭了脸，确又不好挣脱。尤其是那正在自己身上不住磨蹭的登徒子，她的眼里，杀意渐渐凝聚起来。
    “猫儿！”好在墨煜衡看出了她的杀气，及时将秋天从她身上捞进了自己怀里。
    “干什么？！人家还没抱够！”这个人身上有泠的气息，让久不见亲人的秋天倍感亲切，一时忘了场合，见面就抱了上去。
    墨煜衡的眼微微眯了起来：“猫儿，你认得这位姑娘？”他故意加重了“姑娘”二字，希望秋天能搞清楚场合。
    “呃……”秋天愣住了，看看让他涌起无数熟悉的感觉的清冷姑娘，那张陌生的脸，他的确是不认识。
    好久没见亲人，失态了。他苦笑着，低下头走上前：“对不起姑娘，你和我的一位朋友很像，我一时忘情，所以……”还好这个是唐朝，抱一下姑娘应该不需要负什么责任吧。
    水清凝并没有看着低头认错的秋天，反而拉着那正在不停哭泣的姑娘走向脸上有些惶恐的老者：“你背约。”
    樱唇轻启，音量不大，却让人感到无数的寒意。
    “我……我……”老者有些心虚，好半天才勉强扯高了嗓子：“自古儿女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作主，凭什么我就不能将这个贱……莲儿嫁给林员外！”
    “你已不是她爹。”当初，水清凝以十两银子，让穆莲——即那可怜的姑娘与她的爹断绝了父女关系。换句话说，她以十两银子向穆莲的爹买下了穆莲。
    想想自己的亲爹仅以十两银子将自己卖给别人，穆莲的眼中闪过一丝的绝望。
    “什么不是她爹？这十五年来，她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我怎么不是她爹了？”
    冷清凝微眯了眼：“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哪里够？”一扯上钱，穆常二的脸顿时变得贪婪起来：“当初在乡下地方，十两银子就让你把我女儿给骗了去。你知道林员外给我的聘礼有多少？足足有一千两银子！如果你要那十两银子，我还你便是！女儿不给你！”说着便从兜里讨出银子丢向水清凝。
    一旁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秋天突然插了一句，满是嘲讽：“错了，不是不给你，是不卖给你，而卖给别人。”
    “你又是什么人？一边去！”似乎是认为自己得了理，穆常二的语气忽然狂妄起来。
    秋天气煞，确也真的摸着鼻子不再开口，因为他知道那与泠有着相似气质的姑娘绝对会帮他报仇的。（幽灵：拜托，秋天，你表太有自信好不好，人家连认都不认识你，凭什么帮你报仇？秋天：……我是主角我最大！幽灵无语）
    “小人！”冷清凝瞪着穆常二好半晌，才挤出这两个字。
    秋天摔倒……（幽灵：我是作者我最大，偏不让她帮你报仇！）
    “哼哼，我是小人又如何？”看着自己占了上风，穆常二愈发得意起来，一把扯住穆莲的头发，抬高她的脸，朗声道：“只要你们谁出得起比一千两银子还多的价钱，我一样就把女儿给了他，为妻为妾，为奴为仆一切随他。”
    “爹……”不知是头发被拉疼了，还是听了自己亲爹一番绝情的话，穆莲眼中忽然没有了生机。颓然放下了手，似放弃又似为自己的最后一博做准备。
    唉……看看场面似乎有些失控，再看看“泠”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秋天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他出马啊。
    “慢着！”场面正僵持的时候，秋天出头。
    而墨煜衡仍保持着沉默，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
    穆常二一看，又是刚才出声的那碍事的小子，不禁瞪起了眼：“臭小子，怎么又是你！少管闲事！”
    “少管闲事？”秋天笑眯眯的：“哦，看来这位大叔宁愿要1000两银子，也不想要我这2000两银子了。”
    “什么！”一听到钱，穆常二脸变得比谁都快。他仔细地打量着秋天。恩，看这小子的一身打扮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少爷，而且他旁边站的应该更是个有钱的主儿，当下有了主意，堆起满脸横肉：“这位小公子，您说您要买我的女儿？”
    瞧瞧，现在连托词都没了，直接承认自己卖女儿了。不整死他，他就不姓秋！（作者：那就姓墨吧，跟夫姓嘛，嘿嘿……）
    “恩，那个什么什么员外出1000两银子是吧？那我就出两千两，成交不？”
    “成！当然成！”又能多赚上1000两，穆常二嘴巴快裂到耳根子去了：“只要小公子出得起价钱，我穆常二是个爽快的人，您当场就可以把这贱……把莲儿带走。”
    “爹！”不敢相信自己的爹居然当初又将自己卖掉，穆莲的眼中再没了半点对他的亲情。
    “当然，钱不是问题！”秋天转过身，对墨煜衡说道：“姐夫，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况了。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你就借我2000两吧，回头我就还你。”
    姐夫？这小家伙在搞什么鬼？墨煜衡看着秋天，从他的眼中看到一抹淘气的光芒，心下了然，猫儿又开始调皮了。当下配合他，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递给秋天。
    “喏，两张银票，每张一千两，正好两千两，你验验。”
    手揣两张银票，穆常二笑歪了嘴，再瞄瞄上面的印章，立刻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折叠起来放进怀里：“不必验了，不必验了。通宝钱庄的银票，没人敢作假。”
    “大叔验清楚拉？”
    “清楚了，清楚拉。”
    “那么大叔，这笔帐就算清咯？”
    “清了，请了。”
    “那以后这莲姑娘就生是我秋家的人，死是我秋家的鬼咯。”
    “当然，当然。”秋天问了那么多，穆常二当他是怕自己日后还和穆莲有何瓜葛，又补充说道：“我穆常二与穆莲再无任何干系，穆莲已是小公子的人，要杀要剐全凭小公子作主了。”
    “呵呵，说得好！”
    “那么小公子，我们的帐算清小人就告退了。”怀揣两千两的巨款，穆常二急着去赌馆过瘾。
    “慢着！”秋天一声呵斥，截住了他的脚步，“我说这位大叔，我有说我们的帐已经算清了吗？”
    哼哼，现在就是跟你算总帐的时候了。
    穆常二愣愣的，不明白秋天的意思：“小公子，您给我两千两银票，我将女儿留给您，这帐不就结了吗？”
    “这笔帐的确是结清了。”
    不但穆常二疑惑了，连在场看热闹的人跟着一起疑惑，难道还有其他帐不成？
    秋天得意地看看众人，一仰头鼻孔朝天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众人齐摇头。
    “哼哼，说出来你们可不要吓死！我可是隐叶山庄庄主的小舅子，庄主夫人的亲弟弟！”
    隐叶山庄？众人默然。好吧，就算隐叶山庄属扬州最神秘的庄园，但，不知道其背景如何的情况下，实在是很难让人有“吓死”的感觉。
    秋天挑挑眉，低声向墨煜衡说道：“我说隐叶山庄庄主，你的名号打出去好像没什么用嘛……”
    墨煜衡笑笑：“或许，你打另一个名号更有用些。”
    “我说小公子，就算您是隐叶山庄庄主的小舅子，那又如何呢？”磨蹭了半天，穆常二有些不耐。
    “别急！等我先找个有用的名号再说。”秋天一甩手，敷衍了两句又转过头：“你确定你那个名号有用？”
    “应该是吧。”隐城城主，这个名号怕是三岁的孩子都晓得。
    “应该？你确定我说出去不会再次出现刚才那样的冷场？”
    “试试不就知道了？”
    看着那双闪着玩味光芒的狐狸眼半天，考虑了良久：“好吧，姑且相信你一次。”
    抬头，笑吟吟地看向场内：“你们可知道这隐叶山庄庄主又是何人？”
    满意地看到众人摇头。
    “这隐叶山庄庄主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最关键的地方，秋天发誓，他只是想吊吊大家的胃口所以才停了下来，然后他便再没机会开口了。
    “老大！”宇文洛突然在此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神色十分凝重。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惊呼：“那不是通宝钱庄的掌柜？”
    在宇文洛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胖胖，一脸祥和气息的老人。此人也算是扬州的头面人物了，谁不认识通宝钱庄的杨掌柜，连扬州知府都需要礼让三分的人物。
    而如今，这杨掌柜一脸恭敬的跟在那刚冲出来的年轻人后面，明显的主仆之分让人不禁怀疑这年轻人的身份。
    “老大，……”宇文洛凑向墨煜衡，低声说了一通，又朝杨掌柜勾勾手指，杨掌柜上前一起咬耳朵，然后，墨煜衡的脸色凝重起来。
    难道又有吸血鬼作怪了？秋天猜测，当他想要凑过去一起加入队伍时，墨煜衡却开口了：“猫儿，我有事要办，你在这里玩着，老杨会跟着你，有什么事跟他说，他会替你办妥。”
    “啊？”秋天愣了愣，然后意识到墨煜衡要将他一个人丢在扬州街头，最重要的是“钱袋”没有了，这怎么成！
    “慢着！姐夫准备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用力睁大眼睛，努力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看了看那双大眼，有些不忍，但是……
    “有老杨跟着。”
    “你认识老杨，我又不认识。再说了，现在的情况，你不帮我了？”秋天指指仍抱着冷清凝泪迹未干的可怜姑娘。
    “有老杨在就够了。”这种小场面，抬出隐城实在是有些浪费。“猫儿乖，玩够了，老杨会陪你回去。”
    略带宠腻地拍拍秋天的头，墨煜衡也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开。
    宇文洛很想笑，这样的“季如雪”，真的很少见。真的很像老大对“她”的昵称——猫儿——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猫儿。嘴角忍不住笑意，轻轻上扬，一如他平时的笑容，但是秋天却看出了其中的道理，宇文洛在取笑他！
    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看到“季如雪”正很气愤地看着自己，更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猫，追上老大的步伐，开口：“老大，你找到了一只很有趣的猫儿。”
    墨煜衡只稍稍转头看了看宇文洛，从他脸上得到那熟悉的从容笑意。宇文已经知道了吧。
    **第十七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