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物语》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你决定不再装‘季如雪’了吗？”从他刚才跳下马车的动作，跟之前那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成了绝对的反差。似乎猫儿不再热衷于假冒的游戏了。
    努力忽略耳边热气对自己的影响，秋天勇敢地迎向那溺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反问道：“你觉得我还能装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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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煜衡并没有回答，只是忽然策马奔走，脱离了整个大部队。
    装什么神秘啊，秋天暗地里做了个鬼脸。等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又继续说道：
    “能做上隐城城主左右手的人，我想应该不会笨到哪里去吧，尤其是那个宇文洛，虽然比你这只老狐狸差了点，总也算是个机灵的人物。”
    老狐狸？原来他已经从狐狸晋升到老狐狸了。墨煜衡的笑意渐深。
    “之前他们对我还算比较客气，我那样捉弄他们都没有将我吊起来揍一顿。不过那都是因为你与以前截然相反的态度，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不敢轻易跟我翻脸。但是，经过昨晚的那些事情，基本他们已经忍耐到极限了。所以，虽然耍他们是很好玩拉，可如果再不跟他们说明情况，他们恐怕不会再对我客气了。你们这群古代人，个个武艺高强，打不过你们，所以只好坦白从宽咯。”
    听到这里，墨煜衡忽然插嘴：“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因为我会保护你。”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秋天动容，抬头看向他闪着深情的黑眸，仿佛又掉了进去似的无法自拔。良久，他才低下了头，红着脸小声回答：“我相信你。”
    穿过腰间驾驭着缰绳的手暮然紧崩，秋天几乎都能感觉到从那里传来的灼热，烫得他脸都快烧着了。
    秋天的短短四个字，一下扫除了墨煜衡之前在马车上的郁闷，略带颤抖地问道：
    “猫儿，你……”
    “别说……”秋天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其实你和我一样，也不太确定自己的感觉。所以，我们还是随其自然吧。”
    墨煜衡的态度，秋天不是不明。虽说他是在假扮他的妻子，可即使无人的时候，他都喜欢抱着自己，逗弄自己。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把这一层的暧昧捅破，因为他们都不太确定隐藏在自己心里的这份感觉到底是什么。
    其实秋天也知道自己对墨煜衡的感情不一样，不是友情，也不是亲情，但他也不敢确定那就是爱情。抛开自己是从现代回到古代的未来人不说，单就他们相同的性别而言，就让这份感情蒙上了很多不确定因素。而墨煜衡，他相信他现在是跟他一样还在确定当中。
    墨煜衡沉默了良久，苦笑着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狡猾得多。”
    “哼，不要以为自己是老狐狸，就认为别人都比你笨！”为了带动有些凝滞的气氛，秋天夸张得抬起头，一副很了不起的样：“也不想想我是谁，秋天耶！史上最聪明无敌可爱机灵传奇的——秋天！”
    “哈哈！”墨煜衡很配合得干笑两声，以示嘲笑秋天的自大，其实他的眼里满满都是赞赏。
    “笑什么！回正题拉！”秋天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只知道打击别人的自信心。
    “正题……真的决定了吗？”墨煜衡倒是配合得密切。
    “恩！”
    “那什么时候呢？”
    “回到隐叶山庄后就说。”
    “恩……”
    察觉身后的人似乎没有将话题进一步深入的打算，秋天皱皱眉，问：“你……难道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比如？”
    “比如……我是怎么知道吸血鬼和十字架的？”
    “哦，你是怎么知道吸血鬼和十字架的？”墨煜衡倒是从善如流。
    “因为我……”秋天刚想接下话茬，突然意识到不对：“臭狐狸，你模仿我的话啊！”
    “呵呵，猫儿，是你让我问的啊。”墨煜衡学着他的样，装得一脸无辜。
    “你……臭狐狸，死狐狸，烂狐狸！”
    怎么到了墨煜衡面前他总是吃亏呢？秋天百思不解。哼，既然争不过他，他还有一招——赖皮！反正他秋天也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我突然不想告诉你了，现在换我问你答。”
    “既然你不肯回答，我又何须回答。”
    “那是你自己没问，自己错过了机会。”
    “我问了。”
    “拜托，那个是我帮你问的问题好不好？！”
    “但那是问题。”
    “你……我不管，现在你回答我的问题，十字架是怎么来的？”
    墨煜衡笑了出来：“……赖皮的猫儿。”
    冷静，冷静。秋天，你现在生气就是中了墨煜衡的诡计！
    “我就是赖皮，怎样？”
    墨煜衡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你都赖皮了，我还能怎样？”
    “哼，回答问题拉！”
    “这十字架是宇文从一个奇怪的孩子那里得来的……”
    于是，墨煜衡将宇文洛跟小童的奇遇陈述了一遍，而秋天则是越听越叫苦。现在的情况，已经够让他头大，这下又蹦出个神秘的孩子，这个不是乱上加乱吗？
    头大，头痛，头好晕……
    “猫儿？”墨煜衡看着秋天一脸的苦相，有些担心。
    “我没事，那吸血鬼呢，你们又怎么会和它扯上关系？”
    “吸血鬼最先出现在隐城，然后一直南下出现，所以我们才一路追到了扬州。”
    “南下？”秋天低喃：“是冲着我来得吗？”
    “冲着你来？”墨煜衡一下抓住了重点。
    “是啊。难不成经过了昨晚，你还认为我和吸血鬼之间没有牵连吗？”秋天了然地看向他。
    “这吸血鬼的出现和你有关？”
    “大概是吧。我自己也毫无头绪，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秋天无奈地看看他：“看来老天是存心不想让我在这里好过！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理出点思路来。”
    不忍心看到秋天苦恼的样子，墨煜衡稍稍抱紧了怀里的人：“算了，暂时不要想了。等回去后，我们把各自的线索都理出来，说不定能串出些什么东西。”
    “唉……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只能这样了。”秋天耸耸肩，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不想到处逛逛玩玩？”墨煜衡突然扯开了话题。他实在不想看到有气无力的猫儿。
    “耶？”一听到玩字，秋天立刻来了精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眨巴看向墨煜衡：“要带我去逛扬州城吗？”
    “不想去吗？”
    “想！想！当然想去！”秋天夸张地抓紧了墨煜衡的衣袖：“你要知道，我来这里后还没好好玩过呐。本来你没来以前，我是有溜出去一次，结果身上没钱，好东西都没玩到。而这次，又碰到那个该死的吸血鬼，小命都差点飞了。我不管，你之前说是要带我出来玩玩，都没有实现，现在你得带我去逛扬州城！”
    “看来，这段日子实在是把我的猫儿憋坏了。”看着秋天可爱的表情，墨煜衡嘴角挂起宠溺的笑容：“那你想到哪里去玩？”
    “玩嘛，当然第一点就是要去尝一下当地的小吃，你先带我去吃扬州最地道的小吃！”
    “不知道你的肚里能装多少东西，希望不要把我的荷包给吃空了。”墨煜衡的手很顺势地就抚上了秋天的肚子，大吃豆腐。
    忍！
    用力拍掉在自己身上乱爬的狐狸手，秋天斜眼看看他：“色狐狸，把你的爪子保管好！”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墨煜衡讪笑地将自己的手归位。
    “哼，要带我出去逛扬州城，你可得把自己的荷包装满咯。”
    “要把荷包装满？难不成你的小肚皮还通天了不成？”
    我忍！
    “你不会除了吃的，别的就不请我玩了吧？”怀疑的脸色。听说商人都是很小气，又奸诈的。奸商奸商，八成就是墨煜衡这样的。
    “猫儿，你真不了解我。我可以对说都小气，唯独对我心爱的‘妻子’不会！”
    我再忍！
    “都说了我不再装你老婆了。”还要吃我的豆腐！
    “老婆？”
    “就是妻子拉。”
    “哦，可你现在不还穿着女装嘛。”
    “你……”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忍！
    “好了，不逗你了。”墨煜衡的狡猾，在于懂得如何挑拨起秋天所有的嗔怒，然后又立刻见好就收。“吃完了小吃，还想让我带你到哪里去玩？”
    混蛋墨煜衡，总欺负我，这次我一定要把你的荷包给挖空了！
    “古玩店。”
    “古玩店？猫儿，你喜欢古董吗？”看不出来，这调皮的小家伙会喜欢这种死气沉沉的东西。
    “当然……不喜欢！”不过，古董值钱啊。他不喜欢古董，可他喜欢钱呐。想到这层，秋天立刻就眉开眼笑，将刚才的不爽抛到了九霄云外。
    墨煜衡倒是奇了：“不喜欢古玩，那去古玩店做什么？”
    “笨！当然是买古董！”
    “……”还是不懂。
    果然，这只狐狸还是没有他聪明。难得能占地上风的秋天得意洋洋的：
    “你想想，这古董就是值钱的东西。在唐朝就能称得上古董的东西，我抱回一千多年后的世界不就更加古董了，那就更值钱了啊！”
    秋天从不缺钱花，他老爸年轻时在股票中赚得的钱，再加现在他高额的月薪，足以让秋天过上一辈子丰衣足食的日子。
    不过，谁说不缺钱的人就不能喜欢钱了呢。有了钱，能让自己过得更消遥自在，所以，他喜欢钱。
    秋天美滋滋得幻想着大把的钞票从天而降，而墨煜衡则有些郁闷了。
    “猫儿，你还想着回到你的世界吗？”
    某只正乐得屁颠屁颠的小猫，立刻僵住了脸色。
    “呃……额……我是说万一我突然要回去的话。”糟了，他怎么提了这种要命的敏感话题。“你知道，我来这里也是突然来得……”
    墨煜衡沉默不语，很是失落。
    “哎呀，你不要这样子拉，反正阎修狄那小鬼说了，我本该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我没那么容易回去的拉。”看到这样的墨煜衡，秋天也有点心慌慌。
    “真的吗？”墨煜衡立刻转悲为喜。
    “真的拉，真的拉。”秋天只管点头，只求他不要再那种表情连带他自己都郁闷。
    “那么说，你不会再回去了，你会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墨煜衡激动的将秋天整个楼进自己的怀里，不再让他开口。
    秋天呆滞。他……他不过是说要回去不容易，怎么就变成了永远都不回去了？
    “猫儿，你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听起来惶惶不安的语气。可是背着墨煜衡的秋天，永远都看不到他嘴角泄露的那一丝狡猾。
    “好拉好拉，我答应。”秋天想也没想就应了。然后又在下一刻懊恼地想缝上自己的嘴巴。怎么就那么容易答应了呢？！原先有个阎修狄，现在又多了个更厉害的墨煜衡，这下好了，回二十一世纪的路途变得更渺茫了。
    “谢谢！谢谢你答应留下拉陪我。”
    背后再次传来的惊喜声又让秋天觉得，似乎他的允诺还是值得的。
    被拐了，还美滋滋地帮人数钞票，果然，猫儿还是斗不过狐狸啊。
    拐到了猫儿的狐狸懂得见好就收，不让他有细细思量的余地。墨煜衡策马回到了大部队，稍稍交代了一番，便扬鞭朝着扬州城的方向快奔而去。
    “我们不和他们一起走吗？”秋天探出脑袋，看着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遥远。
    “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不和我们同路。”墨煜衡淡淡的说道。
    “哦。”秋天缩回脑袋，不再发声。
    墨煜衡挑挑眉：“不问问是什么事吗？”猫儿的反应总是出人意料。
    “反正到时候你会告诉我的，不是吗？”秋天反问。
    皱眉：“猫儿，你似乎太聪明了。”太聪明有时不见得是桩好事。
    抬头，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你难道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知道？”刚才的台词太过熟悉，肥皂剧中的烂白剧情似乎出现过多次。
    墨煜衡不置可否。
    “所以，”秋天自发的接下自己的话茬：“万一哪天被我聪明的发现了你有什么肮脏的勾当，我岂不是很危险了？让我想想我会有什么下场。你会把我囚禁在暗不见天日的水牢？或者把我流放到偏远的边疆草原帮你放羊？或者割了我的舌头让我一辈子不能说话？不对，你那么狡猾的人，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活口，你一定会……”
    “哈哈哈……”秋天的话没说完，就便一阵大笑打断：“猫儿，你错了。我不会把你囚禁在暗不见天日的水牢，因为你会将它捅出个窟窿让它从此变得亮堂堂；不会把你流放到偏远的边疆草原帮我放羊，你会将所有的羊儿烤了吃变成羊养你；”
    秋天笑眯眯地，一副“深得吾心”的模样。
    “更不会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一辈子不能说话，因为和你斗嘴是我最大的乐趣。”
    话到此处，秋天做了个鬼脸，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
    “我这么狡猾的人，只会将你一辈子锁在我身边，我去哪里你就得跟着我去哪里。我会牢牢地看住你，看住你的一言一行，看住你的一举一动，看住你的所有，包括你的心。”
    秋天咋舌，那他岂不是比囚犯还惨？“不行，我抗议！抗议你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人身自由？”
    “就是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动。”
    “我没有限制你的行动啊，我只是跟着你一起动而已。”
    “你……不准你跟我一起动！”在墨煜衡面前，秋天总显得十分孩子气，尽管他不肯承认。
    “那我是不是该抗议你干涉我的人身自由？”墨煜衡倒是很会现学现卖，立刻把话还给了秋天。
    “……”秋天气绝。
    一路上的拌嘴嬉闹，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大半的行程，临近扬州城。
    而骑马的坏处，也在此刻显现了出来。
    “还没到吗？”秋天隐隐地苦着脸问道。
    “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整张脸皱了起来，身下那难言的痛楚随着马儿的颠走愈发的尖锐起来。
    “怎么了？”察觉到秋天的不对劲，墨煜衡勒住了马。
    “没什么，快走拉，早点到扬州……”他的苦难能早点结束。
    “猫儿？”看着这样的秋天，墨煜衡更加不放心。
    “哎呀，你别问了，走了就是！”
    “猫儿！”这回的语气颇有“你不回答，我就不走”的气势。
    “……”抬头看了他半晌，没辙。秋天只能低下头：“◎＃￥％￥”
    “什么？”第一遍，墨煜衡没能听清楚。
    “～×※◎＃￥％……”
    “……”皱眉。第二遍，他还是没能听清楚。
    秋天没了耐心：“哎呀，本少爷屁股痛拉！”索性扯开嗓门嚷了出来。
    扬州属江南繁华重镇，而这去扬州城的必经之路上，也是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秋天和墨煜衡——一个是绝色无双娇俏可人，一个是俊逸非凡贵气凛人，又亲昵地共乘一骑，本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所以，当秋天这一嗓门喊出口，所有的人——包括骑马的、走路的、挑担的、停着歇息闲聊的、甚至路旁的小猫小狗，全部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扭头看向那一语惊人的秋天。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大路上顿时一片寂静，只有那略带着秋凉的微风拂面而过，让人感觉还真是……该死的燥热！
    “哦，上帝！让我死了吧！”
    秋天捂住自己的脸，却止不住阵阵上窜的红潮。他这辈子最丢脸的恐怕就是这次了。身后的胸膛，传来了阵阵微颤，他知道那是墨煜衡在偷笑。
    “臭狐狸，不准笑！”
    “呵呵，”墨煜衡反而笑出了声，接着又朗声说道：“各位，我家娘子虽性子爽利，但脸皮儿薄了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听了这话，秋天可不愿意了，原本捂着脸的手立刻转移阵地——墨煜衡的大腿上，用力捏：“你别给我乱栽赃！我脸皮哪里薄了？”什么脸皮薄，真说得好像大姑娘似的。
    “难不成娘子的脸皮很厚吗？”
    “当然，我的脸皮……你才是厚脸皮呢！厚得比大象皮还厚！”差点被带歪话题的秋天呲牙咧嘴，恨不得咬上墨煜衡几口。
    虽然秋天被墨煜衡气得够呛，可在外人眼里，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好似夫妻间的打情骂俏，均对着墨煜衡报以理解的微笑。
    “有个这样的娘子，一定很累吧？”秋天发誓，他不必用读心术就能从大家的眼光中读出如此的信息。
    气煞我也！此时的他，也只有这四个字能形容了。
    猫和狐狸的游戏，还是狐狸占了上风啊。
    **第十六章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