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物语》7.第7章

    第七章
    “咚咚咚……”
    一直冲到自己的卧室，秋天才放下了那颗半吊的心。摸摸额头，哇咧，满头的冷汗！那个叫墨煜衡的男人给他的压迫感不是普通的强！
    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将自己抛进了窗边为观景而准备的躺椅上。安下有点失措的心绪，细细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呜……有点糟糕，他刚才好像当场叫了“阎修狄”的名字了。这下，以后他们问起“阎修狄”，他该如何回答呢？告诉他们，那个是他们的幻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
    正在秋天暗自苦恼的当儿，他的背后，一双深沉的眼正默默地探究着他的一举一动。秋天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内，完全忽略了跟在他身后，一起踏入内室的墨煜衡。
    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她”了，细细地观察了“季如雪”半天，墨煜衡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而当“她”抬头将茶杯内的茶水一饮而尽时，他墨黑、锐利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的精光，快得让人难以琢磨。
    “你是谁？”他突然开口。
    “噗……”不知道屋内还有其他人，没有防备的秋天吓得当场把满口的茶水喷了出来。他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男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煜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慢慢走近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秋天，以居高临下的霸气盯着他，重复道：
    “你是谁？”
    惊……
    干笑……
    “呵呵……我？我……奴家不是夫君您的娘子吗？”
    他……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难道已经被看穿了吗？真要命，他的脸上怎么都没有表情的，想从他脸上窥探点信息都不可能！
    暮然，修长、骨感的手指抚上了秋天略显纤细的脖子，似抚摸，似轻掐，引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他……他……他该不会想掐死他吧？
    “夫……夫君，您……您这是做什么啊？”小命被别人掐在手里，秋天只能勉强装起笑容，期望墨煜衡保持冷静，不要一个激动把他送入地府。
    “……”墨煜衡以高深的表情看着他，手指轻轻摩索着那白皙玉颈，似在印证着自己的某种猜测。
    他……在干吗？秋天注意到墨煜衡的手指总围着自己脖子的某部打转。他有些疑惑，莫明地看向那难以捉摸的男人。
    接着，他猛然感觉到，墨煜衡在摸他的——喉结！
    喉结！该死的，他忘记这个男人的重要特征了！那是除去胸部外，男女的另一明显区别。
    前一刻还满是惊惧、委屈的脸立刻变成了懊恼。真是的，他还什么都没玩到，就被拆穿了……太没有面子了！
    “你干吗发现那么早啊？做人不要太聪明，会遭天谴的，懂不懂？”既然被拆穿了，秋天也就不再隐瞒，一句话本性尽显无疑。
    很令人不可思议的小东西呢。虽然脸上仍是一片冷峻，可墨煜衡心里倒是对眼前这个小东西起了莫大的兴趣。
    一会儿是风情万种的绝色佳人，一会儿是楚楚可怜的幽怨美人，现在又成了鼓着腮邦的长不大的顽童。多变、精灵般的性格仿佛……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看似柔弱，实则顽皮、凶悍，着实让人难以琢磨。
    墨煜衡发觉自己对这只小猫有着莫明的好感，只想好好的亲近他，疼爱他。这不太符合他平时的性情，但……感觉不坏。
    “喂，墨煜衡？”不说话的墨煜衡，让秋天实在是看不明白，又不能探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个男人真的让他充满了挫折感。怨念……
    “你是谁？”墨煜衡第三次开口，问的却是同一个问题。尽管心里对猫儿有不少的好感，可，没有弄清楚他的来历前，他决不可能放松了警惕。
    “……真是……”秋天无奈地翻翻白眼，“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你先放手，然后我再把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诉你。可以不？”
    压迫在脖子上地手，实在是让他觉得碍眼。生命被别人掌握在手里，这可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稍稍考虑了一下，墨煜衡松开了钳制住秋天的右手，第四次开口：
    “你是谁？”仍是冷硬外加酷酷的表情。
    跌倒……感情这个墨煜衡除了“你是谁”以外，就不会说其他的话了。
    “你……你真的很强耶！从刚开始到现在，你一共只开口了四次，却说了同一句话。第一次碰到如此惜言如金的人，比泠还厉害……哦……”
    秋天原本激昂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因为他看到墨煜衡的眼光突然变得幽深、摄人。
    “好好，我说正题……”在墨煜衡眼色的威胁下，秋天无趣的摸摸鼻子，只得将话题导入重点：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的确不是你的夫人季如雪。真正的季如雪早就溺水而亡了。”
    第一句，语出惊人。偷偷瞄一眼他的脸色，面无表情。
    “我呢，叫做秋天，来自一千多年，确切的说是一千三百多年以后的未来世界。”
    第二句，一颗重磅炸弹投下来，再看看他……咦？还是一片冰冷……
    “由于阎罗地府的某次失误，误抓了我的魂魄。等到他们发现时，错误已经铸成，我也没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然后，他们查到，我的某个前世，也就是季如雪本该在此期间死亡。如果我以男生的身份假扮她，既不会对历史造成多大的影响，又可以弥补这个错误。所以咯，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虽然和事实有点出入，但这也没办法啊，总不能让他对着他说：“喂，墨煜衡，其实季如雪占了本该属于我的身体，我才是你的正牌老婆。” 吧……
    再看看，皱眉，他怎么还是没有表情啊？
    “不相信我说的话？恩……的确，我也知道这确实是让人难以相信。可是，我说得都是事实！我还有人证哦，我身边跟了个来自阎罗地府的小鬼，就是我刚才在湖边提到的那个阎修狄。”
    这回墨煜衡总算是有了点回应，略挑了下眉。虽然只是一点点的波动，却让一直全神贯注于他的反应的秋天抓到了。
    “哈！总算让我给抓到了！” 他忘情地揪住墨煜衡的衣衫，“你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咯！”犹如一只发现鱼腥的小猫，他的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
    墨煜衡有了片刻的失神，为了那只抓着自己的小手，也为小手主人那完全不设防的娇憨。他的手在他的意识之前，悄然抚上了那一直迷惑他的凝滑，柔嫩、细腻的感觉一如他的想象。
    “猫儿……”他轻声低喃。
    ……黑线爬上秋天的额头……
    恶寒……他……他该不会有虾米不明的嗜好吧？！争脱那令人掉鸡皮疙瘩的触碰，立刻跳离三尺远，带着戒备的神情，秋天谨慎地开口：
    “我不叫猫儿，我叫秋天。”
    话音才落，耳边就传来某一叫嚣：
    [天呐！秋天，你怎么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墨煜衡了？你忘了，你现在应该叫季如雪！]
    这时，秋天才意识到，似乎，那个应该隐身在自己身边的阎修狄，好象从刚才开始都没发过言。
    忽略掉墨煜衡方才那怪异的举止，秋天仿佛找到救命稻草般对着某团空气投射出热切而又渴求的光芒：
    “阎修狄，你刚才不在这里吗？都不见你开口说话。不管了，你先现身，墨煜衡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只是他不太相信我说的话，你快现身给我作证明！”
    接着，他又转过头对墨煜衡说道：
    “阎修狄就是阎罗地府的……小鬼，他能帮我证明我说的都是事实！”
    什么？说我是小鬼？！阎修狄撇撇嘴，满脸的不服。不过，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也难怪秋天会……想当年，他作为阎罗殿第一帅哥，是何等的风光……
    一时间，阎修狄竟然也忘记了眼前的正事，陷入自怜自哀的情绪中。叹……这阎修狄会犯下秋天与季如雪这样的错误，绝对不是偶然。
    搞什么？一会儿又没声音了？秋天看看那正用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墨煜衡，心下不禁开始着急起来。如果墨煜衡不相信他，那他很有可能就会被当成是什么什么奸细之类的东西抓起来，接着再被暗地里“喀嚓”掉，那他不是死的太冤了！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古代啊！
    “阎修狄，你死了没？”心急了容易暴躁，可以理解秋天的无礼。
    一声暴呵，果然震醒了有点短路的阎修狄。此时，他才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秋天居然当着阎修狄的面叫自己名字！
    [秋天，你……]
    “醒过来了？”
    [啊？]
    “我让你现身！”
    [哦……什么？现身？！]
    秋天发觉自己的怒气有持续上升的趋势，他用力深呼吸，眯起眼睛，微笑着说道：
    “阎修狄，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到吗？”语气很轻幽，威胁的口吻确是致命的！
    话？刚才说的……他是有听到拉。只是当时他只顾着自怜，没有仔细去分析其中的涵义。现在他弄明白了，可是，此刻才大惊小怪一番好像显得有些做作。后知后觉的阎修狄，以无辜的眼神看着秋天，不甘不愿的在心中默念着撤去隐身法术的口诀。
    望着眼前慢慢显形的小小男童，墨煜衡眉挑得更高了。先是突如其来的吸血鬼，接着是莫明出现的自称来自未来的冒牌季如雪，现在又是这个隐身的来自阎罗殿的小鬼，他过去23年的经历，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的令人不可思议。
    总算现身了！秋天长呼一口气，指着那撅着小嘴的顽童说道：
    “这就是阎修狄，阎罗地府的小鬼。”
    “喂，我不是小鬼！”阎修狄抗议。
    闭嘴！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张嘴欲解释更多的孩童，秋天忽略他的抗议之声，继续对着墨煜衡说道：
    “你也看到了，这阎修狄出现的方式，决非凡人所能办到。所以，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如果没有必要，秋天可不想让墨煜衡和阎修狄在此敏感时刻开口对质，毕竟他刚才解释给墨煜衡的理由和实际的版本是有些出入的。
    墨煜衡沉默了半天，就在秋天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时，他突然开口：
    “你真的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
    “恩！恩！”秋天用力点头。
    “那个孩子是来自阎罗地府的小鬼？”
    “对！因为阎罗王怕我不适应这里，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所以派他来协助我！”
    “然后呢？”
    “呃……”秋天疑惑地看着墨煜衡，不理解他问题中的含义。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季如雪，你似乎已经没有留在隐叶山庄的理由。”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墨煜衡放下戒备的心，突然兴起了捉弄这只小猫的念头。
    直觉地，他的心里已经相信了小猫的话，无论他的解释有多么的令人难以置信，他就是相信他。
    “嘎？”猫眼睁得老圆。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赶他走吗？不是吧……“你……你想赶我走？”
    挑眉轻笑：“不然你以为呢？你我既然素不相识又非亲非故，我为何要留你在这里？”
    耶……这个冰人这回的表情好象丰富多了。呃……不对，他的意思……啊……不要拉。
    “请你不要赶我走好吗？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又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而且身无分文，这样出去一定会饿死街头。”
    实际是秋天发觉隐叶山庄多了墨煜衡一行人后，好象变得很好玩，尤其是那武少扬和宇文洛，他可没忘了刚才在亭间他们对他说的话。哼，即便那是冲着季如雪说的，他也要好好的整整他们。于是他皱着一张脸，一双大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墨煜衡，希望能博得他的一丝同情。
    而这时，在一旁沉默了良久的阎修狄听完了墨煜衡的话后，也跳起来跑到墨煜衡的面前，挥舞着胖胖、短短、可爱的双手，叫嚣道：
    “不成！墨煜衡，你不能赶秋天走！你和秋天怎么能算是非亲非故呢？要知道他可是你的夫人啊！”
    眼前的孩子，真的是来自阎罗地府的人吗？看他胖呼呼、圆嘟嘟的可爱小脸，以及那说话时的天真神态，怎么看怎么不觉得他像来自那只有死人，充满阴气的阎罗地府。而且，他的话好象和刚才猫儿说得还有些出入。墨煜衡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似在琢磨着他们两人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敏锐如秋天，当然知道刚才阎修狄的一番话又让墨煜衡起了疑心。
    [住口，阎修狄，你不要再开口了！我会搞定一切！你别给我越帮越忙！]这个小鬼，只会坏我的事！暗地里瞪了阎修狄一眼，秋天以心音对他说道。然后他走上前，热络地和墨煜衡勾肩搭背：
    “我说墨……兄台，你不要有什么怀疑拉，我可是亲眼看到这个小鬼和阎罗王一起出现的！那个阎罗王果真如传说般，长得……所以，他肯定是来自阎罗地府拉。而他刚才的意思是说，我既然在假扮季如雪，当然就是你的夫人拉。作为你的夫人，就不会和你非亲非故了对不对？所以咯，你也不能赶我走。”
    看看秋天搭自己身上的白皙玉手，墨煜衡微笑着：“你现在是我的夫人……是吗？”此刻的他完全没了刚才的冷峻神情，反而像只千年老狐狸般等待猎物上钩。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秋天疑惑地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墨煜衡，暗暗乍舌。莫非这墨煜衡有双重性格，一会儿冷似冰山，一会儿又邪似狐狸。狐疑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出他的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才慢慢开口：
    “当然！我现在就是季如雪！”
    可爱的猫儿，终于落入老狐狸的圈套：“那么，猫儿，你以后就得以我的夫人的身份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一旦，你恢复了你的真实身份，你就得立刻离开这里。”
    “啊？虾米？我……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还得假扮季如雪？” 秋天苦着一张脸，不要拉，他不要再穿女装了！
    秋天的狡猾与顽皮将墨煜衡隐藏在心底的邪肆性格全部引了出来，碰到这只小猫，他就忍不住想要逗他，看他吃鳖的模样。
    看看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皱眉，考虑了良久，秋天才谨慎地开口：“墨煜衡，要我继续假扮季如雪也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刚才就很想问他，但又牵涉了对方的隐私，他不好意思开口。
    墨煜衡微笑，表示愿闻其详。
    “你……”咽咽口水，下定决心：“你是不是喜欢男人？”想想之前他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秋天就一身冷汗。
    失笑，想不到猫儿竟然问出如此可爱的问题。
    “不，我并无断袖之癖。”只是……墨煜衡还有话没有说出口。
    “恩，好！墨兄台，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相信你不会骗我。我同意继续以季如雪的身份在隐叶山庄生活。”既然他不喜欢男人，他就不用担心他会打自己的主意，秋天放下心。可，心底里他总觉得自己掉入了某个陷阱……
    “呵呵，猫儿，既然你要继续以我的夫人的身份在这里生活，就不可对我叫得那么生疏，以后可继续称我为夫君。”
    猫儿？怎么又是这个称呼？“喂……我不叫猫儿！”
    “这是我对我夫人的称呼。”墨煜衡应对从容，找了个很想当然的理由给秋天。
    “可你们夫妻的感情明明不好啊，你之前还口口声声的叫我‘季如雪’”
    “难道你希望我称你为‘季如雪’吗？即使在我这个知道你的身份的人面前，也做另一个人？如果叫你‘秋天’的话，我恐其他人会起疑，所以用‘猫儿’这个我对夫人的称呼最为合适。”
    “……也对……”想了半天，虽然觉得不对劲，可，也真找不出什么毛病，秋天只好妥协：“哦……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办法了……不过，墨煜衡，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实在是难以称你为夫君，刚才的几声‘夫君’实属迫不得已，我看我以后还是直接叫你墨煜衡吧。”虽然还是显得有些生疏，可比那“墨兄台”好多了。
    很满意小猫的表现，墨煜衡也不强求只一次，小猫就能妥协到事事依从他的地步，他微微点头，重新恢复到原先的冰冷表情：
    “那么，猫儿，你好好休息，我告辞了！”他又看了看得到秋天的警告，一直不敢出声的阎修狄一眼：“这个小鬼，你就让他现身留在你身边，不要再隐着，以免弄出更多的麻烦。”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跨出秋天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