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24.第24Q 过了明天就好

    ——「バカだった。」
    我是傻了吗，我是傻了吧，我怎么会天真到以为十年的隔阂会随着一点点理解和感动而烟消云散！
    没有让杏奈看出自己的难过，但一个人呆在浴室里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再次懊恼。
    抱着膝盖，坐在角落——没错，这才是与下午操场上相同的、上神未花习惯对待难过的姿势。在很多个无人陪伴的夜晚，少女也是这样，用自己的体温熬过一个个不眠之夜。
    果然还是不能理解。
    她以为在看到篮球队训练的那个瞬间已经什么都明白，以为篮球这种令人讨厌的运动会在心里渐渐减淡恨意，或许努力试着理解他们的话，总有一天会喜欢上篮球，总有一天能和中谷说得上话，至少和平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某一天重新叫他爸爸。
    ——可是果然只是妄想。我真是笨蛋。
    少女觉得自己还真是天真，天真到说出来简直让人发笑的地步。如果她和中谷之间那么容易就解决的话，身为成年人的他和老妈也不会离婚了——“理解”这个词，到底也只是和平主义者们不切实际的口头倡议而已。
    对于没有从事过体育活动的未花来说，光是看着，到底还是不会明白。对队伍的热爱，对运动的热爱，在赛场上拼命的事情，光是空挥球棒的少女，怎么可能明白。
    即便想要靠近，也还是会被中谷无情地赶出来——他们之间的差别，又怎么会仅止于一双室内鞋。
    ——他是因为鞋才赶人的吗，才不对。
    在操场哭着哭着她就想明白了。
    ——我们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从前，今后，都不会有交集。流着汗水拼命战斗的男性运动，和穿着光鲜靓丽的女性化职业之间的距离，他轻视，鄙夷，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模特儿很轻松，一点都不奇怪，每个人都是如此。
    “可恶……”
    静静坐在浴缸里，把洗澡水猛地盖在眼皮上。
    “所以我才不想继续做模特儿……”
    身体放松，沉入温暖的热水中。
    因为父亲而讨厌篮球，因为母亲而讨厌一切束缚，因为总是被人轻视而讨厌本来做得很好的模特儿。
    上神未花的生命里充满了重复叠加的否定，不知穷尽地否定别人给她的，自己取得的，到头来什么好的回忆都没有留下，也不清楚接下来想要的是什么。
    就算被称为贪得无厌，也没有办法，她性格里的缺陷，就是永远不能安定。就像是漂浮不定的云，或是注定不能连接上的风筝，名为上神未花的飞箭从来都是一去不回头地向着新的未来而去，而没办法顾及身后。
    “我说……你在里面睡着了吗？”
    “…………呃啊啊！？”
    太舒服而不知不觉在别人家的浴室呆太久，未花终于被强行打断了享受：“马，马上出来！”
    “我有话想和你说，可以进来吗？”
    “诶？”
    一晚上完成三重成就的未花又追加了一个新成就：“和女同学一起说说笑笑地洗澡”。
    不过就其内容来说，根本就没有说笑。杏奈跟未花提到了一个令她相当混乱的信息。
    ——“袜子是绿间同学买的喔，让未花来我家住的主意也是绿间同学出的，中谷老师的电话也是绿间同学给我的。”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如此超重磅的爆炸性新闻对未花的效果几乎是毁灭性的。“什么叫他买的！？诶！他给我买东西！？”
    “嗯，”杏奈又眯起眼睛笑得灿烂：“虽然有点不对头，但是也很像辛黛瑞拉的水晶鞋不是吗？”
    “一点也不像啊前辈！根本一点都不！绝对！我不承认！等下出去我就一把火烧了它！”
    拼命否认的未花抓住杏奈的肩膀：“在体育馆的时候那家伙根本拿我当不存在！无视我，无视了我啊！你知道绿间真太郎有多讨厌吗！他是那种会直说‘我不想把手帕借给你因为就算你洗干净还我我也会丢掉’的人！会让女生用厕纸擦眼泪的混蛋！还有黄金周之前随便就跑来探病，莫名其妙地说要道歉结果把我按倒在床上的…………”
    超激动的少女说到被压的问题卡了很久，最后摇摇头，什么都没说，重新沉进水里，只露出半个头直勾勾地盯着花洒。
    “我没问你那种事，而且你突然爆出来很不得了的事情了，就即便如此你反应也有点不对啊。”
    “不，没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配合话题脸红一下？”
    “那个真的没什么，我只是当时没洗脸刷牙感觉有点丢脸而已。”
    这方面也算久经沙场的少女懒懒回话，没有再解释什么。
    上神未花真不想为这件事向绿间道谢，但是既然是事实，就算是讨厌的家伙也没办法。未花虽然没心没肺，基本礼貌还是有的。
    “……知道了，回头会谢谢他的。”
    杏奈点点头，“其实啊……未花不觉得绿间是个挺好的男孩子吗？长得又高又帅，性格又严谨，虽然有时候严肃过头……”“慢着！上野学姐你……直呼我名字了！？”
    惊讶之下开始眼圈含泪的未花紧紧握住杏奈的手：“终于有人肯直呼我名字了！？”
    “笨蛋狗！”
    刚刚想试着给绿间加好感度的杏奈被未花这一打断，又气又恨，断了笑眯眯的表情直接用手泼了一掌的水喷到未花脸上：“女人之间‘坦诚相见’之后也会变得亲密啦！你倒是稍微自觉一点啊……难道想在垒球部喝茶喝三年吗，比如说啊，恋爱什么的难道没有打算吗？”
    “诶……没有哎。”
    “别回答得这么坦然啊笨蛋未花！”顿时自己费力撮合搞不好也是白用功的杏奈气鼓鼓地抱着胳膊：“作为长辈我要好好教教你一个高中生的基本应做事项。”
    “听好，”在洗澡水里当即开始授课的上野老师拿出了打工时的劲头：“首先是一定要考一次全班第一，体验一下被所有人刮目相看的感觉。其实最好还能考一次倒数，不过故意考不好自己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也就没什么意义；再来就是要参加社团并在比赛里拿到一个好名次，不过垒球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也就跳过；第三点，要么主动去喜欢一个人，要么试着让谁喜欢自己，还要在不被老师提醒的情况下让全校的学生羡慕；第四，逃一整天的课躺在天台上悠哉，把学校天空的样子狠狠记住；第五，就算犯错误被抓住也不要紧，因为在教头（教导主任）面前一边罚跪一边听他絮叨也是基本事项；第六，抢到小卖部的限定商品，姿态优雅地全身而退；第七，如果你入学的时候没能作为新入生代表致辞，毕业的时候也没能作为毕业生代表致辞，那就早上搬个桌子站在教学楼门口，对走近的后辈挨个儿做自我介绍。以上！”
    介绍完基本的七项之后，杏奈有些得意地揉揉鼻子。
    “哇啊……好厉害……”
    总的来说还算是新生的上神未花满脸羡慕，眼睛里崇拜的光芒都快要刺穿杏奈的眼：“前辈已经开始做了吗？”
    “嗯哼，做了很多哟~~”
    “做了哪个做了哪个？有恋爱吗？”
    “当然有啦……”杏奈顿了顿，“啊不，虽然可能有点不太一样，不过第三条也算是清算了吧——别说我了，现在关键是你好吗，不要岔开话题。”
    “诶~~没什么啦……那种事情，又不是说喜欢就能立刻付诸实践的。”
    “你都没有比较喜欢的类型吗？”
    “没有。”
    见过各种各样的男性，且都是外形不错的类型，上神未花的已经被锻炼到可以毫不犹豫毫无停顿地否决一切男生的程度。
    “难道就没有一点点觉得绿间同学还是挺不错的？”
    未花一听到绿间的名字立刻厌恶地皱紧眉头，“他做了什么好事谢谢就得了，大不了还钱我又不差多欠他一回。但是要说到这个人本身，我完全！彻底！根本！找不出一点好话！”
    “呃……”杏奈算盘落空了似的干笑着拍拍未花的肩：“一定有的……假以时日。”
    “啊！？这孽缘还没完没了了，还要假以时日！？”
    “啊不，我是说绿间同学身上的闪光点你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呸呸呸，他身上要是有闪光点我身上的优点多得能闪瞎自己的眼！”
    “…………”
    一直保持哄孩子状的杏奈终于变脸，抢上去捧住未花的脸揉来揉去：“我说你简直是油！米！不！进！你倒是给我快点想办法把钱赔给人家，免得对方找上门让垒球部全体受罪知——不——知——道——啊！”
    “呃呃呃……！！失涝了……先杯！失涝了啊！”
    由于和杏奈打闹得筋疲力尽，这一天，上神未花入睡得格外快。
    但是她睡得早，不代表杏奈也和她一样早睡。
    趁未花消停的时候，杏奈从柜子里找出一块橙黄花纹的包袱皮，偷偷跑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大盒浅黄色的东西放到料理台上。她以熟练的动作把布展开，然后用力把塑胶保鲜盒的盖子揭开，从里面拿出了一片薄薄的蜂蜜柠檬放进嘴里，眨着眼睛尝了尝味道。
    看来味道还是很好的，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将保鲜盒的盖子盖好，用包袱皮包得不会被任何人看出内容，杏奈重新把盒子放进冰箱，站在厨房里，想了想多了未花明天早上可能会有点忙，就提前洗米，预定好了明天早晨煮饭的时间。
    “不知道明天的比赛会怎么样呢……”
    也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上野杏奈才会像个一年级小女生一样交叠着双手，有点担心地看着冰箱的方向，就好像能透过门看见里面的保鲜盒似的：“肯定会和东京其他的‘王者’对上……清志……没问题吧——呃啊。”
    意识到自己失言，少女赶紧摇摇头不再提起青梅竹马的事情，握紧了右拳给自己打气：“没问题的，绿间同学看上去也很厉害的样子，秀德一定会赢的——啊啊，高中都是最后一年了，之前还说得了全国冠军就在体育馆当着全队向我告白——说什么哪，那个傻瓜。”
    少女无奈地撑起下巴看着厨房的小窗外，没有星星的夜里，就连本来能看得很清楚的月亮也渐渐被云遮住了。
    “本小姐将就一下，明天就由我告白好了。反正预选赛而已，秀德没理由输的。”
    之后，少女关掉了厨房的灯，走回房间。
    此时，距离I·H预选赛A区决赛，还有18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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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章预告】
    少女在跑。
    “黄濑凉太！你少废话！我现在快要断气儿了！”
    跑得飞快。
    “我可是扬言绝对要让他赢到最后了啊！”
    比风还快。
    “混蛋，等我回来再一棍子敲死你！所以……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
    ——名叫上神未花的利箭的目的地是，跨越相克的命理之后、如苍穹般无尽延伸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