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23.第23Q 如果那个时候

    说起与异性之间的亲密动作,上神未花也算是有点经验。
    那是在杂志拍摄,T台走秀,或者广告录制的时候,偶尔会被要求和其他男性模特儿作为情侣角色做一些比较亲密的动作。牵手,挽胳膊,勾肩,勾脖子,拥抱,被背着,眼神传情,或是成熟风格的商品宣传中,勾下巴之类,都有经历过。反正恋人之间能够在公众媒体播映许可范围内的动作,这圈子里的人谁都不会说哪个没做过。就连初吻,也差一点在初三拍摄口香糖广告时白白送给了合拍的家伙。
    不仅如此,T台走秀时没上台之前,大家都穿着预定要展示的衣服在后台走来走去,碰上泳装show的话,后台所有的男人自然都保持着只穿着泳裤的半裸状态。模特儿的身材当然是很好的,而站在后台角落从来不和人说话的未花,就那么两眼放空地看着眼前晃过一个个身材结实的青年,看他们顶着足以令所有女人尖叫的脸随便地和身边经过的女生勾搭谈情。那些女生自然也多半是情场老手,双方谈话不到两分钟或许就能定下今晚来一发的人选。
    不知道该说是不幸还是万幸,在老妈的法西斯教育之下,精神受到压抑的上神未花在正式出场之前总是保持着一脸心如死灰马上要去出家的神情呆在角落。没有人会想和这样的女生搭讪,她也就无动于衷地各种活色生香的肉体从眼前,像是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流星雨一般划来划去,划来划去。
    所以,当那时她拼命撞开篮球部更衣室的门扑倒在高尾身上,抬头被迫接收了一屋子男生裸体打击时,其实早已不构成任何打击——倒不如说要是谁身材太差,脏了她的眼才是真正打击。那时候上神未花全身的细胞都被更衣室的空气感染了鼻炎复发病菌,别说对着他们毫无吸引力的身体尖叫不出来,就连呼吸都差点被掐死了。
    虽然对当时屋子里以脸都绿了的绿间真太郎为首的男生们不公平,但没办法,谁叫未花此前就是个质检员一般的存在。
    同样的,对于上神未花来说,肯定任何的温柔都不会构成冲击。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高尾和成擦去她眼泪的那只手,到底还是让她非常惊讶。
    没有导演监制导播摄影师的存在,没有化妆师服装师灯光师观众的存在,没有摄像机照相机场记板升降机的存在,没有妈妈,没有经纪人。
    没有任何人为制造的关注中心点,没有任何事先排练,甚至没有剧本。
    只有一个刚刚结束社团活动,衣服来不及换手也没洗,穿着篮球鞋就跑出来,一看到上神未花就猛喊她的名字,喊了好几遍才让她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的男生。
    ——这样的戏,是不可能一条过的。
    这个男生什么都没有准备,只凭着自己的一颗心,把想说的台词,想做的动作统统做了出来。
    ——然而,导演却喊了OK。
    名字叫做上神未花的导演,她喊了OK。
    因为,她的脑子,已经将这名演员的精湛表现完整地记录下来,不由得她不给OK。
    导演上神未花,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无准备的表演。
    少女上神未花,也是生平第一次,被男生主动温柔对待了。
    经历过无数花花世界的少女,早就处变不惊学会视若无睹的少女,自认为早已不在乎任何男性魅力,绝望地相信如果高中三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真正”的东西,自己还是会别无选择地回到最初的地方,继续模特这种“虚假”的工作——直到坐在自己前排的高尾和成对她说:“别哭。别为这种事哭。”
    别为父亲的一点指责而哭鼻子,那些东西,在你漫长的人生里,不过是最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好像在说,你还有很多事,升学,恋爱,工作,成家,生子,养老,这些人生的阶段里有太多太多波折,前路迷茫不清,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光是被老爸说了两句,有什么可浪费眼泪的。
    ——别哭,上神未花,你这道痕迹好像是印第安土著人一样。
    或许过了很久很久之后,高尾和成会在某个同样晴朗的夜里,回想起当时的自己,附带上多年后迟到的感想。
    ——如果那时候开始喜欢她,就好了。
    或许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上神未花也会在某个同样晴朗的夜里,回想起当时的自己,附带上多年后迟到的感想。
    ——如果那时候我动心了,又会怎样呢。
    ——那样的话,就不会遗憾了吗。
    然而在他们还是高中一年级的那一天,在I·H预选赛A区决赛的前一天,谁都不明白,连高尾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们都以为只是个玩笑。
    “高尾和成我恨你。去死啦。”
    而玩笑话,自有玩笑话的解决方式。
    男生笑够了,才大大咧咧地摸摸小狗一样的未花的头,换来未花恶犬似的狠狠瞪他,并且不爽地磨牙。不久杏奈带着袜子回来,大家闲话了一会儿,高尾回更衣室,而女生们便一起离开了。
    未花是在她们与高尾彻底分开之后,才突然得知今晚可以去杏奈家借住的事情。学姐打包票说已经给中谷打过电话没问题,安心的笑容给了未花很大安慰。于是,和山本桐生分手之后,未花便随着杏奈去了她家,同时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去同学家借住,与同学合宿,与同学打枕头仗的三重成就。
    ———————————
    夜上野杏奈家
    “噗——啊……”
    累得筋疲力竭的未花和杏奈同时丢下手里的枕头,一个倒在床上,一个倒在书桌前。对未花来说虽然是新奇的体验,但杏奈对集体活动有着常人难以预料的丰富经验,因此教会未花很多大家在一起时可以玩的游戏。
    “……可恶……亚尔蒂尼!我绝不会把巨人龙剑交给你的!”
    气喘吁吁地抹掉嘴边不存在的鲜血,杏奈把即兴设定的世界观脱口而出。而已经完全和学姐熟络起来的未花自然没有吐槽,而是顺利地接上了话,怒吼着说:
    “库尔多尔!这个名叫特莫利亚的国家已经太过腐朽不值得巨人龙剑守护了!也不值得你为之效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
    “…………”
    杏奈没想到未花居然可以如此顺利地接话,还没想到接下来要怎么说,呆呆地看着未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全身放松:“好,cut。”
    “呼……”
    未花松了一口气,杏奈也跟着坐了下来:“你还真是天生的演员,笨蛋未花。”
    “哎嘿嘿……算是有点经验罢了……”
    傻笑着盘腿把枕头抱在怀里,现在的未花已经完全看不出大哭过一场的样子了。那白痴一样的笑容,就跟刚认识杏奈时差不多。
    ——什么话呀,本来也没认识多久。
    杏奈的家庭构成是三人,爸爸妈妈的年龄都令未花非常吃惊。“诶,不是爷爷奶奶吗?”
    “不是啦,笨蛋未花!”
    狠狠敲了未花一下的杏奈在带她去自己房间的路上,简单地表示:“我是爷爷奶奶五十多岁的时候领养的……虽然只有家里人的时候我会叫爷爷奶奶,不过名义上还是爸爸妈妈。”
    说这话的时候,比起杏奈,未花更加不知所措。经过走廊借着侧室的灯光,杏奈突然停步回头:“你难过个什么劲儿呀,”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不许同情我也不用说抱歉,不然立刻踹你出去喔~~”
    “哦,哦。”
    于是未花憋死了一肚子的话默默地低头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谁想听我都可以讲。”
    背过身继续前进的杏奈走进自己的房间,随手点开灯,“我没见过爸爸,妈妈也离家出走了。听说妈妈在东北的某个地方定居了,爷爷带我去找她,结果乘坐的新干线出事了……关于那部分的记忆我不是很清楚,只记得爷爷因此去世,我就进了福利院……后来,就是现在的爷爷奶奶收养了我。”
    “瞧,”
    她用好像在说“我的房间很漂亮吧”的轻快语气说:“很简单的故事吧。都没什么波折呢。比起其他流浪的孩子,事故之后直接被警方送进福利院的我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
    “嗯,也……也是呢……”
    “所以啊,还有如果不被爷爷奶奶收养的话,现在就不可能在这里和你说话了对吧?”
    “呃……所谓人生轨迹的改变吗……”
    “大概是啦。”
    两个人枕头大战打得满身臭汗之后,杏奈以“看你眼睛都哭肿了还有脸笑!”为由推着未花先去洗澡,自己回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啊啊……应该是先洗澡后枕头大战的……太高兴了顺序搞错了吗。得意忘形了啊……嘛,算了。”
    “可恶……不应该对才只认识一个月的学妹说起自己的事情的啊。”
    “果然是我得意忘形了……”
    莫名懊丧起来的杏奈懒懒地侧身,许久,幽幽地说:“有点冷淡、严肃又认真的男生;性格开朗又率直的男生——比起我的背运,她是不是有点太好运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年轻人真好……”
    此时,距离I·H预选赛A区决赛,还有20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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