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金顶的日出、云海、佛光、圣灯,是极负盛名的四项奇观。日出之时,四周厚重的云彩慢慢变得轻软透明,云的边缘漾出一丝一丝的波纹,飘荡开去,天色则逐渐变亮,变暖,由青至黄,由黄至橙,远处的山头在云海中时而隐没时而出现,当人尚凝视惊异于这天地造化之奇时,骤然间,金光万道,耀眼夺目,天上地下所有的生命,都披上了一层金黄的甲胃。旭日在云海的尽头从一线金光,渐渐变为半圆,再攀升、攀升,直至一轮金红色的旭日完全挣脱了云海的束缚,跳脱凌驾于万物之上。
顿时,天地间一片寂静,静得仿佛只剩下了自己。萧朗看得目驰神摇,心里不由生出几许人生苦短的感叹。他静立了片刻,抽出心爱的浣珍剑,从第一式丹凤朝阳起,一式接着一式,连绵不断地使下去。清晨微冽的山风吹在他身上,甚是舒爽,渐渐他的内息变得绵长悠远,招式的转合之间更加圆融,而剑意也越发凌厉,待得朝阳剑法的最后一式旭日东升使完,他随性一点,竟是弹指剑法中的第七式苍生一笑。萧朗心中微微一惊,手上却不停止,于是苍生一笑、浮光掠影、冰心玉壶、沧海桑田、浮生若梦,一路使开来,全是弹指剑法里的招式,但都打乱了顺序。他心中并未思考,只是顺着手势,或是剑尖上挑之时,因形就势便引出另外一式;或是剑背斜拍之时,忽然便使出另一式里的一招。
萧朗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如此,平时练剑都是按部就班一式一式来,与人交手自然是临时应变活用招式,不可能按顺序使,可是今日竟在练剑之时打破了顺序,这是绝无仅有之事。他觉得十分新奇,似乎忽然走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往日所学武功都在瞬间打碎成泥、交相混合,然后重新塑造成本质不变而形体千变万化的招式。起初,招式变换之间尚有几分凝滞,所使也仅限于弹指剑法内的招式互换,后来圆转如意,渐渐剑法、指法、掌法、腿法,皆交错驱使,乃至化指为掌,化掌为剑,身随意动,不与外界相扰,脑海之中清明宁静,手中剑却快如匹练,点、刺、抹、削、扫、挑、震、拍,拉成一道无边无际的银光,在这峨眉金顶之上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银团。
待所知的武学招式皆使尽,萧朗只觉心中一片光风霁月,于是以一式点山河收尾,伫立在这方圆数十丈的平台正中。
突然一阵掌声从旁传来。他扭头一看,不远处一株老松树下一个俏生生的白影,却不是夏珍又是谁。她身边立着春儿,后面是秋雅冬韵,鼓掌的正是秋雅那小丫头。萧朗不禁微微脸红,想着自己刚才练剑时,状如疯魔的样子都被夏珍看去了,急忙找话道:“夏姑娘今天起来这么早?”
春儿笑嘻嘻地跑过来,拉住他手:“好哥哥,你不和我打招呼,倒先和夏姐姐说话,太不公平。”夏珍却极郑重地拢袖端肃道:“恭喜萧公子,武艺又上一层楼。”萧朗一怔,随即庄容答拜:“多谢夏姑娘。”他今日内外功皆有进境,只有自己心知,春雨虽然是峨嵋弟子,毕竟小女儿心性,不曾想到这上头去,何况峨嵋和他路数不同,无从比较起,没想到被夏珍这样一个对武学一窍不通的闺阁女子看了出来,心中不由大起知己之感。
秋雅笑道:“萧公子,你的剑法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很好看。”萧朗一笑,复又问道:“山顶上甚是寒凉,你们怎么上来了?”
夏珍刚张口欲答,春儿抢着道:“夏姐姐昨儿说想看金顶日出,师父怕没人带路会走迷了,所以免了我一日功课哩。谁知我们脚力弱,四更时候就出来了,太阳都升到头上了才到。”夏珍笑着摇头:“傻丫头,幸而我们不曾早到,不然就打扰到萧公子练剑了。这样的机缘,许多人一生也没有一次,萧公子在这金顶之上得天地之力,才能成就了这么一回,倘若打断了,下次就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春儿莫明所以,萧朗笑点她的额头道:“等你明白了,就算开窍了。”
秋雅看看天色,又眼巴巴地望着远处道:“小姐,现在时辰还早,正好可以再上去一些瞧瞧千佛顶和万佛顶,等日头到了正午的时候,只怕就太热了,咱们好不容易爬上来,我腿儿还打战哩,这样的景色许多人一生也未必能看到,可不能错过,不然,‘下次就不知要何年何月了’。”末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
萧朗看了看身后山峰。峨眉金顶向西二里即是千佛顶,再向西二里为万佛顶,两地一处比一处高,峰势险峻,景致奇突。千佛顶上俱是玄武岩石,形状怪诞清奇;万佛顶极难攀登,然而那里却长了一片冷杉,冷杉林下杜鹃、箭竹丛生,极为幽静。论起来万佛顶乃是峨眉山最高之处,也是山崖尽头,但是因为有一片冷杉挡住,若要观望云海反不如千佛顶地势开阔,玩赏时舒心畅意。只是千佛顶上的岩石都有几千年了,青苔披生,野蔓被覆,要站稳很需费一番功夫。萧朗十分不放心,道:“反正我也没有旁的事,就和你们一起去罢。那儿不好走,多一个人多些照应。”
夏珍本欲推辞,转念一想他说的有道理,何况春儿必定很想和哥哥叙话的,于是道:“也好,我们早去早回,下午还可以去几个名寺随喜随喜。”
过了金顶的平台之后,山路越来越窄,再走出千余步,便道路尽绝,只余青石仙草并立,一片绿荫荫地看去甚是可爱。只是左右三丈之外就是陡崖,风声烈烈,直让人觉得会被吹下崖去。五个人不得不紧紧挨着,萧朗当先,春儿断后,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行步。夏珍偶然抬头,见这人随风摆的情形,忽然间想起自己往日在家荡秋千的时候也是如此随风摆动,不由得一笑。
恰好萧朗转过头来,见她双眸流光溢彩,秀发在风中微扬,唇边一朵笑花未敛,望去分外动人,一时看得痴了。夏珍轻轻咳了一声,他方才回神,忙返身领路,心里暗自埋怨自己怎么如此失礼。
又走得一会儿,萧朗定住了脚。原来前方是一道涧,约莫四五步宽,底下却甚深,黑沉沉地,隐约有些藤蔓生于其间,站在边上朝下一望,头也要晕几遍。涧上覆有一块木板,可是年深日久早已腐朽不堪,只怕轻轻踩一下就会断了。这点宽度自然难不倒萧朗,他平时练习轻功,随性一跃也有二丈多远,只是现在还有三个几乎全无武功的女子,不免有些不便。他沉吟了下,对春儿道;“春雨,你的功夫,带一个人过去成么?”
春儿看了看,犹豫道:“没试过,也许成,不过麒哥哥,我不想冒险。”萧朗点头道:“不错,你能顾住你自己,我就很放心了。”于是对夏珍道:“夏姑娘,这桥板很不稳,最好是我携着你们一个个的过,让春雨在对面接应,你看如何?”他不说“抱”而说“携”,是怕被误会有借机轻薄之嫌,但是这样明摆着的事夏珍怎会不懂,她仔细瞧了下地势,发现确实别无办法,只得道;“有劳萧公子了。”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片红晕。她出身宦门,从小被提点要谨守礼教,不要说和同龄的男子碰触,就是前几年和秦霖最接近的时候也不过是同席而已,眼下却要被一个不甚熟悉的少年携抱过涧,心里大为羞涩,只是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待春儿在对面立定后,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给萧朗。她当然也想过就此打退堂鼓,直接下山去赏玩古刹名寺,可是毕竟机遇难得,既然已经千辛万苦地上来了,被这么一点儿礼教束缚住了太可惜,何况,她的游记手稿这次也带了出来,不上千佛顶和万佛顶的话,峨眉这章就美中不足了。
萧朗只见一抹柔荑递到自己眼前,五根葱管纤细修长,颜色直和白玉仿佛,无名指上一枚小巧的戒指,却是鸿雁展翅图样,雁眼以一粒极小极圆润的珍珠嵌就,在四周云雾里越发衬得那手洁白晶莹。他觉到脑中“轰”的一声,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模糊起来,似乎很长久,又似乎极短暂。他记得自己握住那抹柔荑,微一用力便将夏珍抱在怀中,她的秀发贴在他脸上,散发出几丝兰花香,他低头,望见她脸上的红晕有如天边彩云蕴染,让他几乎不能自已。腾云驾雾中他跃过了涧,心思也腾云驾雾般不知飞去了何处。
待他定下神,才发现自己竟然一跃五丈,直跃到涧这边一块砚台状的大岩石上,怀里却还抱着夏珍。他大窘,赶紧放手,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索性返回去接秋雅和冬韵,只是这后两次他十分小心,皆是一手环住肩膀,另一手扯着袖子带了过来。
夏珍立在大石上,心怦怦直跳,半晌都开不得口。她想不到男子和女子如此不同,萧朗跃起的时候她闭上了眼,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身边人急速的心跳。等到镇定下来回望深涧,心里不禁十二分的害怕,同时对萧朗环抱自己时的坚定臂膀感到既安心,又有几分奇异。
五人都过了涧后,便在千佛顶游玩了一会儿。这里千百年来人迹罕至,因此但凡到了这里的人都喜爱在醒目的石头上刻一首诗词,或是几行字。有几个甚佳的,夏珍默默记诵,预备写到游记里去,还有几个半通不通的,便和冬韵批点一番。千佛顶上,万里长空伴随着无边无际的云海,让人心旷神怡。
万佛顶便幽静得多。冷杉参天成林,正值初夏时节,树荫下很是凉快,几人也走累了,便席地而坐。秋雅离庵时带了一包干粮和庵里自制的蜜饯,此时拿出来,酸酸甜甜的蜜饯配着馒头酥饼,又香又利口。开始时大家还斯文安静,后来春儿和秋雅抢最后一个腌梅子吃,一时笑闹起来,你抢我的,我抢你的,顿时没了分寸。待得东西分完,各个心满意足,相视而笑。
春儿懒洋洋地斜倚在夏珍身上,一手却紧紧拉住萧朗的袖子道;“麒哥哥,夏姐姐对我这么好,我都想和她义结金兰,不如我们俩一起认了她做姐姐可好?”萧朗一怔;“胡闹,哪有女孩儿结义的?”春儿撇撇嘴:“男人能结拜,为什么女人就不能?”萧朗抿着嘴,正要开口,夏珍却点头道:“不错,男人能结拜,女人当然也能结拜,难道只有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了?”萧朗哭笑不得,不过一句无心话,倒让人误会自己说女人不是人了,他笑道;“不敢,我可没有这么个意思。夏姑娘愿意和春雨结为姐妹,是她的福气,以后可要多多指点她。我就不必了,大家江湖儿女,有交情心知就好了,结义不结义的也不过是个形式,不必拘泥。”
春儿嘀咕道;“你也就大我几个月,叫一声夏姐姐也不为过。”萧朗咳了一声:“你巴不得天底下的人都和你一样,须知你有你的姐姐,我也有我的大哥呢,咱们各拜各的,各结各的,两不相扰,不好么?”春儿好奇地问道:“你有大哥?怎么前天不告诉我们?”
萧朗摇头不答。春儿益发好奇,缠住了他不放,夏珍从未接触过其他江湖人,因此也好奇得很,从旁推波助澜地问了几句,萧朗无法,只得说道;“江湖上有个无极宫,你们听说过没有?他就是无极宫的主人,我在河南汝宁府认得的,姓崔,为人极有谋略。那时我正巧去汝宁探问消息,闻得当地知府曾经是卫贼面前的红人,手上必定有不少东西,所以探了几次,谁想崔大哥也在盯他,我以为他是眼线,他以为我是鹰犬,结果就打了一架。”春儿截口道:“结果打架打出交情了,是么?”
萧朗笑道:“是啊,崔大哥武功真好,差点废了我一条膀子。幸亏他身边一个护卫和家师有点交情,认出了我的剑,才罢手了。后来我在卫贼的府里脱身,也是靠他安排的。春雨,我们下山后,第一个要杀的是马澄,第二个要找的就是他。无极宫势力遍及河南和山东,即使京师里也有不少落脚之处,若无崔大哥帮忙,想杀卫贼难如登天。”
夏珍沉吟了一会儿,对萧朗道:“萧公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萧氏一族的血仇,如果能从朝堂上想法子翻案,是否会比这样单杀一个仇人强些呢?至少,令先尊的清名可以恢复,萧家的罪名可以洗刷。”萧朗点头道:“这句话问得很对。但是,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当年的物证已然全被毁去,只有人证,朝廷是不会理会的,反而会质问为何仍有漏网之鱼,卫贼只怕还会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于他;卫贼现在把持朝廷,四处都是他的耳目,要找到一个可依靠的人也非常不易;既便我能够托到可信的人,我又哪里来这样许多钱打官司呢?!再则,如果揭上了朝堂,此事涉及谋反大案,审起来起码三五年,很可能拖到最后就是不了了之,这让我萧家情何以堪?”他歇了歇,又道:“还有一层,首恶是这四个人,和他们的家人手下并没有什么干系,若扳倒了这四人,他们的妻子儿女不免问罪下狱,或流配,或官卖,也是可怜。我和春雨已经吃过的苦,何必让不相干的人再受一次,死者已矣,我再杀多几十个几百个人,父亲和兄长也不能活转来,我只求能将仇人的头颅祭奠我萧家二百口就满足了。我们萧家无愧天地,世人浅薄无知,要误会就误会罢。”他微微一笑,却很是凄凉。
夏珍轻轻叹了口气。春儿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听到萧朗这样仔细分剖,似乎若有所悟。一时间只剩下呜呜的风声在杉树林间穿梭。
秋雅笑着道:“萧公子,仇是要报的,日子也是要过的,你这几年东奔西跑,想必遇到过很多奇闻异事,何不给我们说说呢?”众人精神一振,萧朗也来了兴致,于是从下山开始,自己如何两度入京,夜探府衙,以及千里追踪,东去山东、转入河南,再西入贵州追杀仇人,路上遇到些什么同道中人,看到些什么名山胜水,都一一道来。说到精彩激昂之处,他不禁击剑高歌,刚直的双眉益发潇洒不羁。夏珍听得悠然神往,恨不能身插双翅亦随他天南地北的游历去。
直到斜阳西去,五人方才尽兴而散。回来的路上萧朗削了一片厚木板,架在涧上,此举不仅是为了让几个少女来去自如,更是为了方便后人。夏珍心里却也高兴,觉得萧朗此人心思缜密,考虑周到,心地良善,春雨还能有这样一个哥哥,也算有福。
之后的半个多月,春儿待在庵里专心修行功课,加紧练习武艺,并抄写经文,不能够陪伴夏珍她们。因此萧朗兄代妹职,领着夏珍和秋雅冬韵四处去访古刹古迹,峨眉山里的名胜,都留下了她们游玩的踪迹。
这日,萧朗去了藏经阁,夏珍和清元师太在前殿五蕴堂里闲聊。堂外空地上,师太的俗家弟子们正在做午课。五个一排,五排一队,暗合五五梅花桩之数,从峨嵋派的入门拳开始,由拳法至剑法,一遍一遍练习,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桩心,桩心都是本队武艺最好的师姐,而几位师叔则守定方位监督。秋雅看得手痒,也站在边上毛手毛脚地学。夏珍略知看人练武乃是江湖大忌,清元师太却微笑道:“习武本是为了强身健体,秋雅姑娘既然喜好此道,只管旁听不妨。“于是夏珍就随她去了。
夏珍笑道:“其实晚辈对武学一道也甚感兴趣,但是先祖母不愿意,晚辈不愿违逆她老人家的意思。”清元师太道:“令祖母想是怕夏姑娘习了武后,过于率性,其实武功分外功和内功,外功如拳脚刀剑等夏姑娘不宜修习,但是内功却于身形无碍,而且内功调理脏腑血脉,修行时间越长,对身体越有益处。人到了四五十岁,血脉渐亏,行动渐缓,可是如果长年修习内功,哪怕只是每天一柱香时间,也能延缓衰老,神清目明。”夏珍大感兴趣,问道:“那么天下武学的内功,是否都一样呢?”清元师太笑着摇头道:“自然是不同的。有的内功专修力,有的内功专修气,有的调理脏腑,有的调理骨骼,有的速成,有的慢成,所以外功好学,内功难偷。每修行一种内功前,都要仔细查核,是否和现学的内功有相冲之处,如果相冲的话,那就万不能练,除非先散去原有内功。因此江湖中人,对自己的内功都十分在意,一般不会修习两种内功的。我峨嵋派的内功,名字叫做普度阿难经,就是专修气和调理脏腑的。”她指了指队伍里的春儿道:“小徒春雨,其实慧根不低,但是一来孩子心性,二来她为了报仇的事情分了心,所以成就不高,但是只要她能坚持修习,二十年后,内功也可有五六分境界。”
夏珍道:“那也已经很不错了,晚辈想求这样的机缘都求不来呢。”清元师太微微一笑:“虽然夏姑娘不是我峨嵋弟子,不便修习本派内功,但是贫尼早年曾蒙故友赠与一套瑶华经,那是专门给在家修行的女弟子练习的,主要是调理全身血脉,筋络,经文浅显易懂,夏姑娘要是有兴趣的话,贫尼倒是可以指点一二。”夏珍甚喜,忙道:“不敢当,晚辈何德何能,竟劳师太亲自指点。”清元师太道:“夏姑娘不必推辞,你与春雨有缘,即是与我峨嵋派有缘。贫尼看夏姑娘心胸开阔,也是性情中人,很可以把瑶华经托付给你。”
清元师太当即唤堂前侍立的玄音,去藏经阁取经书来,就在五蕴堂里,指点夏珍何谓丹田,何谓内劲,如何打坐,如何运气,并把经文一字字的解释了一遍。夏珍用心学习,很快掌握了入门的诀窍,当下在堂内打坐起来,渐渐入定之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等夏珍运行完几个周天缓缓张眼,已是夕照时分,五蕴堂里烛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原来清元师太看夏珍专心打坐,便吩咐闭了门,大家不得打扰。夏珍欲待站起来,却哎呀了一声,她双腿不惯盘着如此久,有些麻了,正当她快跌倒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夏珍不用转头,也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她低低地道:“萧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萧朗将她扶稳了,轻笑道:“我听说夏姑娘也开始习武了,特地从藏经阁里跑来看,谁想到一进门没瞧见人,倒看见了一尊白玉观音。”夏珍大为羞郝,低声道:“什么话。这叫人听见了可怎么了得!”萧朗本欲接口说“便是听见了也无妨”,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心里道不可过于唐突,于是转口:“晚饭已经过了,但是你那两个丫头给你留了菜,春雨正在做晚课,说是今天不抄华严经,做完了晚课来找你。”他又低声在她耳旁道:“我带了一点好酒,咱们偷偷地到后山去喝酒赏月,好不好?”
夏珍又惊又笑,也极低地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萧公子你不怕亵渎佛祖么?”萧朗似乎十分正经地道:“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只要我辈心中有佛,嘴里有没有酒肉都没有关系。”夏珍忍不得,咯地一声笑出来,却听萧朗又道:“我进了峨眉两个月,就没喝过酒吃过肉,前天你们在庵里歇息,我实在忍不住了,一路奔到山脚下的镇上去打牙祭,谁想那天全镇斋戒,不卖荤食,害得我只打了两坛酒回来,还没敢独自喝,今天带了一坛子,只好将就些罢。”言下之意,似乎没吃肉已经很对得起佛祖了。
夏珍掩嘴笑:“怪道前天你说要来的,却一直没见到你,原来忙这个去了,让春儿好等。”正说之间,秋雅和冬韵已经迎了出来,一人手上拎着一个食盒,连披风和凉席都预备好了。于是四人先出了庵,等春儿汇齐后,一起向后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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