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异》10.回忆

    “娘，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幽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抓住面前轻微晃动的场景，还有那狼狈不堪的娘亲。只是扭曲的空间让幽什么也碰不到，只有越加强烈的撕扯力量拉住了幽的身体。
    眼看面前的平静空间随着幽的伸手，越来越扭曲的厉害，渐渐形成了一个灰黑的漩涡，把幽拉了过去。
    闵斯一把抓住了幽的手，猛然往后扯。
    一瞬间，眼前恢复光明，两人轻轻颤抖着。
    抬起眼，就看见净儿、长老、大族长焦虑而关心的眼神。
    “怎么了？你们俩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净儿急急的问。
    “我——”幽正要说，就被闵斯打断了话头。
    “我们没事。”
    闵斯如此的口气，再没有人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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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功夫，二族长嗣谙和司维亚来到长老屋内。
    嗣谙恭敬的行礼，问到：“长老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嗣谙你来了。你和司维亚都坐下吧。”
    两人坐下后，净儿迫不及待的说话：“司维亚叔叔，幽长得像你弟弟对不对？我们已经发现了。”
    司维亚愣了一下，道：“发现了？是啊，幽比闵斯更像小弟，是容易看出来的……”
    “四弟！你说什么呢！”嗣谙急急打断了司维亚的话语。
    “嗣谙，不必隐瞒了。”长老说，“闵斯和幽长得如此相似，难道我们会始终看不出来吗？”
    ……
    长老再次开口：“嗣谙，幽，是你的孩子吗？”
    “怎么可能！”二族长冲口而出，旋即便觉得不对又改口，“……也，也不一定，可能是吧……”
    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嗣谙——”大族长沉沉的开口，“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么叫‘也不一定，可能是的’？”
    “爹，幽是我的亲兄弟吗？不知为什么，我早有这种感觉。爹，你何必瞒着我。”
    “司维亚叔叔，幽和闵斯简直长得一模一样，他们肯定是兄弟，对不对？”净儿问。
    长老慈祥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说：“嗣谙，你还是把你们辛苦隐瞒的事情，统统说出来吧。”
    嗣谙知道让长老恼怒的缘由，道：“长老，我们决没有故意把族人丢弃在外，何况是我的血亲，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还是由我来说吧。”司维亚看着长老，将二十多年前的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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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族长有五个儿子。长子嗣谙聪慧、稳重而有担当，但最受二族长疼爱的则是四子司维亚和五子司敏特洛。身为大哥的嗣谙也十分宠爱这活泼、可爱、调皮的两个小弟弟。
    由于司敏特洛是早产儿，所以他们年龄虽然相差一岁，实则仅仅相差了不足11个月。这两个孩子体形、模样十分相似。只是司敏特洛稍显不同——虽然同样是尖尖的耳朵，司敏特洛的耳朵形状更接近于古代精灵族的耳朵；还有头发，芸萦族人的头发都带有不同程度的卷曲，司敏却是非常完美的墨绿色长直发。
    相较之下，司敏特洛的长相更加俊美，而能说会道的司维亚则更加讨得长辈的欢喜。
    生活和乐而悠闲的过着，这兄弟俩的感情，好得仿佛一个人似的。
    然后，到了他们的成年礼。
    由于这两兄弟说什么也要一起接受成年礼，所以司维亚推迟了些日子，司敏特洛则提前了些日子。
    经过长老的预测，成年礼应该在9月上弦月的第二天。
    而这一天，正是传说中丛林之神最小的女儿科维儿的诞生日，科维儿主管死亡，所以她的诞生日也就是芸萦族的“鬼节”。
    鬼节习俗是，白天不宜举办任何礼节活动，晚上不宜点灯。
    所以成年礼，只能在太阳下山前一刻举行。
    “鬼节”当天。
    在昏暗的落日余晖下，举行了两兄弟的成年礼仪式。
    当山头压掉落日最后一丝光芒，两兄弟在长老的祝福下，走出结界，开始了五个月圆的成年礼。
    司维亚和司敏特洛谨慎而兴奋的向前走着，在黑沉沉的丛林里摸索着方向，一路上，还伴随着零星的嬉闹声。
    他们一直朝着西南的方向快速前进着，因为族人都说西南方很靠近人类居住的村庄——所有芸萦族的孩子，都对结界外面，生活在大千世界中的人类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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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两个，走出结界后没有片刻停留，就摸着黑直奔西南方向，想去看看人类世界……”司维亚缓缓的语气，几乎勾起所有人对过去的回忆。
    “你们这些孩子，总是不听大人的劝告。人类虽然脆弱，但是胜在人数众多，如果聚集起来的话，对我们芸萦族人也是非常大的威胁。为何你们一出结界，都喜欢向着人类聚集地去，直至受到攻击才学乖……”长老忍不住说到。
    “呵，长老说得不错。只是好奇心这三个字，却是最大的心魔，怎么也抛不开的。总要吃了亏，才懂危险。”司维亚轻轻叹息。
    “我们就这么飞奔了约有一个多时辰，便隐约听到了水声，再一会儿就看见一条小河，在星光下水波晃动。洛洛他特别兴奋，看也不看就冲了出去……”
    “碰上怪物了？！”净儿紧张的问道。
    “哪来什么怪物。”司维亚道，“只是撞上了他注定的命运。”
    司维亚继续说到：“洛洛他一心想着清凉的河水，却没有注意脚下，就在快到岸边的时候，冷不防被什么绊了一下……”
    “噗哧——”净儿笑了出来，“怎么和我一样！我也是被躺在地上的幽绊了一下，才发现他的。”
    “是么？”司维亚吃惊的看着幽，“是么……”
    长老示意继续说，司维亚才回过神来。
    “我看那里躺着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以为是什么猛兽在睡觉，心想要糟糕，急忙握刀运气冲了上去，生怕那猛兽惊醒伤了他。谁知，刚要砍下去，洛洛便叫了起来‘停！是个人呀！’我仔细一瞧，头发长长、身形苗条，确实是个人，急忙缩回手中的刀。”
    “就见他衣着单薄，气息微弱，而且身上湿漉漉的，似乎是从河中爬上来的。我本是主张不要理会，喝过水后便离开。可是洛洛却表现出特别的好奇，一直蹲在旁边仔细打量，才发现那人居然是个女的。”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只是她始终昏迷不醒，又见她冻得浑身发抖，我们便勉为其难帮她换了干净的衣服，扶她躺在干净的草堆上。看她暂时没有大碍，我们也不知道该把她送到哪里去，便把她的衣物放入河里，希望衣物漂到下游会有人发现，寻着河流找到她。然后，我们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四天，我和洛洛满世界乱晃，却始终没有找到人类居住的地方。他就惦记起一开始碰到的那个姑娘，说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姑娘家，不该就这么把她丢在河边，而且说不定还能了解一些人类的事情。还直嚷着要回去瞧瞧。”
    “到了第7天，走过了好几个树林、空地、树林、荒地，我们不仅没有碰到人类，连一只大型猛兽都没有遇上。我也开始考虑，是不是该返回去看看那个姑娘还在不在。一听我这么说，洛洛马上兴奋的嚷道：‘还考虑什么呀，赶快回去瞧瞧！’不由分说就拉起我，也没怎么辨清方向就大力冲了出去。”司维亚轻快的说着，那是一段快乐的回忆。
    “就在我们决定回去瞧瞧的时候，却听见了远远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我们才意识到，我们原来离人类的村庄已经这么近了……”
    “我们摸黑靠近了那个村庄，正遇上村里嫁娶的热闹事。”司维亚叹了口气。
    “机缘巧合下，我们发现新娘就是河边的那个姑娘，并且她并不情愿这个婚事，我们就把新娘偷走了……”
    “后来，事情的发展就越发不可控制。洛洛，他，他很喜欢那个姑娘，然后，蝶雅怀孕了……”司维亚的表情类似苦笑的扭曲着。
    “……爹爹知道后，非常震怒，但是震怒又有何用，事情已经发生。爹爹对洛洛说，不准把蝶雅带回家，否则就打死他们。其实这只是气话，洛洛却真的不敢把蝶雅带回来，我们就在丛林里搭了个小屋，一直住到蝶雅快要临盆……”
    “原先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平静的丛林，会在蝶雅即将临盆的时候，聚集了那么多猛兽……”司维亚看着幽，“玉麟儿将要出生，蝶雅身上胎儿的香味想必早已飘出数里，我们却一点没察觉。我们兴冲冲为蝶雅准备生产时要用的东西，没成想受到了猛烈的攻击……”
    “我让洛洛带着蝶雅先走，赶快回家求救，我则在后面抵挡一下。我以为这样蝶雅会比较安全……” 司维亚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着，透露出无法被时间抹去的惊恐。
    “谁知我挡住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猛兽都被蝶雅身上的香味引走了……”
    “等我回到家，却发现洛洛和蝶雅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跳了。我急忙拖了爹爹和大哥冲出去寻找……”
    连嗣谙也闭上了眼睛，身体不住颤抖着，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曾发誓再也不愿想起来的场景。
    “一棵大榕树下围满了嗜兽、血猊、兰角兽，横七竖八的都是动物的尸体。”
    “洛洛的衣服被血浸透，蝶雅分娩的痛苦□□声从树上传来，还伴有惊恐的呼喊声‘洛洛！’，此时蝶雅身上散发出的浓重香味，连我们都感觉到了，何况那些猛兽，都发了疯似的往大榕树冲上去。等我们救下蝶雅的时候，洛洛已经筋疲力尽、浑身是伤。”
    “等蝶雅产下双生子，香味散去，爹爹好不容易撑出结界的时候，洛洛已经奄奄一息……”
    “失去了洛洛，爹爹伤心欲绝，把怒气都发泄到了蝶雅的身上，说是她害死了洛洛。”
    “其实，洛洛的死，受伤最大的是蝶雅，她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变成一声不坑，只是紧紧的抱着两个孩子，我们就该发现她的不对劲儿，可是我和大哥都沉浸于洛洛的死，还要忙着安抚无法冷静的爹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等我们发现蝶雅的异常，已经无法挽救了。蝶雅浑身发抖，并且也不认得我了，只知道死命的搂着两个孩子。弟弟被搂得满脸通红，哇哇大哭，哥哥则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们急忙把孩子抢下来。哥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不行了，蝶雅又非常惧怕我们，一点也不让我们靠近。”
    “无法可施下，我们决定把蝶雅送回人类的村庄，我去村庄里引来了很多人，让他们发现蝶雅，并把她带回去。村民越来越近，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蝶雅突然冲了上来，大哥猝不急防被她抢了哥哥，见一时半会儿夺不回来，而且那孩子肯定活不成了，我们只能离开了。”
    “那对双生子，哥哥的头发是很接近于人类的灰黑色，而弟弟的头发是灰绿色。我们带回来的是弟弟，也就是闵斯，大哥对外声称是他的么子，也没人怀疑。闵斯慢慢长大，发色就越来越绿，5岁以后就成了非常纯粹的墨绿色了，也是五岁以后才开始长出银发丝。”
    “事后，我曾经去过一次村庄。听说，蝶雅见到父母后又恢复了正常，只是似乎忘记了认识我们的这一段时间，也没有听说被带回去的孩子究竟怎样了。过了段时间，她爹娘就把她嫁给一个什么有钱人家做不知道是第几房的小妾了，日子过得还行，还从她哥嫂那里过继了一个儿子……”
    所有人都看着幽。
    “我的娘亲，就叫韩蝶雅。”幽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