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管我！[快穿]》50.4.4 阴雨

    江南水乡, 烟雨氤氲，清丽婉约。
    空气清新微凉, 刚刚下过朦胧细雨, 背着黑色布包的青年踏在还有些湿润青石板上，感受着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古镇。
    白墙黛瓦, 小桥流水人家，历史刻下的每一道印记似乎都有着诉不尽的缠绵，如诗如画。
    在据说是当时最大户人家的宅子前驻足, 门框上都是岁月的痕迹, 院里的草木都已经枯败下来。
    相传这座大宅曾经遭遇过一场大火，经过前些年的修复, 现在依稀还能看出当时的富贵来。
    丁任路赞叹一声，忍不住举起手中的手机咔嚓拍下几张照片。
    如果不是不对外开放, 他真的很想进去看一看当时的人生活的环境都是什么样子。
    “嗒。”
    突然感觉到脖子里有一点冰凉，他摸了摸脖颈, 感觉到指尖传来了湿润的触感。
    是雨水。
    他抬头向上望去，屋檐上雨滴滑落下来, 滴答滴答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路过一个转角，一路的各种小吃前都排满了人，他找到那家最火的青团店, 认命地走到队伍的最后排队。
    排队的时候丁任路还不住地左瞧右看，目光被店对面的偏僻拐角处吸引, 想了想还是离开了队伍, 朝那里走去。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驼色高邦靴, 盲了一只眼的老人眼都没有抬，手上雕刻着木头的动作不停。
    他穿着破破烂烂，头发也乱七八糟地缠在脑后，声音却很有中气：“十块钱一个，三十块四个。”
    丁任路看着这个奇奇怪怪的老头端着一个小板凳坐在角落，身前还摆了一张看得出已经有些年数的红棕色长条凳，就着长条凳眯着半只眼雕刻着手里的木头。
    他的身旁用旧报纸随意地在地上铺了几层，摆放着几把雕刻好的小木剑。
    “这是什么？”丁任路蹲在身，好奇地摆弄着报纸上的小木剑。
    “桃木剑，辟邪驱灾，现雕现刻。”老人依旧没有抬眼，专心地雕刻着手上木头，“十块钱一个，三十块四个。”
    丁任路这才注意到他的身旁的放着一截木头。
    骗子吧？
    看着衣着破烂，形象脏乱的老人，丁任路内心有些动容，还是问道：“自己挑吗？”
    骗子就骗子吧，就当买个小玩意儿玩。
    年纪这么大了，为了生活也不容易。
    “嗯。十块钱一个，三十块四个。”老人又重复了一遍。
    丁任路哭笑不得，挑了一把小木剑和一把小弯刀，又拿起一个从未见过的齿状凹凸木棍，好奇道：“这是什么？”
    老人这才抬眼正视他，露出半只沧桑浑浊的眼睛：“棱槌，传说中天兵的神器。”
    摸着上面的一排排棱角，丁任路严重怀疑面前的老人是不是在瞎忽悠他。
    丁任路摇摇头，又挑了一个红色的小核桃，道：“我就要这四个。”
    老人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在破烂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根粗织红绳来将四个小物件串在一起。
    在老人动作的时候，丁任路忍不住掏出手机，对准了报纸上摆放着的做工精巧的小木剑们。
    “别拍。”老人在红绳的末尾打上一个死结，递给丁任路，难得多嘴了几句，“特别是这种时候，在这种有着历史的地方，不要乱拍照。”
    “抱歉。”丁任路讪讪地收回手，接过老人手中的挂件串打开手机准备付款，突然顿了顿，问道，“手机支付可以吗？”
    老人似是呵呵笑了两声：“我一个老人家，没有那种东西。”
    丁任路无奈，打开钱包拿出一张崭新的纸币：“我没有零钱了。”
    老人接过钱，也不辨真假，往破破烂烂的外衣口袋里塞去，又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零钱纸币来。
    “找你七十，收好了。”
    丁任路收下钱后便离开了，他也无心为了一盒青团再排长队，在古镇里到处转悠消磨时间。
    每当想要再拍几张照片时，脑中就浮现出老人那句的话来，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手机。
    天色渐晚，水乡的夜晚也充满了韵味，碧绿的小河上漂着几只小船，河两边的一排古宅亮起几盏小灯，周边的饭店生意也都热闹了起来。
    丁任路随意走进一家小店，挑了几道特色小菜解决了晚饭，准备结束一天的行程回家。
    在路过那个路口时，青团店前依旧排着不少人，但角落的老人却依旧不见了踪影。
    ……
    “你还真舍得下本啊。”
    老人左手拎着小板凳，右手提着长条凳，一步一步走向丁任路曾停留的那座宅子。
    穿着棉质青蓝色上衣，黑色及膝中长裙，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身影缥缈，一路轻盈地飘在老人身后。
    路上偶尔遇到几个行人，他不仅不避开，还饶有兴致地迎面而上，穿过了他们身体。
    他沉默了半响才开口，沧桑的声音有一丝缥缈：“萍水相逢，有缘则帮。”
    唐缱生看着身前这个衣衫破烂、佝偻着背的老人，怎么看都没法从他的身上找出一点得道高人的气息来。
    他曾见过两个道士，哪个不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形象，就没有他这幅模样的。
    唐缱生在老人身周飘了一圈：“也是，若不是你滥好心，当年我也不会被你救下了。”
    谢玄淳脚步微顿，神色自若地继续向前走去。
    唐缱生看着四周，轻轻叹息了一声。
    一百年。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百年了。
    做了一百年的野鬼，却迟迟没有找到程另容。
    他甚至没能离开新龙镇半步。
    当年被那老道士重伤，他养了大半年的伤，伤好后想要离开，却发现每当他试图离开新龙镇时，就会有一股莫名的吸力将他拉回去。
    一直在唐家凶宅里陪伴着他的奇怪老头好像是个挺厉害的人物，但折腾了几次也没能帮他离开新龙镇。
    也不知道老头是不是没地方去，在凶宅里一住就住了一百年，不但还能活蹦乱跳，面容除了更加沧桑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是以虽然老头瞧着就像个流浪汉，但唐缱生心底却从不敢小觑他。
    他做鬼都快消失了，这老头却没有要死的意思。
    一百年也算是一段漫长的岁月了，当年的新龙镇都已经埋进了历史的长河，唐缱生却觉得这似乎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一段时光而已。
    他见证着新龙镇衰败下去，逐渐被人忘记，又突然作为历史古镇成为了一处知名景点，游客也愈发增多，再次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繁华模样。
    他旁观着一切，却觉得自己的时光已经凝固不动了。
    他不知道知道等了多久，他等得快要麻木了。
    他来这个世界走一遭还有什么意义呢？
    突然又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唐缱生抬头眯眼，看着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
    雨越下越大，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微弱的水花。
    谢玄淳停下脚步，任由雨水浸湿他脏兮兮皱巴巴的衣服：“下雨了……”
    唐缱生见他这幅样子有些稀奇：“又不是第一次下雨，你怎么这个反应？”
    谢玄淳用他那只独眼看唐缱生一眼，淡淡道：“你也是只百年老鬼了，怎么还一点常识都没有？”
    唐缱生瞪大眼睛，看看自己娇艳小姑娘的模样，又看看谢玄淳白发苍苍满是褶皱的脸，这老头怎么好意思说他老？
    “这是阴雨。”
    “什么阴雨？”
    唐缱生问出口后却猛地顿住。
    他才发现……
    他竟然淋到了雨水。
    一百年没有淋到过雨，此时竟然有种久旱逢甘雨的感觉。
    谢玄淳看着唐缱生的目光复杂：“阴雨现，鬼王出。怎么会……”
    鬼王百年出世一次，所到之处以阴雨警示百鬼，而上一次阴雨降下的地点——也是新龙镇。
    那时他刚刚失去徒弟，失去了一半的功力，还要守着虚弱的唐缱生，为了避免麻烦，便带着唐缱生躲了起来。
    这一次鬼王又出现在新龙镇，是巧合的可能性有多大？
    新龙镇一定有什么是鬼王想要的。
    唐缱生蹙眉：“鬼王？”
    “相传鬼王容貌举世无双，法力高强，明明是至阴体却有着至阳之气……”
    “至阳之气又是什么？”唐缱生眉头紧紧蹙起，他才发现虽然已经呆了一百年，但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是可以……让你凝得实体的东西。”谢玄淳顿了顿，“关于鬼王的至阳之气说法有很多，有一部人认为那不是属于鬼王自己的。”
    这也是他要避开鬼王的原因。
    山雨欲来。
    谢玄淳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走进了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