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一天一夜, 累到脱相的陈渊终于出了电梯,站到了自家房门前。
陈渊习惯性地掏出钥匙, 插·进锁眼里, 然而才是拧了一下, 陈渊就僵住了。
由于密室里放置着入梦门以及那些不能暴露在世人眼下的补梦物品, 陈渊对安保措施从来都谨小慎微,除了密室机关严密以外, 陈渊但凡出门, 不论几分钟还是几天, 他锁门的时候都必须上保险。
然而现在, 钥匙传来的手感告诉陈渊, 只要再轻轻转动一下,房门就会被打开——他出门去茶山时锁上的保险没了。
有人来过。
或者是……里面有人。
陈渊轻手轻脚地拔了钥匙, 退到电梯口, 一脸严肃又漫无目的地盯着走廊上森白的一块墙皮。
御园的安保措施是出了名的严格,24小时有人把守的区域门禁, 若是外来访客, 不但得登记,盘问过后还得致电户主核实情况才能放行。
另外,御园B区大多都是高层住宅, 单元楼又设有门禁,电梯还得刷卡, 并且只能到达电梯卡预设的指定楼层, 就算是作为逃生通道的楼梯, 每一层的防火门也都只能从内打开,即便是有人闯入,没有电梯卡,走楼梯也是徒劳。
那么,想要进门的条件,就是区域门禁、单元楼门禁以及电梯三卡合一的住户卡,还有房门的钥匙。
想到这里,陈渊摸出了手机。
[陈渊:你来过我家?]
[文少:嗯。]
这两样东西,文少也有一套,然而自从陈渊搬到御园B区以后,文少就从来没有使用过,也不会在陈渊不在家的时候暗戳戳地摸来他家。
陈渊无视了聊天框上显示着的“对方正在输入”,松了口气便又手指翻飞地打着字。
[陈渊:你酒店住多了吧?出门只会带上门不知道上保险的?]
[陈渊:我家有什么你不知道?]
[陈渊:就你这淡薄的安全意识,我都怀疑你身体肯定有什么不可言传的毛病,不然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会还没姑娘抱着孩子来管你叫爸爸?]
从陈渊发过去第一条微信后,文少就停止了“对方正在输入”,待陈渊噼里啪啦地皮完这一阵,文少像是确定了陈渊不会再发消息过去以后,才回了信息。
[文少:门没上保险?不可能,我走的时候明明锁好了,那门要拧两道保险对吗?]
????
对是对了,但是……这门是真的没有上保险啊!
正当陈渊看着自家房门头皮发麻,手机又震了起来。
[文少:你还没进去吧?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别动!里面肯定有人,我带人现在赶过来!]
[文少:千万别乱来!我没到以前,你可别凉了!]
陈渊随手回了个“你快点儿!”,继而又愣住了。
不对啊!文少怎么知道他没进门?最重要的是,文少为什么会连招呼都不打的就跑来他家?
想到这里,陈渊连忙拿出手机,拨打着文少的电话,与此同时,两米以外的自家房门却被人由内打开。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回首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
这是……文少几百年都不变的手机铃声,这会儿正从陈渊家那扇开了一条缝的房门里飘了出来。
“……”陈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挂断了电话,门里的铃声也戛然而止。
眼瞧着事迹败露,文少从门里探出了脑袋,一脸不知死活地笑道:“我来得快不快?”
下一秒,原本还背在陈渊背上的包就朝着文少飞了过去,还好文少躲得快,背包砸在门上又“嘭”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陈渊:“你是不是有病?”
“开个玩笑嘛!”文少举起双手示意投降停战,继而贴心地捡起背包,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你来干什么?今天不是工作日吗?公司倒闭了不用上班啦?”愤怒的陈渊就像只炸毛猫一样,气呼呼地朝着家门走去,“还有,为什么不和我打个招呼?”
文少看了看陈渊,又瞥了一眼门里,“当然是……惊、喜喽!”
“惊喜你大爷!我警告你,你爱怎么玩怎么玩,但是!你要是敢趁我不在家带女人来……”话到一半,刚走到门口的陈渊就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前面那句还没立完的fg会倒得那么快!快得令他措手不及。
陈渊直愣愣地看着站在自家玄关的女人,吞了口唾沫才惊讶地唤道:“妈?”
“回来啦?”陈渊的母亲王莹,那张柔和又略显苍白的脸上绽开了慈爱的笑容,“我想给你个惊喜,就没让文少告诉你,不生气吧?”
“妈你这话说的……”陈渊把手搭在文少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我怎么会和大哥置气呢?哈哈哈哈……不会,不会……”
文少很配合地跟着笑了起来,“妈,我没骗你吧?小渊……懂事了哈?再说这是惊喜,他怎么会生气嘛!”
“哈呵呵,是懂事了……”陈渊用力的在文少肩上抓了一把,又像雷达一样地扫视着室内,“那个……老头……我爸呢?”
以陈渊对父亲陈阳的了解,虽然不至于像王莹这样站在玄关迎接他,但陈渊一进门也该在沙发上看到那张故作镇定又古板的扑克脸了。
王莹:“你爸说晚上包饺子,去超市买面粉了。”
……
回家以后靳童又想起陈渊那条沾满草渍和泥巴印子,并且他着重强调那是新买的又很贵的白裤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然而在陈渊家看到的也只是常规的洗衣液,靳童又拿着零钱包,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靳童一边想着要是洗不掉就赔他一条新的,一边朝着御园大门口的超市走去。
“哎哟……哎哟……”
距离超市还有几米的距离,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左手扶着花台,痛苦地弯下腰,右手小心翼翼地撸着左腿的裤管。
靳童想都没想就快步走了上去,“叔叔,要帮忙吗?”
男人瞥了一眼靳童,疼得冒汗的脸明显地窒了一下,继而又板起脸,点了点头,“我磕到腿了。”
原来,男人走得快又顾着打量周围的环境,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的积水便滑了一跤,险些跌倒,还好反应迅速双手杵在了路边的花台上,只不过左腿也磕在了花台边。
“来,我扶你先坐下,别动左腿啊!”话音刚落,靳童的双手就自然地拉住了男人的臂弯,谨慎地架着男人在花台边坐下,“叔叔,你在这儿等我,马上就来。”
中年男人瞧着靳童的侧脸愣了愣神,靳童都走出去几步了才下意识地回应:“哦……好的。”
靳童茫然地回头,礼貌地朝着男人笑了笑,继而眼波一转,瞧着男人那条被磕出洞的米色休闲裤,“叔,你这裤子贵吗?”
“啊?”男人莫名其妙地答:“还好,免税店买的,比起国内来说不算贵。”
“哦,那行。”
说完,靳童就转身进了超市。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遇到靳童前男人还一心想撸起裤管检查伤口,然而当他被靳童安置在花台边后,他却忘了这茬,只是习惯性地板着脸,望眼欲穿地瞧着超市门。
几分钟后,靳童提着购物袋从超市门里走了出来,却只是朝着男人说了句“再等一会儿啊!”就向前跑去。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靳童才一路小跑地回来了,男人注意到她手里又多了一个袋子。
“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靳童一边说着,一边在男人腿边蹲了下来,从印着超市字样的购物袋里拿出了剪刀。
费劲地拆了塑料包装盒,靳童右手拿着剪刀,左手拉起男人破了洞的裤腿。
男人惊讶道:“你要干什么?”
“剪掉裤子处理伤口啊!”靳童理所当然道:“你这种西装休闲裤,破了个洞估计也只能扔了,这版型又是窄腿,强行撸起来会擦到伤口的,既然裤子已经废了,那干脆剪掉好了。”
男人点点头,又把腿伸直了方便靳童操作,“剪吧。”
靳童执着剪刀,把一边的刀刃从破洞里伸了进去,先往上剪了一刀,又沿着剪开的地方把裤腿裁了下来。
瞧着靳童小心翼翼的模样,男人冲着她的头顶道:“ 你上来扶我的时候,也没录个视频保留个证据,你就不怕我是讹钱的?”
“啊?”靳童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男人,继而又低下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确实没想那么多,你不是也没假装摔倒吗?不过现在想想啊,我们小区这一段路都有摄像头,过程估计都拍下来了,你要真讹上我,顶多也就只赔你一条裤子的钱。”
裁完了裤腿,确保剩下的布料不会磨到伤口以后,靳童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了碘伏,拧开盖子用搭配着的塑料镊子夹了一坨棉球,仔仔细细地擦着破皮流血但并不严重的伤口。
靳童:“疼吗?”
男人:“不疼。”
“嗯,碘伏比碘酒刺激小一点。”靳童松了口气,“还好,伤口不大也不深,没有缝针的必要。”
用碘伏彻底消了毒,靳童又翻出一包医用棉球和一瓶康复新。
男人瞧着靳童用蘸了康复新的棉球细致地擦着腿上的伤口,男人尽可能地让自己话听起来自然一些,“处理伤口的手法这么熟练,你是护士吗?”
靳童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这些都是刚才买药的时候,店员告诉我的,其实我是个茶艺师,也不太懂这些。”
“哦……”
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靳童在伤口上擦完了康复新又贴好了纱布,考虑周全地用买来的云南白药在男人的双手和手臂上喷了一遍,直到做完这一套,男人都没再言语过。
“行啦!”靳童把东西收拾好,站起身朝着男人关切道:“可以自己走吗?”
男人动了动腿,本想逞强地站起来,奈何年纪摆在那里,动一下伤腿都疼得他皱起了眉头,“好像不行。”
靳童:“那你住哪儿?是住御园吗?要不我拜托保安送你回去?”
男人连连摆手,“不了,我儿子就在附近,我给他打个电话,耽误你半天了,实在抱歉。”
“别客气。”靳童把装着药的袋子放到男人身旁,“这个留给你,纱布回家就拆了,晾着伤口好得快,记得每天擦两次药啊,像我刚才那样,碘伏擦完了用康复新,伤口结痂了就停用。”
男人连忙翻着裤包,“多少钱?”
“你都没让我赔你裤子,我怎么好意思要你钱?”
没给男人推辞的机会,靳童便退了几步,拉开了和男人的距离,“我走啦!叔叔你快些给你儿子打电话吧!”
男人:“唉?钱!这钱我必须得给你!”
瞧着走得头也不回的靳童,男人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姑娘!有缘再见的话我请你吃饭,你一定要来啊!”
靳童转了过来,笑得眉眼弯弯,“好。”
目送着靳童离开,男人拿出了手机,并没有拨打电话,而是点开了“相册”,找到了一张在朋友圈刷到的,并且保存到手机相册里的照片。
照片上,古典高雅的茶室里,身着素色茶服的短发姑娘,正笑盈盈地往茶碗里注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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