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弦》微弦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时间之外？

    “世界？”宋嘉反问的声音，发出时还属于这个世界，而当落下时似已不再是...“安全阀的这边是可‘知’的领域，正是这‘知’让我们以为眼前出现的一切是‘世界’。而安全阀的对面就不仅仅是‘知’的问题了，所以，也就无所谓了‘世界’...”窗外，海面上反射的阳光从舷窗透进来，看着那满满的金色，宋嘉一字一字说出了后半句。
    听到这些，思维已被数次突破的中将起初还不以为异。
    可当舷窗外的阳光晃过他的双眼，他忽然发现，自己听懂的只是字面躯壳，至于内里，他倒是试图去理解，可往那儿每深入一步，自己对这世界无意识的先验信仰便不稳定一分，以致没过多久，他便再也无法直视这句话...
    也许这就是让“破晓”的科学家们在这个问题上长期束手无策的真正原因吧。虽然思维已被一道无形壁障阻绝，但中将还是预感到了一点解开那谜题的可能。
    与此同时，宋嘉那种无法言喻的语气，让中将对“知”这个字有了某种从未有过又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理解——就像它是一种实体，或者更准确地说，让一切得以成为“实体”...
    万物，如果没有被“知”中所隐藏的那种无形无相无声无息的微妙力量点化，那就与“空无”无异，由此亦无所谓“空无”亦无所谓“万物”...
    可这道理解刚一冒头，还不等后续真正的躯干出现，便被中将的下意识生生掐灭，这才让他的精神勉强维持住了原有的成型之体。
    同时潜意识已经在不觉间将思维切换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频域：“那...如果不仅仅是‘可知’，对面还能是什么？”人与这个世界之间，本来不就都是“知”的领域吗？在这领域的根底里，除了“知”，还能有什么？
    看得出，虽然原型已灭，但这种感知依然来自之前那道异想的余音。
    宋嘉正要开口，耳机里传来了车内工作人员的呼叫，“首席，您请过来看一下。”
    从之前中将神色的细微变化中，宋嘉多少看出了些端倪，就在刚才这段短短的时间里，中将在不知不觉中从他自己的角度走近了那条即便在盘古也极少有人接近的边界——“心物二象性”不再仅仅是种认知，更是一种精神基底的体验。
    但不知怎么，宋嘉却有点害怕欧阳尚继续靠近那条边界，因为那儿是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维持认知甚至人格的绝对黑域。
    好在工作人员适时来找他了，那个瞬间，宋嘉甚至觉得这不是一个巧合，而是来自那片黑域。
    “抱歉。”仓促打了个招呼，宋嘉快速走下舷梯，往座车而去。
    这算逃离吗？宋嘉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逃离某个人。
    在他身后，中将的神思似乎依然在那片玄空中游移。虽然他军人的意志力依然在岗，却还是无法绝缘那种不可抗力，而这不可抗力其实仍然不过是那异想残留的余音。
    回到车里，一名工作人员立即将刚收到的信息呈递给宋嘉，是米国那边发来的最新通报，他们的卫星在对不明航天器进行侦测扫描后得出的结论验证了天朝此前的探测结果，但有一点，他们给出了更具体的数据，那就是这艘不明航天器制造于约180亿~230亿年之前。
    宋嘉看着那一长串测定值、分析和交叉判据，一时愣住了，在这些信息面前，那条数据已经变得无可置疑。
    “米国人反复强调他们已经多次检验过这条数据，没有问题。”一旁的工作人员也知道这条数据意味着什么，他向宋嘉说明道。
    可是，如果大爆炸理论是正确的，那么宇宙诞生至今都没有这么长时间。
    不明航天器难道真的来自宇宙诞生之前？可这是个不可能的悖论，那时——甚至都无法称为“那时”，因为宇宙尚未诞生，既没有空间也不存在时间...
    或者，它真的来自时间之外？
    可时间之外又怎么可能有物质存在？
    思绪再次回到这一点，却已不再是最初震惊下的直觉推理，在更为确凿的证据面前，这个念头已然不再只是猜想...
    忽然，在宋嘉心识最深处某个他自己都无从察觉的地方，电光火石间闪现出一道无法进入意义世界的心念，却似乎隐隐联通到了某种不可知的无尽秘境...
    那里是“微弦论”真正指向、过去却除了那个人之外无人能解的宇宙背后更深的真相...但这一刻，那个看到真相的人第一次不再孤单...但这又是个悖论，因为在那真相里，人，甚至灵魂，已无可存在，又无所不在...
    “他们有没有检测到不明航天器的内部情况？”那个近乎不可解的问题目前只能暂时搁置，宋嘉的表层意识依然保持着完全的工作状态
    “没有收到他们这方面的通报，应该也没有检测到。”负责联络的工作人员答复道。
    这时，宋嘉又想到了什么：以不明航天器那超乎人类想象的技术能力，如果要屏蔽人类的探测应该并不是难事，可为何只屏蔽了内部，却又让人类从它的外部信号获得了一些信息？
    “米国、俄luo斯提请组建联合研究小组，共同应对此次事件。”另一位联络组的人向宋嘉通报。
    宋嘉立时放下之前的思绪，开始解读这条提请。
    “盘古”一直是天朝人主导的，美俄虽然很早就参与了进来，但由于架构原因和母小伟的存在，他们充其量只是配角。尽管看起来各国合作无间，但中方也知道内里他们是不甘心的。
    随着此次不明航天器的到来，人类文明显然走到了一个前途未卜却又至关重要的节点，在这种局面下，他们想得到更大的掌控权，最好的方式就是另起炉灶。可这又实在绕不过天朝和“盘古计划”，于是就有了这个提请，先从“盘古”中半独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