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上位守则》第 1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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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如意三个字入耳,姜娆微微一怔,忽又联想到那像极了郑秋的惊魂一瞥,心中总是有隐约的预感。
    终于说完了,尚功局已经送了侍寝的绿玉牌过来。
    姜娆端着进去,不卑不亢。
    皇后正剥着莲子,用银匙剔除莲心,优雅地放进瓷碟中,但皇上一个也没有吃下。
    “陛下,该翻牌子了。”姜娆走近几步,卫瑾心不在焉地伸手抚了抚那三枚玉牌,往后一推,“端下去罢,今晚不去后宫。”
    “陛下虽然操劳政事,但已经有多日不曾踏足后宫,臣妾担心你如此会累坏了身子。”皇后心里明白,表面来看,皇上去自己的寝宫次数最多,两人相敬如宾亦是和谐。
    但事实上,皇上不去后宫,除了如今妃嫔太少,又多是王府的旧人没有新鲜感之外,这个新调任的御前女官姜娆,是另一层原因。
    如此千娇百媚的女子放在身边,皇上哪还有心思去寻花问柳?
    “后宫之事,还要多劳烦皇后打理,朕今日累了,你先告退罢。”有其他妃嫔觐见时,卫瑾似乎不喜欢姜娆也在场,总是有意地隔开。
    皇后妆容精致,风度无可挑剔,的确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风范,她款身一拜,“等新晋的妹妹们入宫,这后宫自然就热闹起了,陛下也可换换心情。”
    卫瑾报以一笑,俊美无双,这样的男人,又有执掌天下的权利,哪个女子会不心动呢?
    何况是青梅竹马的谢盈柔。
    姜娆按规矩,躬身送了皇后至殿外,“皇后娘娘仔细慢走。”
    皇后投来一瞥,“姜御侍身为陛下贴身女官,原该多提点些,恪守本分。”
    姜娆看似低顺地笑答,“皇后娘娘日理万机,还有闲心关照指点,委实教奴婢受宠若惊。”
    “有些人妄图争宠,但却总是不能看清自己的位置,到最后水中捞月一场空,不过姜御侍是聪明人,知道分寸。你虽然是皇上身边的,可说到底,都是后宫女子,本宫不会容忍扰乱宫闱的事情频频发生。”皇后这一席话言语利落,一反方才在殿中那恭谦顺和的姿态,眼神里也是极不屑的。
    不等姜娆回答,她已经挽了袖口,乘凤撵而去。
    似谢盈柔这等身家品貌地位样样俱全的女子,的确是看不上姜娆这种攀龙附凤的女官,但在皇后心中,这种不屑里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刺痛,她不甘心,会输给这样的女子。
    即便是有孕在身的白婕妤,也没有如此教她不安。
    紫宸宫中富丽堂皇,亮如白昼,流光溢彩。
    琉璃搭了手,皇后便稍欠身子下了车,远远的,就瞧见一抹秀致的人影静静候在殿门外。
    她轻轻挽起嘴角,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等候已久的蒋瑛面上顺从谦卑,“奴婢想好了,愿听凭皇后娘娘教导。”
    皇后满意地扶她起来,“进来坐罢,正好陪本宫说说话。”
    30宿夜
    姜娆在外头吹了会儿风;头脑渐渐清晰。
    待回到含元殿时,芜桃说陛下往浴房沐浴去了。
    脑海里,碧霄殿那团熟悉的身影,越发纠缠。
    究竟是不是郑秋?
    但又怎会是郑秋…
    她悄然伸手拿起了晋封名册;急欲探寻出答案来。
    说来可笑,此般念头一浮现;她竟然连手都有些颤抖。
    因为郑秋对自己而言;和方菱菱她们不同,她是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个陪伴之人;在姜娆心里,始终认为她们的一切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敏妃郑秋被遣送出宫的太匆忙,留下了太多未解的谜团!
    似乎;还有卫璃,所有的一切串联成圈,唯将她死死困住。
    “在看甚么?”卫瑾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背后响起,姜娆瞬时理好头绪,转过身时,笑靥如花。
    她轻轻搁在案头,见卫瑾衣衫半开,便替他解了,“尚寝局的麝月姑姑还在里面…”
    卫瑾神情并不十分明朗,径自拢上外衫,“皇后的话,你听听便罢,但不可忤逆。”
    姜娆扯开唇角,转而去收拾书案,“奴婢甚么身份,心里清楚的紧,自然不会逾越,陛下放心。”
    眉心蹙的更紧,卫瑾似是满意地应了声,定步踏入浴房。
    她不过是个女官,自己堂堂天子之躯,为何会有向她解释的冲动,这委实太过荒谬。
    但只是一瞬,就已经平复下去。
    麝月和两名尚寝局的女官服侍沐浴时,他只是闭目阖眠,没有给予任何表示。
    以至于让麝月的殷勤,落了个空。
    其实尚寝局在六尚是个肥差,直接可以掌管皇上床帏寝事,是绝好的上位机会。
    前朝被皇帝宠幸的女官,也多是出自尚寝局,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卫瑾张开眼,但见眼前女官轻薄的官服贴身,满面柔情,因为离得近,所以那张姣好的面容清晰地映入眼帘。
    麝月是尚寝局最年轻的掌事,才过十七岁,自诩容貌算的出众,所以多是由她来服侍皇上沐浴。
    见皇上看过来,心下不免一颤,双颊更添娇羞,“陛下可还舒服,奴婢该替您擦背了。”
    卫瑾没有动,含笑看着她,那目光沉得醉人,“你叫甚么名字?”
    这一句,直将她心尖儿都化了,娇柔的声音道,“奴婢名唤麝月。”
    卫瑾点点头,将她微松的领口提了提,“麝月,以后不必再来伺候朕沐浴。”
    说罢,卫瑾已经起身,卷起衣衫出了浴房,独留麝月萎顿在地,缓不过神来。
    不知为何,自从姜娆阴差阳错地闯进了他的视线,再看其他女人,竟会觉得不能入眼…
    风情韵致,无可替代。
    姜娆是被传唤入内的,因为有司寝局守夜女官,她不必陪着皇上一整夜。
    她自然也不想守在龙床外,听着红绡帐内夜夜笙歌。
    但似乎,眼前的卫瑾和她构想中的,不太一样,至少从她来到含元殿任职后,只见他招幸过白婕妤一回。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待到不久,新晋的美人们次第入宫,百花齐放时,也许才能勾起皇上的欲/望罢。
    “今晚你司职守夜。”卫瑾不容分说,站在一旁的司寝女官面有不甘,但还算聪明,没有任何争辩,静静退下。
    室内展眼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就连璇玑也不知何时离开。
    “奴婢遵旨。”姜娆没有抬头,替他放下帷帐,铺好锦被,再将明烛剪了、拢上凝神香,这才往守夜宫女特设的一张靠榻上走过去。
    隔着青纱帐,卫瑾侧过头,瞧着那抹人影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辗转而眠。
    一夜无事,但更板打响时,姜娆准时惊醒,但睁眼所见,却是明黄|色的帷帐。
    再看身上,竟然盖着皇上的紫菱锦被!而且外衫也不知去了哪里…
    可是昨晚分明记得,自己是睡在外间的小榻上的。
    如姜娆这般机敏,早已猜到了几分,所以她并没有蠢到转过头看一看枕边呼吸匀称的人。
    只是小心翼翼地挪开身子,双腿往龙床下探去。
    “你将朕吵醒了。”
    姜娆乖乖停下动作,心下却想着这龙鳞逆的不是时候。
    “转过身来。”卫瑾平淡地命令。
    姜娆睡眼惺忪地和他对上,“奴婢向陛下保证,昨儿的确是睡在外榻上的,而且,奴婢也不曾有过梦游的症状…”
    卫瑾勾起她的下巴,笑的颠倒众生,“既然你如今躺在这里,自然得负责该尽的义务。”
    姜娆明知只可能是皇上亲自动的手,但还要装作无辜,插科打诨,“奴婢这就去打水来。”
    谁知还没来得及动弹,就顿觉眼前一昏,已经被那人牢牢困在身下,“别想糊弄过去,你应该知道早晨的男人…”
    话点到为止,但他明显已经用行动证明了。
    唇舌游走在耳缘,盘旋着往下索取,大手也撩开了衣襟,抚弄揉捏。
    也许真的如他所言,姜娆敏感地发觉他的需索很是急切,而且手上和口唇都太用力,想来肌肤已经被他留下颗颗印记了…
    自从调来御前,她其实早已有所准备,还不至于矫情的似一朵洁白的莲花,但这次,似乎有点措手不及。
    卫瑾不太满意身/下人的反应,埋在颈间的头微微抬起,扳过她的脸,“不论朕要不要你,你都是朕的女人,记住了?”
    “皇上没有必要和奴婢解释,您若想要,天下女子都是囊中之物呢。”
    这句话,显然撩拨了卫瑾,他似笑非笑,已经挤进她细嫩的双腿间,大掌顺着柔滑的肌肤一路向里,所向披靡。
    姜娆很配合地嘤咛出声,娇喘吁吁。
    事已至此,做与不做,在外人眼中都是一样的。
    与其都要经历,不如享受一场,这样的欢爱,她绝不会是吃亏的那一方。
    卫瑾素来对自己的手段功夫很有自信,床笫之间,还没有让女人不满意过,都是食髓知味,一而再再而三的…
    但是身/下女人的反应,虽然热烈,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刻意迎合。
    他是什么人,九五至尊的帝王,岂容的她一个小小的女官糊弄。
    登时就加重了力道,极尽撩拨,到最后姜娆觉得自己浑身瘫软如水,快要承受不住溢出的快慰…
    卫瑾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反应,这才挺身一动,谁知姜娆本能地尖叫了一声,加紧双腿,“疼…”
    第一次有人会在如此紧要关头,忤逆了他的意思。
    身为男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恰在此时,璇玑的声音在外响起,“陛下,早膳时辰到了,尚食局已传饭过来。”
    卫瑾看了一眼j□j满面、欲求不满的人儿,虽然心下万般不愿,但毕竟不会因为床笫欢爱影响了早朝。
    于是,姜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并起双腿,快速抽动了片刻,双双抵达巅峰。
    就这样,卫瑾终究没有吃到嘴里,但姜娆已经被折腾地丢了魂。
    还要忍着一身酥软,替他更衣净面,直到璇玑等人进来,才平复下来。
    但璇玑看她的眼神,却大有深意,笑了笑,没有言语。
    等皇上一切事毕,神清气爽地上了早朝。
    姜娆才从镜子里明白了璇玑的暗示,露出的细颈上红痕遍布,暧昧至极…
    她的皮肤轻薄,微微一动就会留下印记,这下可好,姜娆暗啐,只怕含元殿所有人都知道了。
    但更可笑的是,其实都是一场误会,根本就没有发生。
    ……
    几天后,黄道吉日,新晋小主入紫微城受封。
    分派寝殿、宫人,打点内务,这都是皇后操心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姜娆的日常起居。
    她只是负责将皇上的赏赐账目送到六尚,正是风水轮流转。
    再见到蒋瑛,并没有预想中的针锋相对,反而很是礼貌客气。
    蒋瑛已一副标准的顺从姿态,恭敬地听取姜娆的传令,然后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若不是上一世共处了十几年,姜娆也要被她清纯无害的外表骗了去。
    但作为被她撬了墙角的大姐,岂会不知她蒋瑛,绝不会就此罢手、善罢甘休的。
    按照惯例,晋封当日,要大宴后宫,权当做各自见面的礼遇。
    “说来可巧,后宫夜宴恰逢太后娘娘做寿,想来皇上也是想要以此尽一尽孝心呢。”姜娆似是随口说起,言罢环顾四下,唯有蒋瑛一人没有波澜。
    她忽而将目光移来,“曾听陛下说起,太后娘娘最喜欢牡丹花,所以这夜宴也是在凌波宫牡丹阁举行,蒋尚服腰间这一枚翡翠牡丹做工极是精巧,我瞧着就喜爱的紧,想来太后娘娘更是中意,不如索性赠与我,那日送给太后做贺礼,到时候我自会替你美言几句呢。”
    蒋瑛没想到姜娆忽然将话题转到这里,一时微微愣神,姜娆却是不容置疑的目光,缓缓走近了两步。
    31斗艳
    今非昔比;她一个四品尚服,自然是无法和二品的御侍抗,何况姜娆提出的要求并无不妥。
    见她不语,姜娆心知那翡翠牡丹定是她从府中带来的;因为从前在司宝司帮姚瑶打理时,没有见过此种工艺;无奈地笑了笑;“既然蒋尚服不舍得,那就只好教司宝司照样做出一枚好了。”
    姚瑶缓步出列;仔细瞧了瞧,面上为难,“这工艺出自巧匠王家,如今已经寻不到王家后人了;回禀姜姑姑,只怕咱们司宝司…做不来这个。”
    姜娆秀眉微蹙,似是嗔责,“堂堂司宝司,竟是连这个都做不了,可见养了闲人!”
    李司宝脸上也挂不住,连带着司宝司众人都望向蒋瑛,目光责备。
    “既然如此,只要姜姑姑不嫌弃,那就当做奴婢先给太后娘娘的贺礼罢。”蒋瑛前思后想,与其开罪众人,将自己置于难堪的境地,不如就允了她,左右也不值甚么。
    一枚小小的翡翠,又能翻起甚么风浪,若是她当真占为己用在太后面前邀功,自己也会有办法戳穿。
    蒋瑛心思精明,把所有可能的情形都料想一遍后,恭敬地献给了姜娆。
    “我定不会辜负了蒋尚服的心意,到时候太后娘娘凤颜大悦,咱们尚服局就等着领赏罢。”姜娆收入袖中,娇娇一笑,而后款款离去。
    ……
    牡丹阁夜宴,是所有小主第一回正式面见皇上和太后,着装打扮、仪容妆面,半点都马虎不得。
    争奇斗艳、各显神通,自是少不了的节目,姜娆对她们的歌舞盛装没甚么兴趣,倒是对皇上会如何对待一群美人献殷勤,很有些期盼。
    皇上按照位份给的封赏大都合情合理,没有特殊,只是皇后揣摩着皇上的意思,特地加赏了华昭容两串红珊瑚颈珠、一柄贡品玉骨团扇,虽然并不十分名贵,但都是稀罕难得的物件儿,足以表达心意。
    抬举华昭容,就是抬举她身后的镇国将军盛冉,这一招简单而有效,自然博得了皇上的嘉许,赞她识大体,有母仪天下之风范。
    华昭容少不得亲自到紫宸宫谢恩,这一来二去,倒是先熟络了,只是华昭容性子温和不争,没有丝毫想要依仗皇后的意思,明哲保身,也没有多留。
    月上梢头,牡丹阁掌灯华彩,溪水鲜花交织成景,玉案就随着花间香径次第落成。
    皇上、皇后、太后的玉案设在数尺多的高台之上,其余妃嫔按位份落座,而四品以上女官在牡丹阁外围设食案,稍后才可列席。
    姜娆先一步到了宴会场地,一身织锦云纹撒花裙,俏生生立在高台之上显眼的位置,娇如烟霞,艳丽的恰到好处,既不张扬,但又教人无法忽略。
    高处而望,下座满眼莺莺燕燕,花红柳绿。
    美人如花,仪态万千,真是各有风姿,争相斗艳。
    姜娆微微一笑,这么多女子费尽心机为博得那些虚无缥缈的恩宠,可知道天子的情分是最不可靠的。
    朱颜辞镜花辞树,色衰而爱迟罢了。
    太后还没到,皇后只是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目光婉约地扫过众人,嘴角挂的笑意,如春风般煦暖,让原本就绝美的脸庞,更增了一分亲近可人。
    那目光略过姜娆,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转头同琉璃低声耳语。
    当初在海棠苑见到的两位秀女,如今双双中选,摇身一变,成了安小仪和庄美人。
    安小仪性子活泼,着鹅黄|色娇艳,庄美人性情稳重,着淡青色婉约,各有千秋,个性也很是分明。
    姜娆的目光越过繁花似锦,停留在最末端那一袭浅紫色身影上。
    她仿佛与世隔绝,又像是有些怯场,旁边只有一名婢子随侍,独自看相案台上的绿牡丹出神,也唯有她,不和旁人交流。
    在这盛大热闹的宴会上,格格不入。
    离得并不远,所以姜娆此刻有些怔忡,僵立在原地。
    陈常在,就是郑秋。
    但当那女子抬起头来,秋水般的眸子略过高台上的姜娆时,却又和从前的郑秋,十分不同。
    那种卑微、楚楚可怜的目光,似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不像是伪装。
    就在反复忖度之时,只闻宫人高唱,“皇上驾到——”
    场面安静下来,一瞬间,所有目光都汇聚在飒然而至的皇帝身上。
    风度高华,英俊无双。
    卫瑾就这么迎着美人们的目光,从容落座,不论是稳健的步伐,亦或是拂袖的姿态,都是说不尽的倜傥。
    真真是个祸水,姜娆在心里暗啐一声儿,还是个不折不可的衣冠禽兽。
    也就在台下芳心涌动、身旁皇后缱绻诉说之时,衣冠禽兽优雅地冲她招了招手。
    姜娆亦是步履翩然,婀娜妩媚,探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卫瑾倏尔探手,将她鬓上的玉簪取下,换上了一枚海棠,“如此,顺眼多了。”
    姜娆抚着鬓边娇花,绽出比娇花还要娇艳的笑容,“谢陛下恩赏。”
    直看的下列新入宫的小主们,咂舌惊讶,半晌无言。
    身为女官,竟然不着官服,已是僭越,偏偏皇上还为她亲手簪花,这一切都表明,流言非虚。
    卫瑾这样做的目的很单纯,因为姜娆很衬海棠花,教他赏心悦目。
    恰此时,靖太后、皇太后缓缓而至。
    又是众人行礼迎驾,靖太后满面春光,瞧上去年轻了不少。
    雍容华贵的笑容,落在姜娆身上时,不由地微微一变,“皇上身边,还有如此不懂规矩的女官,不如趁早打发走了。”
    其实靖太后早就知道这姜娆的身份地位,平日里见她没有兴风作浪,也不愿去抚了皇上面子。
    卫瑾还没开口,却见姜娆已经欠身一拜,“今日太后娘娘寿辰,陛下说您最喜牡丹娇艳,就教奴婢们也穿得鲜艳些,万不可扰了您的兴致。愿太后娘娘岁岁今朝,寿与天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番话说的得体动听,皇上亦是淡淡一笑,“是儿臣的意思。”
    靖太后摇摇头,“罢了,哀家可受不起。”
    虽嘴上说着,但神色明显缓和了,就未在追究。
    “今日妹妹们进宫头一次设宴,正是太后娘娘寿辰,双喜临门,更是吉兆。”皇后发了话,后面的就顺理成章。
    开了宴,各位妃嫔小主们的精心准备就派了用场。
    安小仪和庄美人笛箫合奏,动听悦耳,音律不俗,靖太后瞧得高兴,皇上犹自欣赏着美人美景,广袖一挥,“赏。”
    卫瑾这样的笑容,姜娆见过许多次,一来说明他此刻心情不错,赏心悦目,二来说明他很平静,这两位美人,美则美矣,却没有惊艳到他的心坎里去。
    “不知台上哪位妹妹的表演,最合柳姐姐心意?”白婕妤今日身着特制的撒花宫装,枚色衣裙腰腹宽松,罗带束在胸口之下,艳光照人,慢悠悠捻了一颗桑葚送入口中。
    柳嫔将目光收回,笑道,“最要紧的,是合陛下心意就好。”
    白婕妤不以为意,奴了奴嘴儿,“若论容貌,倒是安小仪最出众,只可惜终究是商贾之女,上不了大台面。”
    柳嫔面色顿了顿,台上安小仪和庄美人含笑谢恩,陛下探身说了几句,两人便端了黍酒去敬靖太后。
    白婕妤这一句话,看似不经心,是说那安瑜,但暗暗里却是讽刺自己的出身不高。
    指桑骂槐。
    见柳嫔不说话,白婕妤一副了然的神态,笑了笑,“无需担心,有涵嫣在,她们如何也越不过姐姐去的。”
    柳嫔面上终于有丝动容,她素来不喜欢出头,靠隐忍才走到今日的地位。
    是以并没发作,就道,“比不得妹妹好福气,陛下仍是最看重你。”
    白婕妤吩咐婢子换了盘酸枣糕,再无多话。
    这会子,华昭容款款登台。
    和寻常的歌舞声乐不同,她今夜先艺,是挥墨作画。
    盛真此举,在旁人看来有失风情,但靖太后观她一言一行,倒是很合心意。端庄贤淑、门第高贵、锋芒内秀,就连这才艺也是稳重典雅,后宫里头,就需要多一些这般识大体懂分寸的妃嫔。
    不像那白氏,狐媚的紧。
    皇上见她与众不同,也来了丝兴趣,丝竹之音听多了大同小异,无甚新意,只是方才那安氏的确是好样貌,吹笛的姿态也好看的紧,赏心悦目,安家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两人合奏,竟然不太记得庄氏的样貌,都教她比了下去。
    “我看这华昭容最顺哀家的眼,样貌品格俱佳,皇上可要看准才是。”靖太后笑的慈和,皇后端坐在侧,亭亭秀美,“我和姑母想到一处去了。”
    听着后宫里最尊贵的两个女人的话,卫瑾只是置之一笑,未做评论。
    华昭容,自然要厚待,但比起女人,卫瑾更关心的,是他的镇国大将军在边关平定战事可还卖力。
    华昭容将这一幅百寿图献给靖太后做贺礼,“臣妾愿太后娘娘永享安康。”
    靖太后满意地频频点头,命人仔细收好,特地加了一副软榻安置在侧,说要华昭容陪她饮几杯才是。
    华昭容宠辱不惊之态,令卫瑾也不由地另眼相看,这盛冉培养女儿的确有一套,和他的兵法不分伯仲。
    身为男人,对这样的女子,大抵敬重多于宠爱。但身为帝王,这样的妃嫔的确不可多得。
    “能得母后欢心,就是得朕欢心,”卫瑾目光深深地凝着她,语气柔和,“去将尚食局送的冰桃端来,赐给华昭容。”
    盛真仍是淡淡地谢了恩。
    宴至□,卫瑾回身,却发觉身侧的姜娆,不知何时走开了。
    他有些意兴阑珊,转头问璇玑,“她人呢?”
    “姜御侍方才说是有些头晕,往外面透透气。”
    卫瑾没再说甚么,但是一旁的皇后显然看出了皇上那一丝关切的目光。
    不过是一个女官罢了!
    32反咬
    眼见新入宫的小主都已经各显神通;就只有陈常在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没有丝毫表示。
    皇后饮了一口梨茶,笑吟吟道;“陈常在可是有甚么才艺,替太后娘娘助一助兴?姐妹们都在;莫要拘束才是。”
    陈常在慢悠悠站起;纤弱的身子不盈一握,她似乎不习惯受人瞩目;怯怯地行礼道,“臣妾才疏学浅,不敢献丑…”而后抬起手缓缓走过去,“臣妾为太后娘娘绣的福禄香囊;愿您泰安如意。”
    安小仪低声嘟囔了一句,“最是瞧不得她那一服娇弱的样子,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
    庄美人摇摇头,目光也是有些散漫,这个陈常在人畜无害的样子,并不像是假的。
    靖太后看不上她,从出身到样貌皆不满意,所以没有接过。
    姜娆晃悠悠从外头回来,就和那陈常在迎面遇上。
    两人对视片刻,陈常在连忙怯怯地低下头去。
    这神态,的确不像郑秋。
    “你倒是清闲。”卫瑾方才还一副对谁都温和的姿态,突然对姜御侍板了脸色。
    陈常在福着身子不出声,皇后并没瞧她,啜饮着。
    姜娆捂了捂胸口,“奴婢失职。”
    卫瑾沉吟片刻,忽而转向陈常在,拿过她手中的香囊,“绣工精巧,改日替朕也绣一个。”
    皇后侧目,若说绣工,端的是姜娆冠绝后宫,陈常在的这枚如何能比?
    难不成,这姜氏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姜娆不动声色,漠不关心地看向远处。
    又是这样的眼神,卫瑾被她扰的心烦意乱,好像在身边伺候委屈了她一样!
    此刻,陈常在娇羞地抬了抬眼,秋波婉转,低声道,“若陛下不嫌弃,臣妾自然愿意…”
    她总是这样,声音低细,仿佛怯不自盛。
    卫瑾收回目光,方才的温柔一闪即逝,姜娆便上前斟酒,细白的手指握住鎏金酒壶,卫瑾突然握住手柄,连带着将她的小手一并裹住,酒壶倾斜,斟了满满一樽。
    靖太后和华昭容离得近,显然是瞧见了,“身为妃嫔,端庄懂事是第一位,哀家就喜欢你这样的。”
    盛真终于抬头,看着那女子在皇上身边笑的妖娆万千,若有所思。
    忽而远处丛林间,有点点星火划过。
    皇后最先瞧见,讶异地说给皇上,顺着她所指,靖太后也瞧见了。
    牡丹阁四面环水,林间溪流潺潺。
    “谁在那擅自点火,这可如何使得?”靖太后微有不悦,琉璃便连忙过去。
    不一会儿,就见琉璃身后跟了一名女子过来。
    那女子手中捧着莲花灯款款而行,虽然身着官服,但姿态十分好看。
    “蒋尚服缘何在此?”皇后眉心舒了舒,蒋瑛连忙欠身行礼,“若是冲撞了皇上、太后,奴婢甘愿领罚,只是…”
    有些日子没见蒋瑛,卫瑾几乎忘了这蒋尚书的女儿还在六尚司职。
    皇后宽容道,“无妨,继续说下去罢。”
    蒋瑛水汪汪的眼眸划过皇上,看向靖太后,“奴婢知道太后娘娘今日寿辰,诚心为您祈福,奈何身份低微,不敢妄自近前。遂只好在远处为您放灯,祈愿您永葆芳华。”
    靖太后的脸色有些缓和,皇后无奈地摇摇头,看向皇上,“虽然有些僭越,但蒋尚服这一番心意是好的,臣妾还望陛下开恩,免她罪责。”
    姜娆冷眼看着这一出出的好戏,笑意不减,“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教奴婢们敬服呢。”
    靖太后身子前倾,盯着那莲花灯,“上面刻得是甚么?”
    蒋瑛有些惊讶,状似无心道,“正是万福法经…”
    皇后这才展颜而笑,“姑母最喜欢听读这万福法经,蒋尚服有心了。”
    “这莲花灯哀家喜欢,就留下罢。”
    靖太后发了话,蒋瑛莲步轻移,一上前,就带起淡淡的熏香。
    香气入鼻,卫瑾这才仔细打量了她,面容姣好,身姿婀娜,而且那精致的五官,隐约有些熟悉。
    不得不说,在此刻的月色下,蒋瑛美的沁人心脾。
    “用的甚么香料,很是特别。”卫瑾随口一问,蒋瑛连忙收回袖子,欠身道,“陛下见笑了,是奴婢自己配的…”
    皇后招招手,“这样好闻,蒋尚服还会配香?”
    蒋瑛抿唇一笑,“这是用木兰花蕊研磨…”
    正当她兴致勃勃地说着,却见一旁的姜娆身形一晃,碰到皇上后背,娇弱弱地仿若无骨。
    卫瑾见状,伸臂将她扶住,姜娆抚着额头,“奴婢失仪,陛下恕罪。”
    “可还是头晕?”卫瑾看她小脸发白,连忙吩咐,“传太医过来。”
    姜娆推拒,“张太医已经为奴婢悉心调理,方才许是闻了香料冲撞了。”
    “那就教张俊过来瞧瞧。”卫瑾欲将她扶着坐下,瞧见一旁的靖太后面色不善,遂抬手示意璇玑将她扶到殿内。
    “璇玑姑姑还要侍奉陛下,就叫蒋尚服陪奴婢过去罢。”姜娆娇弱地道,而后眼巴巴地望向蒋瑛。
    她们二人从前在一宫司职,倒也合情合理,皇后刚要开口,就被皇上打断,“你陪她过去罢,待会张俊来了,朕再去探你。”
    阁中歌舞升平,殿内姜娆歪在软榻上,颤微微阖着双目,与月色融为清冷一片。
    方才眼看好事将成,却又一次被姜娆打断!蒋瑛一肚子怨气,只是压低了声音挤出一丝笑意,“奴婢去给姜姑姑端杯水来。”
    榻上女子张开双眼,伸手攥住她袖摆,“不必了,你陪着我便好。”
    蒋瑛只得又坐回原处。
    没多久,殿外太医匆匆赶来。
    张俊满面关怀,一进殿门就冲着软榻过去,看着姜娆有些虚弱的脸庞,心下一阵疼惜。
    “方才,有劳蒋尚服照料。”姜娆看似感激地说着,张俊却手上一顿,缓缓转头,对上一脸怒意的蒋瑛。
    姜娆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瞧着他们二人,今非昔比,不知张俊之再看到自己的妻子,如今正想方设法地爬上龙床,又会是如何的感受?
    想必,一定会很精彩。
    张俊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却是一脉关怀地望着姜娆。
    此时,皇上和皇后等人徐徐而至,高大的身影立在榻旁,“可有大碍?”
    张俊俯□子,仔细诊理了片刻,“并无大碍,再调养三日就能大好。”
    他刚站起来,就听姜娆轻声道,“这不是蒋尚服的坠子,怎地在张太医身上?”
    这一句话,如平地惊雷,炸响在三人耳畔。
    蒋瑛原本就不好的脸色,瞬时失了血色,凝着张俊腰间的翡翠牡丹,满面的难以置信。
    皇后自然是看向蒋瑛,目光平静中蕴含着厉色。
    而最难接受的,非张俊莫属。
    他呆呆立在原地,目光似是询问又像是受伤一般,望着置身事外的姜娆。
    是她昨日亲手赠予,她还说希望自己能日日佩戴在身,见物如见人…
    他一时太过欢喜,以为她终于原谅了自己,不曾料到,原来这根本就是一场她设下的局!
    想要开口分辨,但在看到姜娆的一瞬间,张俊最终没有开口。
    因为,他再也硬不下心来对她,即便是错的又如何…
    蒋瑛颤抖着双唇,急欲解释,“这的确是奴婢的,但并没有送给张太医,原本是要送给太后娘娘的!”
    但话一出口,就连自己也觉得站不住脚,她想要推给姜娆,但皇上自然不会相信…
    事实凿凿,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
    卫瑾疏朗一笑,“并非要紧,张太医一表人才,蒋尚服若真是心仪与他,朕自会替蒋尚书促成好事。”
    闻言,蒋瑛噗通跪下,摇头道,“奴婢绝无此意,望陛下明鉴!”
    卫瑾见她如此大动干戈,有些不解,皇后开口劝道,“许是蒋尚服看在张太医曾替她医好风寒的份上,赠礼谢恩罢了,如此小事,陛下不必挂心。”
    姜娆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这在场众人弄得焦头烂额。
    最后还是在皇后的调解之下,各自散了。
    蒋瑛一双眼睛愤愤地盯着立在原地丝毫没有解释的张俊,双手紧紧攥在一处。
    她心头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张俊之,竟然会为了一个长得酷似姜荛的女人,如此陷害自己!
    她恨,她更不甘心!
    他曾口口声声说对自己才是真心,那如今又算甚么…
    张俊只是平静地看了蒋瑛一眼,报以一笑,而后提了药箱默默告退。
    暗色身影在华灯中,渐行渐远。
    姜娆凝着他的背影,微微拧眉,张俊的表现,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他明知是陷害,为何要选择隐瞒?
    ……
    回往紫宸宫的路上,皇后微微靠着,面色隐隐。
    今晚,皇上点了华昭容侍寝。
    半路上,凤撵突然停下。
    琉璃道,“是蒋尚服来给娘娘送宫装。”
    皇后纹丝不动,只是极轻地丢了一句,“无用,蠢笨。”
    蒋瑛再次哀求,“今晚实属意外,都是姜娆那狐媚子做的手脚!”
    皇后又岂会不知,但姜娆做的滴水不露,加上皇上如此维护,根本无从指责!
    她心里又何尝不是憋着怒意。
    凤撵停了片刻,琉璃接过宫装。
    一丝乌云遮过月色,凤撵重新抬起,皇后清淡的声音飘了出来,“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33胭脂
    华昭容最先承恩;本是意料之中。
    姜娆身为御前女官,这些自觉性还是有的,加上皇上强烈表现出不想让她接触任何侍寝妃嫔的意愿,所以这一夜;她安安分分地呆在芳华阁里,倒是睡了个安稳觉。
    晨光煦暖;神清气爽;难得一夜无梦。
    姜娆这厢收拾妥当,才要出殿;就见芜桃兴冲冲地端了两盆绿萝进来,并没记得何时要过花草的,这一问,芜桃便说是配殿的冯公公差人送来的;说是她的寝殿背阴,放几盆绿萝可以吸吸湿气儿,对身子有好处。
    一听冯渊的名字,姜娆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将走了几步,遂转身吩咐,将那绿萝移到了回廊下的瓦台上去。
    行至寝殿外,高言迎面而来,“姜姑姑可早。”
    听见殿内有女子说话声飘来,姜娆颔首道,“可是华昭容在陪陛下用膳?”
    高言却摇摇头,“昭容娘娘昨晚就送走了,这是英敏长公主一早过来了。”
    这一句话,道破了两重意外,一来以皇上对盛家的看重,不应该打发华昭容回宫。侍寝完毕,虽然赐浴玉堂殿,看似恩宠,但实则算是遣回了宫中,并未留夜。
    若是寻常妃嫔,不足为奇,毕竟留宿含元殿的殊宠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得起的。
    就连身怀龙嗣的白婕妤母凭子贵,皇上也没有留她过夜。
    但放在华昭容身上,似乎淡薄了些。
    其次,那个鬼灵刁钻的卫英敏,她来含元殿作甚么?
    一旁的婢子轻烟随口接了一句,“英敏公主指不定甚么时候来了兴致,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也算不得奇怪,方才就听她缠着陛下,说是昨儿宴会上的水晶荔枝好吃,还惦记着那味道的。这一大早,哪里来的荔( 女官上位守则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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