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上位守则》第 6 部分阅读

    想到这一层,姜娆渐渐下定决心,又看了他一眼。
    卫瑾仍是点头,“君无戏言。”
    姜娆这才徐徐跪下,“奴婢选择出宫。”
    座上的皇帝许久没有说话。
    姜娆抬起头来,见卫瑾竟突然笑了,“你妄想。”
    “陛下分明说容奴婢选择,怎地能反悔?”
    卫瑾点头,“朕是准你选择,但并没说一定要答应,出宫这事,朕不会应允。”
    姜娆不语,仍是跪着,心里却一边暗骂他卑鄙,一面又后悔自己一时冲昏了头,竟是相信了他去。
    卫瑾托起她的身子,往怀中靠近了,重重一带,姜娆柔软的身子,就背坐着落入他怀抱中。
    “既然你如此喜欢做女官,连美人都不要,那么没有朕的允许,女官姜娆永不得遣放出宫。”卫瑾说完,略带凉意的薄唇,毫无预兆地袭上了她细白的后颈。
    发际、耳根、颈窝,一路蜿蜒啃噬,酥麻的触感一直蔓延至整个心房。
    肆意掠夺的吻,教姜娆有些受不住,偏偏箍在腰间的铁臂很是用力,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怀中如灵蛇一般扭动的人儿,很快就磨出了火。
    卫瑾一个翻身,将她扳过来,分开腿儿跨坐在身上,“看着朕。”
    姜娆不抬头,他胸中不快,狠狠地握住她的下颌,然后逼迫她看过来。
    “若当初凌平王继位,你可也会如此委身求全?”
    姜娆笑了笑,媚态横生,“在陛下眼中,奴婢就是如此不堪的女子,又何须多此一问?贞洁和性命之间,孰轻孰重,自见分晓。奴婢从不觉得,当初有何错处。”
    卫瑾将她往前按了按,起伏的胸脯贴近,近到呼吸可闻,女子天然的体香钻入鼻端。
    他没再给姜娆说话的机会,重重地封住了她的唇。
    眉峰、唇角,一处也不曾放过。
    姜娆仍不住轻哼出声儿,即刻就被他缠住了香舌,勾了过来。
    “你叫的好听的紧,很合朕心意。”
    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得不到宣泄,卫瑾始终不愿承认,就是这个低贱的女官,教他无法放下。
    是厌是喜,是防是用,没人能说得明白。
    当他从广阳殿走下来,第一眼看到她浑身素白的站在卫璃身后时,就催生出无比强烈的欲/念。
    唇齿间攻城掠地,卫瑾的气势有些骇人,姜娆觉得,自己即将被他揉碎了去。
    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来头一回见到时,竟会以为他是凌平王,还心存了同情之意。
    此时看来,当真是可笑。
    卫瑾拉开一些距离,能看到那粉嫩的双唇上,薄了一层水光,愈发可口动人。
    “从前那些功夫,怎么都忘了?”卫瑾见她笑了,更是用力,索性直接将她按在榻上,修长的手指几下挑弄,胸前那些层层繁复的宫装就应声而开。
    白花花,柔嫩嫩。
    姜娆抬手捂住,却是徒劳。
    眼前美景撩人,春色旖旎,姜娆还是媚笑着,分不清是拒绝还是迎合。
    卫瑾又岂会轻易饶了她?
    正在火热销魂的紧要关头,榻上青丝铺散的女子却突然开了口,“忘了告诉陛下,奴婢今日葵水方至呢。”
    半夜间,含元殿的宫人都当做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任由姜娆步履悠然地扬长而去。
    ……
    昭和帝继位,改年号为章凤,二月二十日,行封后大典,立永平谢氏长女谢盈柔为中宫皇后,赐居紫宸宫。
    妾室白若霖晋封容华,赐居流霜阁,妾室柳茉晋封为嫔,与涵嫣帝姬同住灵犀宫。
    位份已定,宝册金印也授下,只差仪式典礼。
    既是要加封后宫,便少不了御赐的衣裳首饰,这尚服局首当其冲。
    司衣、司宝、司饰、司仗四司,登时成为炙手可热。
    后宫中的女人最看中的,银子倒在其次,因为月例再多,也无处花销,不过是放着补贴家用或是打赏宫人。
    最要紧的,却是皇上赐予的华服首饰,这些不仅最是实用,能日日穿在身上用着,彰显龙恩,还是地位高低、恩宠厚薄的直接体现。
    而这些皆是要通过尚服局和尚功局调度。
    姜娆自升了典衣之位,吴司衣便对她越发器重,张珍儿整日忙着讨好蒋尚服,用在做活上的心思很少,司衣司的人手遂显得愈发不足。
    姜娆经了数月的观察,便将原本司仗司的文史赵烟调遣过来,与张珍儿同任掌衣一职。
    这赵烟虽然外貌平平,很不起眼,但上回姜娆在库房整理细目时,她恰好也在,姜娆不过是随口问了问,她便能将司仗司近年来的账目熟记于心,信手拈来,而同为文史的采薇,却大不如她。
    这不禁让姜娆留了个心眼,且司仗司比起司衣司,是个清闲的部门,需要人手并不多,而赵烟此人因为少言寡语,并不得司仗掌事的青睐,空占个名头罢了。
    是以吴司衣向她开口要人时,她并没多犹豫,左右少个闲人,分摊下来的月例还能多些。
    但如今的尚服局,都有一件不可提的事情,那便是蒋尚服的升迁之事。
    人人都知道她是皇上钦点入宫的,但眼见晋封大典在即,含元殿那边却迟迟没有旨意下达,这蒋瑛如何能忍得下去,自己堂堂尚书之女,却还不如皇上身边姬妾的位份高,可不凭白就打了自己的脸面。
    但这些障碍不过皆是一时,蒋瑛心中明白,历史已然注定。封后大典一过,赏花夜宴之上,陛下散步御花园,便会遇到一位无心闯入的女官。
    佳人难忘,再见倾心,春宵苦短之后,这位女官被破格晋封,成为九嫔之一的华修容。
    蒋瑛柔和的脸庞微微绽开笑意,不论典籍上那位女官是谁,而如今,将必会花落自家。
    她今年一十有七,已经拖不起了。
    本来就对尚服局的活计不甚上心,蒋瑛如今更是无心打理,但表面上的功夫也做的不错,是以口碑人缘都是上乘。
    任由四司掌事担当,她便时常往内宫走动,以熟悉御花园路径,为日后打下基础,所有的一切努力,皆是为了她应得的尊宠。
    含元殿送来的赏赐账目细则很快就送到尚服局,吴司衣翻了翻,并未出乎意料之外,中宫谢皇后得的封赏最多,但是大典吉服就要三套,其余的各色日常宫装大大小小共有数十套之多!
    这吉服制作非常繁琐,所有布匹皆要新扎染的贡布而制,所有花纹皆要女官们一针一线纯手工刺绣,不可有拼接的工艺。
    单看这吉服一项,就要花去许多功夫,更遑论赤金四凤冠、翡翠步云冠、还有平日所佩戴的牡丹累丝抹束,各类玉镯和臂饰更是数不胜数。
    可见皇上对这谢皇后青梅竹马的一片恩情,当真是羡煞旁人,相比之下,白容华和柳嫔的封赏就简单许多,各自一套吉服,五件儿常服,柳嫔那里略微因为帝姬的缘故,更丰厚些。
    17珠玉
    这些账目,需由尚服局各司统计规整,往各宫妃嫔处量体裁衣,详尽地记录好尺寸花色样式,再送往尚功局司制司处,待司制司做好了,仍是要经过司衣司的刺绣装点,最终成品。
    二月二十,又素有花神节之称,届时百花次第开放,乃祥瑞的吉兆。
    皇上选在这一日,据说也是皇后的意思。
    后宫里风花雪月,旖旎婉转,却丝毫和六尚的女官们无关。
    她们整日忙碌,几乎被手头的活计淹没了去。
    姜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已然渐入佳境,能醉心于自己所喜欢的事物,在这深深宫苑中何其不是一件幸事?
    每一件儿宫装,只要经了她的巧手,都会变得熠熠生辉,渐渐的,司衣司姜典衣的刺绣功夫就在六尚传开。
    许多掌事姑姑的随身配饰、腰带等,都会过来请她来绣,是以姜娆的人脉遂积累了起来,尤其是尚寝局的周司设,和尚仪局的彤史姑姑,和姜娆最为熟稔。
    这厢,对姜娆越来越亲近的人不少,而抵触的人亦是许多。
    吴司衣和李司宝分别带了下属往三位娘娘宫中分头而去,制衣必要亲自丈量方可。
    不问世事的蒋尚服原本是不去的,但听得是往皇后宫中去,想到继而便能面见圣上,遂临时改了主意就要同往。
    姜娆她们端了软尺、图样等工具,在绯烟宫外等了许久,蒋瑛才姗姗而来。
    和身着各品阶女官服的众人一比较,她精致的妆容、亮丽的配饰,显得鹤立鸡群,十分出挑。
    及至紫宸宫殿外,蒋瑛亲口点了张掌衣入内,刻意把姜娆分开。
    如此,吴司衣她们便兵分两路,姜娆和赵烟往位份最低的白容华的流霜阁去。
    皇后正在沐浴房温浴,琉璃很是客气地请她们入座。
    蒋瑛并不坐下,推辞道,“皇后娘娘还未落座,奴婢们不敢逾越。”
    琉璃知道这蒋瑛的身份,也没再多言。
    不一会儿,淡淡的熏香从内室传了出来,窈窕的身影徐徐分开珠帘而出。
    谢盈柔一袭浅淡的绯红色寝衣,裙摆曳地,悠悠然落座。
    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风华,端丽的面容更见绝色。
    “都起来罢,赐座。”她目光始终是淡淡的,即便是再次看到蒋瑛,也没有任何波澜。
    不过是随口问了些尚服局日常做活,蒋瑛就答,“劳皇后娘娘记挂,一切都好。”
    谢盈柔点点头,“传本宫旨意,六尚本月月例双倍发放,以慰劳她们连日辛苦。”
    蒋瑛谢恩,谢盈柔这才张开手臂,“随本宫往内室来罢。”
    内室门前,摆了两株花草,蒋瑛唯有侧过身子才不至于挂到衣摆,谢盈柔回头瞧了眼,笑道,“这玉山凝翠放的不是地方,教蒋尚服见笑了,一会儿就教琉璃移走。”
    玉山凝翠,正是前几日快马加鞭从西南运来的贡品,如今摆在紫宸宫,蒋瑛岂会不明白是何意思?
    装小白花的功夫,蒋瑛也修炼了并非一两日,她做足了顺从的姿态,面上是羡慕之色,柔声道,“也只有娘娘宫中,才能有这样名贵的花草。”
    谢盈柔背对着她,却道,“玉山凝翠再珍贵也比不得牡丹国色天香,花草可以随皇上的心意,往各宫送去,但牡丹却永不可移根,常栽红泥,冠绝群芳。”
    蒋瑛怎会听不出来弦外之意,“但牡丹颜色再好,也总有看厌的时候,奴婢觉得,倒不若娘娘殿中的玉山凝翠好看。”
    “妹妹若是喜欢,本宫便分一株,送到你的尚服局罢。”
    蒋瑛款款谢恩,两人再无多话,从肩头到纤腰,仔细丈量,张掌衣在一旁记录,皆是不敢怠慢。
    谢盈柔身量高挑,量到肩膀处,蒋瑛仍需踮起脚尖儿,这一踮脚,头上的冠饰就凑到了谢盈柔面前。
    “妹妹将来也是要入后宫的人了,装饰的确素淡些,”谢盈柔随手捻起案台上的一只鎏金步摇,替她簪上,“这支很配你,就送给妹妹了。”
    既然皇后同自己亲近,那蒋瑛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只是有些羞涩的受了谢恩。
    恰在此时,皇上就来了紫宸宫。
    谢盈柔披了件外衫,拢起头发,迎了出去。
    蒋瑛跟在后面,并没表现出过多的期许,但神色和眼波已经准备的很是到位。
    “皇上忙了一整日,一会儿尝尝臣妾亲自准备的羹汤,就是从前您最喜欢吃的莲子口味。”谢盈柔的态度分寸适宜,既不过分谄媚,也绝不失应有的风范,看在外人眼中,自有旁人不可替代的亲近。
    卫瑾从来皆是风度翩翩,在女人面前,他鲜少发怒,但也从不流露出内心所想。
    他看向你时,你便会觉得他心中对你有情,若不看你时,又教你忍不住追随过去。
    正是帝后缱绻之时,蒋瑛轻声开口,“尚服局定会加紧进度,将皇后娘娘的吉服提前完成。”
    说话的时机很好,如愿引来了卫瑾的目光,倒是谢盈柔引见,将蒋瑛夸赞了一番。
    卫瑾自然要给皇后面子,便将蒋瑛唤到近前问话。
    她垂着头,似抬非抬,眼波如水,似望非望。
    卫瑾正要开口赏她,却不偏不倚瞧见了她戴在鬓间的步摇。
    蒋瑛见陛下盯着自己发饰看,遂更是娇羞,却不见卫瑾的脸色已经有些冷下。
    那鎏金步摇上,攒了三枚玉兰花,而蒋瑛并不知道,皇上最讨厌的花朵,就是玉兰。
    登时那姣美的容颜,也失了颜色,卫瑾又往她身后扫了一眼,姜娆并不在其中。
    他略饮了几口茶,就站起来,“朕去瞧一瞧涵嫣。”
    谢盈柔伸手握住他的衣袖,“皇上可曾忘了今儿是甚么日子?”
    只见卫瑾回身,在她鬓上轻轻一抚,“晚膳备好,朕在皇后宫中用膳。”
    柳嫔的灵犀宫,窗明几净,一派素雅,但规模却不小,毕竟如今宫中有位份的妃嫔不多,她已是从二品的高位,又有涵嫣帝姬在侧,待遇颇丰。
    柳嫔少言寡语,面上总是淡淡的,好似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不亲近,亦不疏离,恪守本分。
    这是吴司衣最直接的感触,和皇后那样鲜妍明媚的女子一比,自然是失色不少。
    才量完柳嫔的尺寸,皇上竟是来了。
    柳嫔慢条斯理,并没太多的惊喜,起身行礼,扶了皇上往上座去,“涵嫣方才还念着父皇,陛下您这就来了,如此看来臣妾这灵犀宫名字取得好,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卫谨道,“看还有甚么不合心意的,尽管教宫人去办,涵嫣可还乖巧?”
    内室一抹嫩粉色襦裙的小身影跑了出来,立在卫谨身前像模像样地行了礼,随即就扑到他怀中,“嫣儿最听话父皇母妃的话!”
    卫谨脸上难得有开怀的笑意,抱起她放在膝头,“嫣儿最近益发沉了,个子也高了。”
    涵嫣是卫谨第一个孩子,自是非比寻常,要亲近些,如今她刚满三岁,正是粉雕玉琢一般。
    吴司衣等人事毕,正要行礼退下。
    卫谨似是随口问起,“尚服局可是就来了你们几人?”
    吴司衣一转念,就明白皇上所指的是甚么,很识趣儿地回了,“蒋尚服去往皇后娘娘宫里,姜典衣去往白容华宫里。”
    流霜阁虽不比紫宸宫奢华,但却是距离含元殿最近,可见卫瑾的用意所在。
    殿中芳草散香,处处种了紫罗藤,愈发显得妩媚。
    “这是甚么胭脂!还不如我在王府中用的好,内务府只管奉迎皇后,断没将我这小小的容华放在眼里…”
    “主子息怒,阿梧这就去换些过来!”
    姜娆、赵烟她们才至殿中,就听见里头动静不小,紧接着翠玉珠帘挑开,一盒青铜外漆的胭脂扣咕噜噜被掷了出来,而后婢子阿梧连忙追着胭脂盒也跑了出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主子,是司衣司的女官来量制尺寸。”阿梧微微见了礼,遂挽起帘幕。
    一方藕荷色裙摆先荡了出来,紧接着那丽影便踱了出来。
    “就你们两个人来了?想必其他人都在紫宸宫讨赏罢!”
    女子身量中等,并不算纤瘦,却丰腴正好,凹凸有致,藕荷色双层刺花烟罗裙罩在身上,风情十足。
    原来,这卫瑾挑女人的口味,当真是各色皆尝,弱柳扶风、环肥燕瘦一应俱全。
    姜娆便端来工具,“奴婢司衣司典衣,特来为小主丈量身寸。”
    白容华说完,就极不耐烦地扫了两人一眼,一位杏黄官服,一位水银官服。
    再往脸上看,不由地愣了一愣,停在杏黄|色衣服的女官身上。
    从前在王府时,她素以妩媚风情著称,相比于柳嫔,要得宠的多,而自己这一张动人的丽容,更是自傲的资本。
    但眼前这卑微的女官,一张小脸欺霜赛雪,虽无修饰,却绝非庸碌之色,甚至能称得上妩媚多姿。
    “你进来,她在外面候着。”白容华点了姜娆。
    18柳腰
    才进门,白容华便往软榻上一座,微微扬起下巴,眼波流转,“皇后和柳嫔那里,皇上都赏了些甚么?”
    在后宫中口风严实,不搬弄是非,是最基本的生存守则,姜娆不卑不亢就答,“奴婢只管刺绣,并不知道。”
    白容华轻哧了一声,丹寇殷红的玉手,抚着案台上的貂皮手炉,“算了,我也不为难你,做奴才的,嘴巴严实点更容易长久。”
    姜娆点点头,“若小主没有要问的,奴婢便开始罢。”
    白容华不再说话,眼看快要量毕,她忽然握住姜娆的手,“你就是尚服局那个绣工最好的姜娆?”
    “奴婢,不敢当。”姜娆心想这白容华脾气不小,还是少沾染为妙。
    她款款回身,眼神示意阿梧。
    阿梧便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塞给姜娆,出手阔绰。
    “我要你单独为我刺绣,而且要比她们的纹饰更加华美艳丽,”白容华屈身坐下,“事成之后,另一半酬劳是这次的双倍,想来应该能抵得上你一年的俸禄了罢?”
    岂止是一年,三年也是有的。
    姜娆笑了笑,放回案上,“奴婢无功不受禄,吉服自然会竭力而做,且素来皆是人衬衣裳,小主天生丽质,定会教皇上难忘。”
    一番恭维的话,姜娆神态自若,言语真诚。
    不是奉承胜似奉承,这才是客气的最高境界,果然在宫中的日子没有浪费,恭迎人的本事也见长,姜娆在心里不禁暗暗自嘲。
    白容华脸色稍缓,“既然你不要,那吉服若是不入我的眼,非但无赏,更要有罚了。”
    姜娆已经收拾好一切,规矩地应了声,抬步告退。
    这一转身儿,就和外面进来的人迎面撞上。
    白容华下座连忙起身,“臣妾见过陛下。”
    姜娆自然也得跟着行礼。
    卫瑾掠过她,将白容华扶了,一同落座。
    自从那夜含元殿,卫瑾没能如愿,姜娆已经许久没有见他,他也没有下任何旨意召见。
    想来是后宫家事烦乱,美人众多,皇上自然是没有闲心关照她这一届女官才是。
    “臣妾以为陛下就只惦记着新人,要将旧人忘了呢!”白容华娇嗔了一声,卫瑾似是并不反感,吃了一口白容华递来的剥好的龙眼,细嫩的手指微微擦过他唇边,那眼波也是勾人的媚劲。
    “你这小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卫瑾往后靠了靠,话是冲着白氏说的,眼神却是看向姜娆。
    每每见到卫瑾,总是在和不同的美人儿周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女官委实不好当。
    只好恍若未闻,恍若未见。
    倒是白容华发觉了这殿中有多余之人,遂道,“姜典衣先退下罢。”
    如蒙大赦,姜娆还没抬脚,皇上却开了口,“你先留下,一会儿将朕的尺寸也一并量了,再加做几套常服。”
    白容华咽下嘴边儿的话,径自又剥了一颗递过去,卫瑾这次没有接受,反而喂到她口中去。
    “那奴婢到外头候着,就不打扰陛下和小主了。”姜娆抬眼,恰和卫瑾的目光对上,那双黑眸中分明是一脉意味深长。
    凡事不寻常,必有古怪。卫瑾多番不同寻常的表示,反倒更添了她的怀疑。
    那件事,分明已经尘埃落定,若卫瑾对自己不放心,大可处死,为何要留在身边?所有的答案,姜娆都归咎到自己也许还有别的作用上也难说。
    白容华突然捂住上腹,以袖掩口,干呕了一声儿。
    阿梧连忙上前,白容华面上浮出一丝可疑的红晕,“教陛下见笑了,臣妾近日来总觉得肚腹不适。”
    阿梧也附和,“小主连日来,除了最爱吃陛下您送来的酸梅糕,几乎没吃过旁的东西。”
    这样明显的暗示,就连从未生育过的姜娆,也听出了门道。
    果然,卫瑾脸上的神情微微变了,“速请太医过来诊脉。”
    再看向身边女子时,那眼光也柔和了许多,若说帝王对女人的宠爱是七分场面三分情的话,那对于子嗣,却是真正的欢喜。
    开枝散叶,子子孙孙,绵延卫氏血脉。
    “快扶霖儿到榻上歇着。”
    白容华握住他的手不放,“臣妾只想要陛下陪着。”
    卫瑾难得好脾性,姜娆很有眼色的推开门,让开道儿,卫瑾经过时冲她道,“在这候着,朕一会儿回来。”
    “奴婢记得,陛下方才已经说过了。”姜娆若无其事站到一旁,白容华回头看过来,她旋即福身一笑,“恭喜小主。”
    若没记错,皇上的贴身事务,皆是由王尚仪和璇玑姑姑司则,要量尺寸,还轮不到她这小小的典衣才是。
    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太医诊脉的结果是,喜脉,已有两个月。
    白容华这会偎在卫瑾怀里,喜不自抑,后宫里若能得子,自然是一等一的恩赐。
    何况,皇上只有涵嫣一位帝姬,生母又是出身不高的柳氏,若自己能诞下龙子,那么就是皇长子,前途不可限量!
    皇上龙心大悦,白容华有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紫微城。
    在流霜阁,当即就为她晋封,从正四品容华升为正三品婕妤,封赏加倍。
    靖太后、皇后、柳嫔各宫送来贺礼,此乃后话。
    但姜娆站在流霜阁空静的内室里,和所有喜悦的喧嚣格格不入。
    脑海里,唯记得史册中那只言片语。
    “白婕妤丧子腹中,后未再孕,恩宠渐消。”
    “想甚么如此专注,朕唤了你几次,都没有听到。”卫瑾的话,将姜娆从微微失神中唤醒。
    她拿起尺素,便道,“奴婢做活很快,不会耽搁太久。”
    此刻,卫瑾的心情已有所平复,挥开双臂,任姜娆小心翼翼地在身上摸索。
    其余的还好,只是肩膀处,姜娆需要蹬直了脚尖儿才能看准。
    但量到腰围时,左右比了比,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莫要耽搁可时辰。”卫瑾松了松衣襟,催促道。
    姜娆两手从他腰际穿过,两手交合,将他环住。
    但就是这一个动作,足以让她柔软的身子贴上了他的。
    室内兰麝香气缭绕,静谧暧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卫瑾突然就微微挪了步子,姜娆本能地一斜。
    整个人便满满地扑到他怀中。
    她似被烫到了一般,连忙挣扎,可越是挣扎,却陷得越深。
    直到腰际被他握住,姜娆才抵着他站定。
    “望陛下恕…”
    她还没说完,卫瑾便出声打断了她,放在腰线两侧的手仍不安分的流连往返,“朕不追究,免你唐突之罪。”
    姜娆一口气闷在胸中,脸庞不觉间染了红霞,明明是他故意为之,这会倒是反咬一口。
    她不经意地抬头撩了一眼,眼里的情绪不言而喻。
    卫瑾倒是觉得怀中人儿这般娇憨的样子,很合他心意,那怨愤的眼神也有撩人的风情。
    姜娆往回扯一扯身子,挤出一丝勉强的笑,“那奴婢谢过陛下不究之恩。”
    现下在白婕妤的殿中,此举似乎不妥。
    说罢,腰间的力道却紧了一紧。
    就是这一握之下,姜娆浑身突然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酥酥麻麻,所过之处,教她软软如绵,竟有些站不稳。
    就仿佛,张俊之第一回牵住自己的双手一般。
    待她反应过来时,立即就咬住唇瓣,把将要溢出的呻/吟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具身子,当真是天生的媚骨,轻轻一碰就敏感成这般样子,而腰线恰好是她最薄弱的禁地。
    难以启齿,羞于开口。
    卫瑾阅人无数,看着她越来越往下软去,登时就敏锐地察觉了她的软肋。
    “尚服局的宫人倒是应付差事,你这官服大了许多,不合身。”说着,掌心渐渐移到后腰,微微一按。
    这回,姜娆再没忍住,嘤咛一声儿,娇的能滴出水来。
    后腰被他托住,她就这么折腰躺在他怀里,“教陛下如此,怕劳累龙体,您还是坐下歇着罢。”
    “朕不妨事。”卫瑾故作为难。
    姜娆一咬牙,伸手扣住他手腕,“但奴婢受不了了…”
    “一早诚实些就好,也省的受罪。”卫瑾终于放开她,居高临下。
    姜娆微喘吁吁,身子和他拉开一些距离。
    “在朕身边,容不下任何人怀有异心。”
    姜娆原本还在揉着后腰,后一句话,又教她如临大敌。
    就连风月调/情,他也能扯上政事,帝王心意,还是少揣度为妙。
    她索性就装作不懂,“奴婢谨记。”
    “晚些教王尚仪传朕旨意,教司制司给你做几套合适的衣裳。”
    其实,在宫中,除了外出采办的时候,可以换上常服之外,其余的时候,皆是清一色官服,新与旧没甚么区别。
    姜娆微微一拜,“陛下若要当真要赏赐奴婢,不若赏些贴身寝衣更为实用呢。”
    卫瑾负手出殿,似笑非笑,“你倒是不客气。”
    19染指
    和赵烟同回华章宫的路上,途径宫正司,远远的就瞧见人群涌动,宫女太监纷纷赶了过去。
    就在姜娆好奇时,姚掌宝也从那头走过来,“掌事姑姑要求所有内庭宫女都要过去观看,走罢。”
    那人群围了水泄不通,有女子尖声的哭叫和沉闷的鞭击声交织响起。
    姜娆探了探头,“缘何如此大动干戈?”
    姚瑶四下看了看,附在她耳畔,“你可还记得司饰司的小绣?”
    小绣,似乎就是当日在水井边嘲笑自己的小女官。
    没料到,未隔几日,她竟是遭此极刑。
    “昨儿太医院的医娘来例行验身,那小绣竟然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姚瑶神色不明地,不知是叹气还是如何,表情十分复杂,“她不肯招认骈夫,是以掌事姑姑才发落了她,鞭笞处死,以儆效尤,其实,还不是做给咱们瞧…”
    姜娆望着刑台上那具已经失去声息血肉模糊的身子,冷笑道,“我才从流霜阁出来,白容华方因为有孕而晋升高位,这边,咱们做女官的,却有人因为有孕,丧了性命。人和人,果然不可相比。”
    姚瑶扯了扯她的袖摆,“别乱说,教人听见了多生事端。”
    姜娆回眸,“那你可会去告发于我?”
    姚瑶没有回答她,而是轻叹了一声儿,“小绣虽然为人不端,但她却还能以命相抵,那个男人不知可会有愧疚…”
    其实自古以来,内庭中女官宦臣勾结成奸的不在少数,相互利用,掌握权势,结党营私的勾当绝不少见。
    但宦官,是不可能有子嗣,最多是亵玩,聊以慰藉罢了。
    而小绣的骈夫,是个如假包换的正常男人。
    若和官宦对食,上头也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么和男人勾结,无疑是后宫最大的禁忌,为秽乱宫闱的大罪。
    脑海中,突然一道疯狂的念头闪过。
    姜娆猛然意识到,这具身体从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如何的大胆放肆!
    小绣因为苟合私通,便被处决,那但有一日查到自己头上,不知道又是何光景…
    越是想,姜娆就越有想要验明正身的冲动。
    她忍住胃中翻涌,拉了姚瑶就走。
    没走出几步,就被人从后面叫住,“姑姑掉了手帕。”
    那是一道略显细嫩的男声儿,姜娆转头,竟看见一名眼生的男人。
    准确来说,是半个男人。
    一身暗蓝色宦官服,看袖口的纹饰大约是掌案宦官,并非位高权重的总管领事,但也不是最低等的驱使太监。
    接过手帕,姜娆才仔细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禁又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叹,他身量高挑,面目俊逸,只是略带了点女气,放在人群中,能算的上一表人才。
    可为何世上千万条路,他怎就偏偏选了这么一条低贱、卑微的路来。
    当真是可惜。
    “谢公公。”姜娆并不认得他,但从面相上并不反感,许是在宫中见多了吴忠那般阴阳怪气儿的太监,眼前人很是清爽。
    谁知那人并没离开,反而是同她们两人一道走去,“姑姑有礼,在下内务府掌案冯渊,不知姑姑如何称呼?”
    姜娆又瞧了瞧他干净白嫩的脸蛋儿,讪讪笑了,“司衣司典衣。”
    冯渊一听便道,“久闻姜姑姑大名,绣艺非凡。”
    姜娆嘴角再扯了扯,心道没有看出来,这小太监消息倒是灵通,“不敢妄称姑姑,若论官阶,咱们不分高低,还是直呼姓名为好。”
    冯渊又跟了几步,姜娆突然执起姚瑶的手,“瞧我这记性,忘了东西在流霜阁,你陪我回去一趟。”
    姚瑶很配合,转过宫道,两人才将那冯渊甩开。
    姚瑶神色隐晦地看了她一眼,“方才瞧着,那太监似乎对你有些不寻常的意思。”
    “别乱想,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姜娆哽咽了一下,她自认还没有强大到从容面对一个半男半女的人,生出甚么别样的想法。
    姚瑶还想说些甚么,最终没有开口。
    回到绯烟宫,吴司衣寻了姜娆好一会子,所有宫人齐聚绣房,将任务分派了一番。
    皇后的吉服自然分量最重,仍是分给姜娆,张珍儿和赵烟各负责其余两位小主,她们手下带的新手,则是从旁打一些杂事,譬如针脚或是钩编、攒线这样的边角功夫。
    晚些时候,赵烟端着一绷司制司做好的衣裳到针线房,笑道,“王尚仪过来,说陛下赏赐了姜典衣四件儿衣裳呢。”
    在座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凝住姜娆。
    这次,倒是君无戏言。
    姜娆站起来,回以浅笑,“陛下是赏罚分明,如此,你们可更要多多用心才是,下回的赏赐就该是你们的了。”
    闻言,大家的脸色皆是缓和了些。
    和王尚仪打交道,也并非头回,但对她始终存了心眼儿。
    她从先皇时期,就做了女官,还能一直保持官位延续到本朝,两朝侍奉。就连位高权重的李非,也随正德帝一同隐退守陵。
    尚仪女官乃御前侍奉,上可辅佐皇帝,下可教导妃嫔,虽为正四品,但实权很大,许多位份不高或是新入宫的小主,皆是要上来示好,以备后日升迁顺利。
    可见,此人不是心机本领太深,那就可以断定她一早就是卫瑾埋下的暗线。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善类。
    两人各自客气了一番,王尚仪临走前,仍多了一句嘴,只说,“莫负圣恩。”
    姜娆反复揣度了圣恩二字,却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荣幸。
    蒋瑛一身崭新官服从外面回来,握了两幅手札,从那细碎款款的步子,还有随风摇摆的身姿,就可以看出她是花了大功夫的。
    从前在姜府时,姜瑛虽然人缘好,但仪态却始终欠缺了许多,不比如今的秀丽雅致。
    皇上赏赐寝衣的事情,蒋瑛方才从司制司回来就听到了,刘司制恭喜她司衣司出了得陛下眷顾的人才时,她也只好面带喜色的应下。
    但那姜娆不过是卑贱的女官,就算升了典衣,也不登大雅之堂,陛下赏赐自己新衣,可转头就赏了别人。
    顿时,那新衣就也不值甚么了。
    “月例到时候领了,吴司衣不在,就由你去代领罢。”蒋瑛掏出令牌,平和地递到姜娆手中。
    姜娆握了牌子,“下月开销大,可要多领些?”
    蒋瑛点点头,“皇后娘娘赏了咱们双倍月例,一并领来,也就够用了。”
    内务府离华章宫不远,姜娆上回陪吴司衣来过一趟,高高矮矮的小太监穿梭往来,她倒是毫不介意地直冲库房走去。
    掀开布帘,她轻手叩了叩门扉,礼貌地问,“尚服局的月例可是在此处领取?”
    最里头书案前的人闻言抬头,见她来了,已经起身迎上,“就差你们尚服局没领,小越子把份例给姜姑姑包好去。”
    可巧不巧,说话之人,正是方才路上遇见的掌案太监冯渊。
    姜娆想起姚瑶说的话,顿时警觉了一些,她宁肯一辈子不嫁,也不做对食这种事情。
    “有劳冯公公。”她便过去看着小越子打包,顺便清点数目。
    “皇后娘娘下旨赏了尚服局双倍月例,想来内务府已经接到通知了罢?”眼见小越子似乎只是包了一个月的分量。
    冯渊微微蹙了眉,有些犯难,“旨意是收到了,但如何分配,还是要请示6公公才行,我们不能私自做主。”
    “原以为不会这样麻烦的。”姜娆自言自语了道,冯渊便一拱手,“我带你去找6公公,保管教你能顺利领来。”
    姜娆笑着点头,“那就有劳公公了。”
    冯渊十分爽快,“不必客气。”
    绕过前院,又经过几处房舍,才到了6公公所在的厅房。
    一路上冯渊热情的很,时不时问几句日常起居的事宜,姜娆只得浅浅带过,心想着下回再不来了。
    像6德全这样的总管太监,待遇是极好的,不单有自己独居的宫舍,还有贴身服侍的小太监( 女官上位守则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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