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144 种相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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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七娘山浮起灰白云团，既而剧烈彭胀扩张，遮盖月色。先前哼哼哈哈似催眠曲儿的海风，随之变得声嘶力竭的怒吼。
    大鸿惊醒从床上坐起，心里说：“还真刮台风了……”他跳下床打着手电筒跑进果园，眼睁睁看着柑树被风卷得弯腰驼背。
    天亮，柑树嫩梢并无大碍。韩树均说：“原来虚惊一场。”李德说：“樵柑天生抗风。不过，必须马上喷多菌灵消毒。”
    原来众人都一夜悬心吊胆，现在总算踏实了。因为基地所欠工资，眼下唯一企望着果园。
    大鸿暗暗想：“树大才招风啊，这并非好兆头……马上种相思树。”他立即赶去鹏湾镇，租车和老柯赶去潮州佬的相思树育苗场。
    几百亩相思树树苗，茂盛整齐，高两三米，粗十来公分。老柯说：“这个潮州佬，专雇聋哑人老光棍儿。这些人劳力好无杂念，一日三餐只要填饱肚子，便任劳任怨当牛做马。”“吃人不吐骨头，不敢苟同。”“就是，他心黑着哩，今天我们也宰宰他。”“老柯，还是公平交易吧。”“嗨，他脑袋可不笨，再说几棵烂树苗算什么。”
    树苗场牛毛毡工棚里，一个人从窗口伸出头晃一眼立刻缩回去。老柯大声喊：“喂，陈老板。”没人应，又提高嗓门儿吼：“陈老板，我要几棵树苗。”
    一个工人扛着锄头走来，原来是个哑巴。他用手比画：“相思树苗，每棵二十五元。”老柯懂点哑语，比画着说：“几棵烂树苗，二十五元，你宰谁呀？你们陈老板呢？”“他不在，你要不要?”“你知道我是谁？外来办的，明白了吧。”“不明白，我不认识你。”“一头笨猪，快挖呀！”
    哑巴站着不动，老柯夺过锄头自己挖树苗，哑巴向前阻挡抢锄头，老柯照他胸口狠狠一拳，飞腿猛踢一脚，他嚎叫着倒地。
    “狗眼瞎了，再来呀！”
    哑巴爬起来，颤颤惊惊呆旁边。
    陈老板躲牛毛毡工棚里窥视，心里叹道：“简直抢人！唉，强龙也压不住地头蛇呀……今天再不露面，白白掉肉还不讨好。”
    陈老板装着瞌睡迷唏走来，伸伸懒腰跑向前握手说：“啊，原来是柯主任，得罪、得罪了……”转身看着哑巴边比画边大吼：“哑巴，你他妈愣着干嘛，快给柯主任挖树苗呀！”
    陈老板拿过锄头扔给哑巴，转身递烟说：“柯主任，先抽支烟。这位是……”“杨老板。”“啊，杨老板，让你见笑了，请抽支烟。”“陈老板客气，谢谢。”
    陈老板自己也点支，说：“柯主任，你要树苗，说声我给你送来就是，何必这么辛苦呢。”“客气了。不过，陈老板，你的工人可一点儿不懂规矩。”“柯主任，他们都是大老粗，多包涵、多包涵。我今天不舒服睡着了。啊，你要多少？”“500棵。你算算多少钱？”“几棵烂树苗，说什么钱呀，难得柯主任看得起。”“陈老板，公了公私了私哈。”“当然当然，就算我请你打打广告怎样？”“那谢喽。”
    下午，大鸿带领工人围绕果园东西南三个方向，间距四米，交错六行，突击种相思树防风林。
    基地炊事员也抽空帮忙，你追我赶，谈笑风生。第二天夕阳西下，终于大功告成。韩树均调侃说：“我问问，大家种着相思树会想什么呢？”骆祥忠说：“我一条光棍儿，可没什么值得想的，倒是想了想，夜晚海滩上同打工妹儿的热乎。”“哈哈哈，你小子真说得出口。”“有啥嘛，一人一半，互不吃亏。”“弟兄们，骆祥忠是不是太俗啦？”
    “就是”
    “那我们欢迎杨老板来段雅的，好不好？”
    “好！”
    “大家这样恭维我，那就说几句顺口溜助助兴。”大鸿说。
    “相思人种相思树，种下相思行行路路。相思地长相思树，一片相思遮风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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