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熙路位于城池心脏腹地,这场骚动波及整个京杭城。
有说是“七绝宗”的高手在城里争锋相对,太云剑宗的剑仙们御剑破空,打得雾都那群邪门歪道抱头鼠窜。也有说是阔别京杭城许久的穆飞鹏归来,同近来声头正旺的许凤德杀得天昏地暗。还有说是那名东瀛来的剑客冲冠一怒为红颜,同一名银甲小将打得天昏地暗......
一时间,爱热闹的百姓们议论纷纷,还有些胆子大不怕死的,争先恐后的往天熙路钻,想要目睹这些大侠的风采,毕竟比武大会至今,并没有什么值得人称道的精彩厮杀,街头巷弄间多是些提着把木剑就敢称剑客的假游侠,所谓的厮杀也不过是花拳绣腿,根本上不来台面。
这样就给了一些个心术不正的贼人一些机会,不少草寇眼见这次比武大会群英璀璨,难以出头,被猪油蒙了心走上歪路,正好趁着这场骚乱行事。
后来,据说是杨家大少爷亲自出面,带人平息了这场骚乱。杨华在京杭城中德高望重不假,但是止暴的最直接手段,还是要靠拳头——说是这位杨大公子身后,跟着的并非武痴许凤德,而是一位蒙面的女剑客,这位女剑客的姿色出众,连厚实的面纱都无法遮掩,眉宇举措,都透露着绝代佳人的风采。
可这女剑客的功夫,就叫人望而生畏了,一手剑法出神入化,打得闹事的草寇连抱头鼠窜的机会都没有。原先还有些鬼迷心窍的草寇,放言要用这手中的刀把这女剑客打趴,更要用身下的剑将她打服。更有些见不得女子逞威凤的大汉,说是要将她打回原形。
结果这位蒙面的女剑客使出了一手惊天动地的雷法,将台上和台下的大侠,都打得心服口服,那些个图谋不轨的草寇,更是连服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后来,听一些个老江湖说,这女剑客的厮杀手段,与那位许凤德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更有传言,有人在杨府附近瞧见许凤德与一名女子并肩而行,女子亦是出彩的姿色。
众人才恍然大悟,多半是许凤德的姘头,同为习武修道上的鸳鸯伴侣。
这位蒙面女子也不在乎周遭人群的议论纷纷,出手摆平局势之后就潇洒离去,这分不拖泥带水的姿态,确实与许凤德有些相像。
留下来的杨华当场就下令。
此后无论是谁,无论背景与缘由,凡是在这座京杭城内,中伤无辜百姓之人,皆是等同于向杨家人出刀。
众生泯然,老百姓心安之余,又对这位杨君子多了几分敬意,一些个外乡游侠更是心服口服,据说当场就有几名大侠拜在杨家门下,成了杨家的供奉。
当然,杨华此番举措,究竟切切实实是为了京杭城的百姓,还是为了避免折损源自众生百姓的气运,无人知晓。
更有一位出身店小二的少年郎,从此被各方下棋人瞩目。
身位当事人的沈辰逸,懵然未知。
临江客栈的老板,大概是了解一些内幕,在后巷见着浑身是血的沈辰逸,心惊不假,倒没有多少惊慌,对沈辰逸嘘寒问暖,对本家大小姐更是关切得直跺脚,倒是对李齐天这个意料之外的人,诧异之余,还有些失措。当然,老掌柜到底没白活这几十年,轻车熟路地清扫客栈闲杂人等的视线,亲自将一行人送回客房,连带着的,还有足足一箱子的疗伤药物,各色丹丸与药草,应有尽有,不禁叫人感叹叶家家底的厚实。
倒是先前那位生得如女子般清秀的吴姓店小二,从头到尾没有露面。
回到客栈关上门,沈辰逸才知道这一次受的伤堪比在飞刀李焕手下受到的重挫,原先是憋着一股气走回来,坐在客房的凳子上,就再也支撑不住,头昏脑涨,一头砸在木桌上,仅有苍白双唇轻轻蠕动。
叶以彤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翻弄满箱子丹药。李齐天叫停了她,隔空瞥了一眼叶家的丹药箱,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走向沈辰逸,从囊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入沈辰逸嘴中,反手在少年背后拍了两巴掌,手指落雨似的在其背后轻点。
之后,李齐天抓着一堆丹药药草,走到客房里头浴室隔间,出来之后,正想将这沈辰逸抗进去,眼见叶以彤站在这小子身边,坐立不安。
李少侠挑了挑眉头:“他如今已经没有危险了,我还在调了药水在浴桶之中,只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要出去一阵,需你将他带入其中,记得在旁边准备个木桶。”
叶以彤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位叫人看不透的李少侠就推门而去。
叶家大小姐愣在原地。
虽说昨天夜里叶以彤甚至不讲究男女之分,可沈辰逸到底也是个大男人,叶以彤花了浑身胆气与气力,最后微红着脸从浴桶隔间中跑出来时。
李齐天正背手站在窗前,优哉游哉地看风景。
叶以彤就更无地自容了。
临近夜幕十分,李齐天坐在窗台上,嘴里叼着根树枝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扣了一下窗台。
里头的沈辰逸突然睁开双眼,当即就伸头探出浴桶,食物残渣与鲜血一齐倾泻而出,好在事先准备了个夜壶,否则怕是连整个客房都要被这些一泻千里的脏东西弄得污秽不堪。
叶以彤听闻声响,赶紧小跑过去,临近转角突然停住脚步,坐回原位,低头摆弄着手指。
等到沈辰逸恢复精气神,发现今日受的重挫,连带着前些日子受的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仅是留下些青肿。衣着完毕走出外头,正想问问怎么自己一闭眼一睁眼就枯木逢春,只见叶以彤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不定,李齐天倒是满脸玩味的笑意。
沈辰逸不太清楚先前发生了什么,可大概还是明白自己又给别人救了一命,赶紧冲着李齐天抱拳道:“多谢李少侠出手相助!先前在鸳鸯桥连累李少侠,今日又一次麻烦,可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沈辰逸就这么个店小二,也不知道要怎么......”
李齐天懒洋洋地抬手打断他,将嘴里的树枝吐出窗外:“没事就好,可别说什么大恩无以为报的了,我李齐天听这些话都听腻了,小爷我在这江湖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出剑之前,从来就没有考虑收剑之后的事情,不谈姑姑的情面,今日之事,我于情于理,都不会容他们如此放肆。”
他停了下,望向窗外:“只可惜当时想着直捣黄龙找杨家老大问一问,因此耽误了些许,来得太迟了......”
沈辰逸想起天熙路那对无辜遭殃的父子,心情坠入谷底。
李齐天瞄了他一眼,反倒转向叶以彤,轻声笑道:“逸哥儿,这位叶姑娘看起来好似不太舒服?”
沈辰逸扭头看去,果然看见叶以彤面色通红,紧张问道:“大小姐,怎么了?今日同诸葛烟厮杀得紧张,莫不是害得大小姐被人暗算了?”
叶以彤摇头不已,头埋得更深了。
沈辰逸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叶大小姐,感觉不对劲,凑过去想问个究竟。
结果给叶以彤推开,只听她喊了一声:“小二你别盯着我看!羞死人了!”
软绵绵地一巴掌拍在脸上,倒像是抚摸,叶大小姐就这么憋着红脸跑出门外。
沈辰逸一头雾水,询问似的看向李齐天。这位李少侠吹着口哨,朝着里头还飘着药味的隔间轻挑眉,悠悠道:“你可别觉得委屈,一个弱女子,照料你一个汉子,可不容易咧!”
沈辰逸扶着桌子差点摔倒,呆若木鸡。
叶大小姐也算是个人物,没过多久就从外头回来,神色如常,听说还在永安街上叫了些膳食,只是进门之后,目光就变得躲躲闪闪,始终不敢与沈辰逸面对面,每次不经意瞄到,又马上闪电似的避开,害得沈辰逸自己都有些害臊了。
这李齐天倒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非但没有从中调和两分,还可劲儿地在叶以彤旁边胡说八道,说什么几日不见,沈辰逸的身子骨壮硕了不少,本就是生得挺拔,如今身上多挂几斤肉之后,说不得走在街上,一些个妇女都看着眼馋、或是同叶以彤打趣,莫要害怕污了礼数,担心以后嫁不出去,他李齐天刚好有个朋友,虽说出身不咋地,可贵的是性情朴实,还生得十分俊俏,若是叶大小姐不嫌弃,他李齐天可以做媒......
沈辰逸哪里知道当年倾慕的李少侠竟是这种人物,谈笑之间招招致命,他这么个店小二再能说会道,也招架不住,好在没过多久,临江客栈的老掌柜亲自带着叶以彤再永安街叫的膳食送上门来,也不敢探头看屋内的情况,站在门外寒暄了两句,说什么沈大人莫要嫌弃了临江客栈的膳食,刚好前段时间那个瘸子小吴觉得客栈活累不住,辞工之前,介绍了一名帮工小二,烧得一手好菜。
老掌柜客套两句之后就告辞离去,沈辰逸不给李齐天机会,叫嚷着喝酒吃菜,刚好李齐天也觉得差不多够了,收敛玩心,三人就这么围着桌子,提筷大快朵颐。
沈辰逸身体状况欠佳,才刚刚回过神来,自然没什么胃口。李齐天也只是给自己倒了杯酒,对满桌菜色无动于衷。
叶以彤大概是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又或者是想借此掩饰尴尬,大口吃肉吃菜,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后来还同李齐天要了点酒,这般豪迈的气势,连李齐天都为之称奇,差点就要一拍大腿同这位豪气冲天的女侠喝上几杯酒。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叶家大小姐,三杯酒下肚之后,打了个酒嗝,就这么一头栽在桌上。
现如今在这位冒失的叶大小姐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沈辰逸都不会觉得奇怪了,他轻叹口气,就将叶以彤拖起来,背入房中。
照料好之后,沈辰逸走回厅里,看见李齐天正朝自己眨眼。沈辰逸红着脸道:“李少侠莫要见怪了,叶大小姐只是心宽,我只是受人所托,我们并未有其他关系。”
李少侠哈哈笑道:“你这话说出来,自己听着会信么?”
沈辰逸赧颜,片刻后,郑重道:“不谈这些,仅是为叶大小姐看得起我,愿把我当朋友。我沈小二命不好,去到哪里都是给人小瞧的,我的朋友,真的很少......”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侠义之士也!”
李齐天微眯眼,突然想起一事:“早先年的时候听念晴说,虎头客栈的有个小孩总喜欢往神仙楼里跑,一天到晚粘着赵灵燕,还说什么要做天下第一的高手,要带着赵丫头走天涯,当年那豪迈冲天的娃娃,莫不是你吧?”
当年的逸哥儿,在神仙楼可是名头不小,小小年纪就生得清新俊逸,还古灵精怪得很,十分讨喜,楼里诸如梅芳姐之流,无不喜欢这往神仙楼里送膳的小个儿,才是大人腰间的个头,就在石榴裙从中游刃有余,惹得一些个文人侠士眼红得很。
其中有一事,闹得神仙楼上下十分欢腾。
当年赵灵燕小荷才露尖尖角,一位醉酒的壮汉吆喝着过来陪坐,逸哥儿瞧着这汉子目光不老实,当然不肯答应,初生牛犊也不怕坏了规矩,拦在他面前死活不肯让。那壮汉心地不坏,只是家里黄脸婆上房揭瓦,就想着来神仙楼快活快活,哪里想到还有个不知从哪来的小屁孩瞎捣乱,壮汉气不打一地出,骂道:既是不肯让她过来弹琴弄曲,难不成要你来陪大爷我喝酒?
结果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逸哥儿,还真跳到琴前,学着神仙楼里姐姐娇羞的模样,怯生生地来了一句:小女子才艺平平,客官莫要见笑。
那秋波婉转的双瞳,可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整个神仙楼都静了。
后来沈辰逸的曲也没唱成,那醉酒大汉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往后就再也没来过神仙楼,倒是有事没事就往虎门客栈走,好几次让疑神疑鬼的疯秀才赶走了。
沈辰逸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掩面惨叫道:“李少侠,你可别埋汰我了,若是可以,我真想给当年那不懂事的小屁孩一巴掌!”
李齐天笑了笑,正色道:“你本是根骨平平,幸得姑姑从小给你打磨筋骨,这么多年下来,怎么都有些底子。卢老爷这些日子回来后,照他的性子,恨铁不成钢,肯定会对你开刀。只是这些都是打底子的功夫,不足以让人日新月异,可是后来还有什么奇遇?”
沈辰逸不假思索,就将当日同飞刀李焕厮杀以及被六峰山女侠喂药的事情同李齐天简要说了一道。
对这位李少侠,沈辰逸总觉得无论什么话都能说道说道,就好似客栈里的疯秀才一样。
李齐天闻言后起身朝沈辰逸举起酒碗:“这飞刀李焕是家里的叔叔,虽说这些年犯了不少混账事,可是冤有头债有主,叔叔他罪不至死。如此说来,我李齐天还得向沈兄弟赔罪!”
沈辰逸连忙摆手:“哪里话,我和那老爷子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当时厮杀得眼红,刀剑无眼,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再说了,若不是李少侠,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咯!”
李齐天回神道:“姑姑替你打磨底子,卢老爷为你开路,后来又得雪山丸锦上添花,再烂的筋骨都能迈入淬体境了,难怪今日你能与诸葛烟打得有来有回!只可惜你确实未在习武之事流下多少汗水,根基还是不够扎实,骨骼经脉多有瑕疵,不过事到如今也无妨了,今日我再为你查漏补缺,今后你只需脚踏实地,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说不得,还有幸成就百年难求的金刚淬体!”
这本该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沈辰逸脸上却见不得多开心,又一次谢过了李齐天,而后,却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嘴里的感谢是由衷的,心中的彷徨,却也不是假的。
他才刚从黄老头手里拿过惜风逝水,愿找回初心,做一名大侠客。
这才第二天,就连累一对无辜父子。
哪有这样的侠客?哪有这样的大剑仙?
李齐天笑了,突然问道:“沈辰逸,你喝酒么?”
沈辰逸盯着酒碗,摇头道:“不怕笑话,再过几年就及冠了,可长这么大,还真没碰过酒...前些天糟老头不止一次让我喝了,可我始终不知道,你们喝酒喝酒,这酒里面到底有什么滋味?我光闻着,就觉得辛辣得不行!味道冲得很!”
李齐天又轻笑一声,也不劝酒,自斟自饮:“言归正传,你怎么会掺和进来?照姑姑的心性,断然是不会让你以身涉险的,教你这一身本事,不过是让你得以在这乱局之中有点自保的能力,而不是让你在外头当靶子让人打。莫不是,卢老爷暗地里有什么谋划?”
沈辰逸面色尴尬,憋了半会,才缓声道:“前几天同掌柜的闹翻了,自己走出虎头客栈,现如今,已经算不得你们的人了。”
沈辰逸低头道:“若是因此让李少侠误会......”
李齐天猛砸酒碗,啐道:“好你个沈辰逸,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辰逸紧咬牙,不敢说话。
李齐天道:“什么叫做‘自己走出虎头客栈’,什么叫做‘算不得你们的人’?树挪死,人挪活,你沈辰逸出外头晃悠几天,就与穆家划清界限了?那我李齐天走出李家大门,游走江湖,又算是什么?一些个猎户钻进深林中,睁眼闭眼就是十天半个月,出来的时候还能不能算是人?”
沈辰逸轻声道:“不一样的,掌柜的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姑姑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气消了不就完事了,多大点事,你也是姑姑看着长大的,还跟她计较这些?”
“不是的!”
沈辰逸攥紧拳头,声音逐渐变得细若蚊声:“我其实知道,这一次,她真的很失望......”
李齐天看着他,突然将自己身前的那碗酒摆到沈辰逸面前,然后重新给自己到了碗酒。
沈辰逸盯着酒水中的自己,无动于衷。
李齐天道:“沈辰逸,你可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离开这座京杭城?当年我犯了事不假,可区区杨家,凭什么让小爷我低头?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道理不对,我李齐天的剑也不会收,这便是小爷我的剑心。”
“最后我之所以离开,不是这座京杭城里面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不是害怕牵连到身边的人。我只是失望,对这座京杭城里的世道很失望!凭什么杨家这群人烧杀淫掠,还能逍遥法外?凭什么杨家人有错在先,害得那对恩爱的夫妇殉情不说,最后还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李齐天喝了口酒,苦笑道:“我那时候怎么也想不通,索性就跑出外头看一看,想要在更大的江湖里,找出答案——其实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想明白,只能告诉自己顺心意出剑,聊以慰藉。可无论如何,我还是回来了,回到这座叫人失望的京杭城,你可知道为什么?”
沈辰逸道:“顺心意,找他们讨要说法?”
李齐天摇头:“这是当年未走出李家,就注定要做的,只是早晚的事情。我回来,是因为我想通了,失望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我们能做的,就只能更努力,不要让失望变为绝望。”
“沈辰逸,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因为我也曾经和你一样。你不是因为姑姑对你失望,不敢回客栈。正相反,你是对自己很失望,不愿回客栈!我李齐天恨自己当年实力不济,手里握着的剑,撑不起我想讲的道理,所以我这一次回来,要出更狠的拳头,要出更快的剑,要好好与他们算算旧账,讲一讲,当年未能讲清楚的道理!”
年轻少侠举起酒碗,一干二净。
入夜时分,永安街头,已是熙熙攘攘,贩夫的叫喊声,与秋风交融一起。
秋风之中,有妇女揪着孩童的耳朵教念三字经,有青楼勾栏的伊人翩翩起舞,有府邸内孤灯下的翻书声,有道貌岸然的侠客对着客人的背影拔刀,有将要独当一面的少年狂笑不止。
还有一声长笑,划破天际。
“我李齐天要以手中的剑,令这世间的规矩,不再是笼罩着平民的夜,而是百姓心中向往的阳!”
他又倒了一碗酒,冲着沈辰逸。
酒水浑浊,微醺少侠的眼眸清澈。
“沈少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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