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离弦箭》4.无关风月

    遗忘是人的本能。
    叶云来到尸魂界后就渐渐的学会了遗忘、学会了掩埋和隐藏。
    初到流魂街80区的她年仅十四，那时的她只是为了生存这种动物的本能儿活着。她拿着用铁片磨成的剑四处游荡。为了食物她学会了偷，学会了抢，为了不被污辱所以她学会了杀人。
    在80区的一年半的时间，叶云已经把生前的回忆埋藏在了心的最深处。因为在80区里是不能拥有感情的。任何的怜悯都有可能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她还记得初到80区的时候，一个年仅四五岁的小孩在博取了她的同情之后，把匕首深深的刺入了她的小腹。
    值得庆幸的是，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叶云都是可以称之为天才的人。在80区呆了一年半之后，她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成了那里的强者之一，并得到了“血狼”这个称号。那时的她已经把与人厮杀当成了乐趣，只有在厮杀中才能得到生活的刺激。她需要用厮杀来弥补心中的空缺，与人打斗逐渐成了她的生活方式。生前父母、姐弟、朋友的脸已经随着时间的流失渐渐的模糊了。尽管如此，她却不愿去想。就像是一道永远不愿触及的伤疤，她甚至在迫使自己不要去回想。
    这种疯狂的生活是叶云前世都不曾想过的，它的来去都是那么突然，快到叶云不及准备。
    有一天下午叶云在80区漫无目的的游荡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名字——望月枫。那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她对这个人产生了挑战的兴趣。她好好的休息了一下，养足精神，第二天一早就到望月枫所住的樱花岭挑战。
    很有魅力的一个人，当时依然不解风情的叶云如是想道。
    不同于叶云向来色调单一，以简洁为主的着衣风格。
    望月枫的服饰向来华丽，极尽奢侈。双手各带着一个木质指环，右腰间挂着一块风格古朴，却价值千金的盘龙型玉佩，左腰上则别着后来传与叶云的无名剑。
    而他的相貌俊美异常，冷漠高傲间流露着霸气的眼神，让叶云不由自主地心悸。
    叶云与望月枫见面后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没有提出挑战的要求。
    注视了望月枫一会儿，她转身准备离开时，望月枫却开了口。
    “不是来找我挑战的么？”他用肯定的口气说着疑问的话。
    “我不及你。”叶云神色微微有些黯然，面对眼前这个人，她连拔剑的想法都没有。她全身的细胞都充满了对望月枫的畏惧，她甚至可以感觉的到在她出手的一瞬间，望月枫的那柄剑可以刺穿她的喉咙。
    “到我身边来吧。”望月枫出乎叶云意料的对她发出了邀请，他走到叶云面前。在那时的叶云眼里他那高高的身影似乎可以遮天蔽日。
    “是，大人。”她单毫不犹豫的膝处地，回答了他的邀请。
    到达尸魂界一年有余，日本江户年代的礼仪她知道了大概。但对望月枫的这次的臣服，却是她平生唯一一次实践这种礼仪。
    “以后不要对任何人用这种礼仪，没有人值得你对他屈膝。”望月枫转过身，背向着叶云，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口气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望月枫的妹妹。”
    “是，大哥。”也许正是这句话才让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想起这个时候，叶云总忍不住感叹。
    她天性里的骄傲，望月枫是第一个给与她完全认同的人。而这个人却是她平生唯一一个愿意臣服的人。
    之后，叶云就在樱花岭住了下来，在80区一度享有盛名的“血狼”也从此消失了。然而在这种生死都很平常的80区里，这件事根本激不起半点儿波浪。
    其实说“血狼”完全消失也不完全正确。望月枫喜欢叫叶云小狼，甚至多过了她原本的名字。
    对叶云来说名字向来只是一个代号，叶云也好，血狼也好，甚至后来她为自己起的源夜也好，都是如此。只有小狼这个称号对她来说才是真正拥有感情的名字。
    此后七年都可以说的上是平静，多半时候她是在望月枫的辅导下练剑，隔些日子望月枫会为她找些对手，开始时普通的魂魄，后来是森林里的一些野兽，等她的剑术到了一定水准之后对手就改为不同级别的虚了。
    当望月枫心情好的时候，他会让她陪着下几盘棋。不好的时候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的人，叶云有时会埋怨他行踪诡异，神神秘秘的肯定在密谋什么。
    这种日子虽然缺少了血腥，磨灭了她的激情，却使她不再空虚。叶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她从没想过这样的日子会有终结的一天。但是那天终于来了，快的让她错手不及。
    那是八月十三日，傍晚。
    “小狼，我对你太失望了。”叶云做了些食物，正要端给望月枫，却发现对方正站在一棵樱花树下看着她，手中提着剑，周围的空气里遍布着风雨欲来的感觉。
    枫哥哥？她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呆了。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对方会用剑指着她。
    “大哥……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望月枫，问道。
    “你的剑呢？”他冷冷的问道。
    “在房间里。”
    “现在把它取来，并记住以后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是。”哥哥他是在责怪我的警觉性下降了么？叶云疑惑的想着，取了剑回到望月枫的面前。
    “很好。”望月枫抬剑指向叶云，口中说出叶云不敢相信的话“如果你想活过今晚，就用你的剑杀了我。”
    “大哥？你在说什么？”叶云后退了两步，惊道。
    “不要让我重复两次。”望月枫的轻轻抵在叶云的喉咙上，眼中满是杀意。
    “大哥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回来。”叶云满面惊慌，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转身就跑。
    “我请个大夫来，看看大哥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以前看的时候知道的了这种病的人思想会是乱七八糟的。”叶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向望月枫解释原因。
    望月枫气的笑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乱七八糟了。
    “你果然和七年前一样，连对我拔剑的勇气都没有。”望月枫不带任何感情的嘲讽道。
    “大哥得失心疯了，我不和疯子计较。大哥得失心疯了，我不和疯子计较。”叶云低声安慰着自己，而这声音偏偏又能让望月枫听见。
    “如果你再不拔剑的话，我就要动手了，小狼。”望月枫用瞬步挡在叶云面前，一剑直取叶云的咽喉。
    “大哥……你……”叶云不敢相信的看像望月枫，她左手捂住喉咙，血慢慢从手缝中渗出。
    “应该是伤到声带了吧，下次我会直接个割断你的喉咙。”
    “我不相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理由啊。”叶云突然觉得脸上湿湿的，不知道那是为什么而流的泪水。她低着头默默念道，丝毫没有注意逐渐逼近的剑尖。
    望月枫用剑挑起叶云的下颚，突然唇角勾起了一丝叶云从未见过的邪魅笑意。
    “看来我猜的没错，小狼。你果然是天生就能融合死神与虚的力量的人。瞧，眼睛变红了呢。”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希望看到这个样子的她。”血红色眼睛的叶云笑着拨开望月枫的剑，说道。
    “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望月枫叹了口气“所以我的遗愿不得不让我最信任的人来完成。”
    “难道你最信任的人是我？虚化的叶云？”她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说。
    “不，我信任的是小狼。”
    “更好笑了。那你叫我出来的意思呢？”
    “请你杀了我，我想唤回小狼七年前的样子。”望月枫坦白的说。
    “你认为我会配合？”
    “柔软的心并不适合她，我所看重的是七年前的血狼。”望月枫说话的平淡语气根本不像是在讨论自己的生死“更何况，她要想在剑术上更进一筹的话，就必须亲手除去那个她认定无法超越的人。”
    “不愧是她佩服的人，你让我都觉得可怕。”虚化的叶云喃喃道“不过看来你是希望隐藏这个事实的，你始终不像失去她对你的心。但当我完全与她融合的时候，这段记忆注定会被她知晓。没问题么？”
    “挑合适的时间告诉她吧，在她做完该做的事之后。”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虚化的叶云手中的剑指着望月枫的心脏，问道“对你来说倒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真实的。”
    “妹妹和弟子。”
    “足够了，这个答案我也会告诉她的。”抵在望月枫胸口的剑缓缓推出，在刺入心脏的时候微微一停，“想必你还有话要和她说。”
    “谢谢。”望月枫靠着一棵樱花树坐下，胸口的剑没有拔出。
    当叶云恢复意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平时连笑容也吝啬给与的望月枫正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温柔。但当她看到他胸口处插着的长剑的时候，脸色吓的惨白。
    “大哥？你这是……我的剑怎么会……”
    “不要说话，好好记下我要说的事情。”望月枫脸色因为失血而变的苍白，他虚弱的说道。
    “嗯。”叶云紧紧抿着唇，含着眼泪点头答应。
    “我要你为我做两件事。一件是杀死望月家的现任家主望月杉，第二件是杀死灵王。”
    “望月杉是我的叔叔，他害死了我的弟弟和妻子。如果不是灵王，他的计划根本不会成功。你明白了么？”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到最后叶云只有凑近他才能勉强听到。
    “我……一定会做到的，你能不能不要死……”
    “对不起……小狼。”望月枫凝视着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似乎是想对她笑一笑，却没有成功。
    叶云使劲摇了摇头，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但她从来不会怪他。
    “你是我的骄傲。”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带上无名走吧，忘记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回到以前的血狼，那时的你是最耀眼的。”
    “我明白了，大哥。”叶云站起来，毅然转身离去。
    望月枫看着叶云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其实小狼才是他望月枫真正喜欢的，最骄傲的妹妹。但是自从你来到樱花岭之后，你的身上就已经打上了望月枫的烙印，只要你还活着，这个事实终究有一天会被那些人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如果我的生命不是走到了尽头，又何尝忍心让你回到从前那个空寂的血狼。只可惜，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只有血狼，纯洁无瑕的小狼是永远没有立足之地的。这个真相就算是你融合了你体内的那只虚，也不可能知道的，对此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我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叶云明白望月枫，除了他对她拔剑的那一刻，她从来都是最明白他的人。
    他不喜欢为人送行，不喜欢离别时的忧伤。
    他高傲，所以不喜欢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虚弱。
    更何况亲手刺伤了他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守候在他身边。尽管知道他并没有恨她，但越是这样她越不能原谅自己。
    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不惜一切的为他报仇，完成他的遗愿，仅此而已。
    其实那天叶云并没有按照吩咐离开，而是悄悄的躲在一棵樱花树后，亲眼看着他化成四散的灵子消失不见。
    当时的她并没有哭泣，只是默默的在望月枫最后停留的那寸土地上为他竖起了一块衣冠冢。
    遗忘是人保护自己的方式，不愿遗忘的人只能一次次伤害自己。
    她选择把生前的事埋藏，选择把最亲的亲人遗忘，却选择记住了望月枫这个人。
    就算这一切注定只能带来伤害，因为这个人是她的罪，是她生前死后唯一的错；因为她在享受那和疼痛纠缠在一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