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破尘(清穿)》17.第16章

    第十六张恶魔 (正位)
    “嗙,嗙,嗙…”这是玉尘拿着花盆底砸自己的手指。她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要不然拿着鞋的那只手还是钻心的痛。仿佛这样能把骨头里的痛砸出来,玉尘扔下鞋子,举起双手狠狠往桌上甩下去——皮肤上的钝痛的确转移了那刺骨的痛。看着自己血迹斑斑,肿的不成样子的双手,玉尘的眼泪早已不受控制,分不清是受不住痛还是可怜自己的遭遇。以前听人说婴儿生病了只能哭不能说很受罪,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哭出声来,大喊“谁来把我的手砍去!”!
    瞪着花架上的青瓷花瓶,玉尘的眼睛几乎要滴岀血来,她几度想砸了那花瓶,拿碎片把自己的手划花了。双手已经麻木的没有感觉,但是骨头里的刀子还在刮。玉尘撞开门,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老天好像故意戏弄她,让她在门槛上绊了个狗啃泥。在下巴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她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撞昏过去。
    坐起身靠在桂树旁,玉尘使尽浑身力气十指紧扣在身下的石头台阶上,想把手指都插进石头里去。生生把指甲都折断了,她也浑然不知。
    “雪儿,你怎么了?”一看到这么个姿势,胤祥就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解下披风包在玉尘身上,胤祥拨开她披散的长发,触到一片濡湿,顺着她僵硬的肩看去,是一双惨不忍睹的手。
    “别哭了,怎么弄的?不论怎样也不能作践自己啊!”不管玉尘能不能听见,胤祥捧起她的脸,胡乱抹去那满脸的眼泪鼻涕,又伸手试图掰开玉尘发颤的双手。
    玉尘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力道,浑身一颤:他可以帮我!她一把抓住胤祥的手,按在自己的一只手上,在心中恳求着:使劲捏,把骨头捏碎了我就解脱了!
    不敢看玉尘哭泣的双眼,胤祥只是感受到她的祈求和他手上的力道。心疼,无奈,他根本无法思考,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抓紧她的双手。
    十三爷,救我!要不就杀了我!这种痛真不是人能忍的!玉尘一个劲的抽泣着,当年重度烧伤她也忍下来了,但是那是医生在她的点滴里加了杜冷丁。现在这个地方要拿什么来止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玉尘泪眼朦胧中看到一脸惊慌却始终没有放松手上力气的胤祥,内隐隐浮起一丝安心:十三爷谢谢你!…别,别松手,把我的手捏碎了…求你了,求你了…
    胤祥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来人!张瑞呢?快,去取镇骨追风酒来…别愣着,快去!”实在不忍心再握着那双已经不能称之为手的双手,胤祥抓这玉尘的肩膀,“雪儿,忍住,药酒就来了!”
    看着胤祥打开那个瓶子,飘来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随着胤祥双手有力的揉搓,药酒劲很快渗到了皮肤里,玉尘感到手上一阵温热。可是原本破了皮肤却被刺激的酒精伤到,刺痛难忍。玉尘心里千百遍的呐喊:好!痛的好呀!…早知有今日,当初何必偷偷把那些汤药都倒了,说不定中药倒可以治本…我真是做的什么孽呀…
    这个镇骨追风酒力道强劲,熏的胤祥双眼发麻,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看玉尘痛他也是心如刀绞,但为了先解这燃眉之急只好疾病乱投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上的刺痛已经被热辣的感觉代替。折腾了整整一天,玉尘的力气早就被消耗殆尽。这个时候,她呼吸渐渐平缓,眼皮也慢慢的盖了下来。
    “呼”,胤祥深深的出了口气,轻轻放开了玉尘的双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雪儿你受苦了!…那些庸医,看爷不好好治他们!”他咬牙切齿。
    正当胤祥弯下身子,探手到玉尘身后要把她抱进房去的时候,闵凌寒突然一个健步上前:“主子,让奴才来。主子忙活了那么久一定累坏了!”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旁边的闵凌寒,胤祥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退开了,立在一边猛甩双臂。
    “爷,时辰不早了,明儿你还得早起进宫呢!”闵凌寒善意提醒道。
    帮玉尘抿好被角,又不舍的看了眼她沉静的睡颜,胤祥转身对立在一旁的闵凌寒笑道:“熠秋,今儿又劳烦你了!…我实在不能放心,就不回去了,今晚就在这儿守夜!”还没等闵凌寒说什么,胤祥又接着说,“你回吧,也不用找人来陪,我一人就行了…对了,明儿一早还要麻烦熠秋上街请大夫来瞧瞧。”
    闵凌寒闻言,只是遵从的躬了躬身:“奴才明白,请主子放心!”他静悄悄的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胤祥搬来凳子,坐在玉尘的床边,伸手轻柔地抚开散在她唇边的发丝,无声的叹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药酒的性烈,热度一直没有散去,玉尘在睡梦中无意识把手臂伸到被子外面。
    “真是的,睡觉不老实…”胤祥小心翼翼的把那只手移到被子里,微微皱了皱眉,“自己身子弱,也不知道好好喝药。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我会守着你的,雪儿!”瞧见玉尘的表情好像在做什么梦,胤祥自言自语道,“从今以后有病有痛,胤祥和你一起担,别怕…”过了一会,他忍不住又掀开被子的一角,轻轻吻上那只伤痕累累的手…
    从发病以后,玉尘每次看到自己的手,感觉就像是孙悟空照镜子看到头上那金箍,不知道观音菩萨什么时候又会开始念了。于是,一天两顿药的日子又回来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每次一捏鼻子,喝到碗里只剩药渣。而胤祥也是每晚必定亲自来给玉尘上药,把她的手像裹粽子一样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说是纱布里全是驱寒的草药,包着睡效果最好。看着玉尘喝药那大义凌然的样子,胤祥也总是取笑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玉尘就嘴硬的反驳他是“越俎代庖”。由于手不方便了,玉尘不好用笔与胤祥交流,这反倒让她无处躲避胤祥眼里骇人的温情。被他看着的时候,记忆里那双温暖但略有粗糙的手就变的清晰起来,心里的不安也随之袭来。
    康熙四十年的年关整个都被玉尘用来调理身体了。谁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呢!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也许有一天她得离开十三阿哥府去流浪街头呢。
    康熙四十一年年初
    在皇家过大年果然是热闹非凡,虽然没有出门,玉尘还是领略到了中国古代丰富多彩的节庆传统。最明显的要数加菜。照例还是一天三顿饭,但是菜色由原来的“十年不变”的炒三丁,毛豆鸡丝,酸豆角,菠菜汤换成了罐焖牛肉,蒜片草菇,干拌牛肚,辣子鸡和南瓜排骨汤。玉尘问了送饭的丫头才知道过年加菜是习俗,平时王府的用度都是极简单的,而且常人都是一天只吃两顿正餐。
    年一过完,玉尘的嘴巴和胃一起开始抗议。看着菜色又换回了原来那些吃了快一年的品种,玉尘就心生厌烦。这天,趁着胤祥来“例行检查”,玉尘向他申请了去厨房自力更生做饭给自己吃。接下来的日子,她的私人餐桌变的丰富多彩了——跟厨房大师傅混熟以后,他们不仅一起比手画脚的切磋厨艺,玉尘还能时不时捞到一些角料,做些平时吃不到的东西,比如韭芽炒蛋,栗子冬菇,八宝鸡丁什么的。小日子过的可滋润了。
    渐渐的玉尘又不满足于现状了,她央求胤祥让她开垦出后院的空地种点青菜,地瓜,冬瓜,丝瓜。这些蔬菜一旦成活了,到了收获的季节还可以拿去厨房给大师傅做菜呢!也算是对这十三阿哥府尽点微薄之力吧。
    一年一度的立春节快到了,为了一年的丰收安定,上到皇族宗室下至普通百姓都开始着手准备庆祝和祭祀活动。立春节虽然比不上传统的春节隆重,但是庆祝的规模至少比冬至大许多。皇亲国戚和大臣官员们都会于立春节当天亲临东直门外的鞭春礼和祀神祭祖典礼。
    立春大典的前一日晚上,胤祥习完了字,步伐轻快的踱进了月凝房里,顺手把外袍一脱,嘱咐了跟进来伺候的兰喜:“爷今晚宿在福晋这儿了。晚些给爷准备沐浴。”
    “妾身给爷请安了。爷今儿定是遇着喜事了!看爷满面春风的…”月凝坐到正喝着茶的胤祥身边,娇嗔道。
    “也没什么!只是今儿皇阿玛当着兄弟们和师傅们的面夸赞了四哥和我的书法,说我俩的字在众皇子中高居榜首!”胤祥放下茶盏,笑眯眯的回应月凝。
    “是么,这可是大事儿啊!四哥的字体行云流水,素来是出名的。爷年纪轻轻也有如此造诣可不简单了。妾身在这儿恭喜爷了。”月凝起身优雅一福,心想:看来是我多想了,也许真的是因为爷这阵子一直忙于功课才总宿在书房的。
    胤祥拉起月凝,打趣道:“嗨,我的福晋怎么也像那些一听到消息就来跟风拍马的大臣似的。你知道四哥的功底,我总是自愧不如的!”把月凝安置在身旁的圆凳上,胤祥清了清嗓子又说,“月凝啊,我今儿来也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爷只管吩咐妾身就是,哪里有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我琢磨着立春之后就去求皇阿玛给我另指一个侧福晋…咳,就是雪儿姑娘…侧福晋可能有些困难,庶福晋总还是可以的…福晋你看如何?”
    刚还因为被胤祥拉着手而面色微红的月凝突然觉得一阵眩晕——要来的总归要来。把原本心里想问的“为什么?难道是妾身做了什么让爷不满意么?”咽了回去,月凝只是从容的起身,低垂眼睑:“妾身认为甚好。难得爷和雪儿姑娘情投意合…回头妾身进宫给德娘娘请安的时候也会去求娘娘在皇上面前帮爷说话的。”顿了顿,又道:“不知雪儿姑娘可曾应允了此事?”
    胤祥摇头:“这还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改日再告诉她,不急!那么母妃那边还要劳烦福晋了…”
    “…爷放心吧,这都是妾身份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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