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黑色系》17.第17章 初见

    中午的慈宁宫分外宁静，开始还听得到太后养的叭儿狗吐着舌头“哈哧”的声音，渐渐的，连那声音都静下去。
    我坐在太后床边的绣墩上，闻着飘过来的丝丝檀香，头一摆一摆地打着瞌睡。
    我和郭络罗•蕴萃虽然名义上是慈宁宫的女官，却没有实际的分工，每天的工作不过是陪太后她老人家聊天——中午给她催眠，饭后帮她消化。
    “嘘~嘘~”十二格格扒在暖阁外对我招手。
    “谁在门口？”皇太后虽然在半梦半醒间，眼神儿倒还不错。
    十二格格这才不情不愿地迈步进门，草草行了个礼，嘴里念叨着“给太后请安”，眼睛却看着我一个劲儿使眼色。
    “又来找瓜尔佳姐姐玩？就知道你不是来陪我这个老太婆的。去吧去吧，正好我也要歇中觉。”
    十二格格咧嘴一笑，一边说着“谢太后”，一边抓起我的手往门外跑。
    “唉，慢着点~！没点儿姑娘家的样子……”太后的声音很快被远远抛在身后。
    “快，快！”十二格格穿着花盆底，比我穿布鞋跑得还快，一边跑一边说：“再不快点就看不着四哥了！”
    我一下来了精神，撒丫子嗖嗖跑起来。
    十二格格在后面喊：“喂，你认识路吗？”
    到慈宁宫第一周的某天下午，我坐在窗前，眼睛盯着院子里开得繁盛的桃花，手里握着一支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拉，脑子里想着接近老四的可能性一二三。
    忽听门外一声尖叫：“十二格格到~！”
    话音儿没落，一个碧色的身影就冲了进来，一头扎进我怀里，仿佛一只翠绿的小鸟。
    我回过神来，一眼瞥到桌上的纸，心里暗叫一声“天助我也”。
    我知道十二格格迟早会来找我，也知道她是德妃的女儿老四的亲妹妹，但我不知道她会挑这个时候来。
    老天爷，如果你继续这么帮我，我就原谅你把我弄到古代这事！
    “给格格请安！”我笑着推开十二格格，站起来，作势要拜，顺便“不小心”把桌上的纸拂到地上。
    当然，她是不会真让我行礼的，所以我也只是做做样子，连腰都没弯下。
    果然，十二格格一把扯住我的袖子，眼神也随着飘落的纸张看过去。
    计划顺利进行中。
    十二格格只瞥了一眼，旁边跟着的宫女就马上把纸捡起来，捧给她看。觉悟真高！真有眼色！不知道她多大了，出宫之后愿不愿意去“清水阁”打工……
    “咦？怎么这么多的‘四’字？”
    我发誓，这个不是我准备好的道具，确实是刚才寻思事儿的时候无意识划拉的。
    “这个嘛，是生意计划书！”
    我按照早想好的说辞跟十二格格说，“清水阁”没做过四阿哥家的生意，我正在研究原因，调整营销策略。
    “这还不容易？！我直接带你去问四哥。”
    “这不好吧……毕竟我现在是女官身份，怎么能直接去见阿哥呢？”
    “那怎么办呢？”小格格蹙起眉头，一本正经地发起愁来。
    唉，笨孩子，还是姐姐来提醒你吧。
    “咱们……能不能……偷偷地……看一眼？咳，我先研究研究四阿哥的秉性喜好，对症下药，才能做成他家的生意嘛。”
    “对啊！”十二格格眼中冒光，颇有偷窥狂的潜质，“御花园东北角！四哥下朝肯定会路过那里！咱们明天就去吧！”
    “你确定四阿哥会经过这里？”我一边扒着假山探头探脑，一边问身边的十二格格。
    “当然了。”小丫头盯着一只飞舞的粉蝶看，语气悠闲轻松。
    “那，会不会是咱们来迟了，四阿哥已经走了啊？”
    “放心吧，姐姐，小果子跟小实子在大殿守着，蝶儿在前面月亮门那儿看着呢。四哥要是走了，他们敢不来告诉我？”
    太专业了！真是当间谍的好苗子啊！
    “姐姐，你能把名字告诉我吗？”
    “若离。”
    “那我以后叫你若离姐姐好么？”
    若离姐姐？晕！原来我顺口把我现代的名字说出来了。
    “这个……那个……其实我的名字是‘韶华’，不过我不喜欢，所以给自己又起了个名儿叫‘若离’。你叫我若离可以，不过不能让别人听见，这是咱们俩的秘密，好不？”
    瞎话儿张嘴就来啊！我真是太有才了！
    “好！我的名字是‘雅慧’，我也不喜欢，姐姐也帮我想个名字好不好？”
    “好，不过你得等我慢慢想哈。”想到你忘记为止……
    正说着，就见雅慧格格身边的蝶儿小步跑过来，说：“格格，四阿哥往这边儿来了。”
    我们赶紧在假山边蹲好。
    不一会儿，一个淡青色的身影缓步走过来。我听到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身影走到一块略为平整的石头旁，跟着的太监赶紧上前，用袖子在石头上抹了抹，他撩起袍襟坐了下去，然后跟那太监说了几句话，太监转身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然这里没有计时的钟表，我也仿佛能听到秒针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心跳。
    那抹淡青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就那么端坐着。他身后是密密的早园竹，清瘦峭拔，而他仿佛已融入它们之中，化为一支修竹。
    我瞪大眼睛，试图看清四阿哥的长相。但无奈离得实在太远了，我只能看到他青色的长衫和白净的脸，五官一概模糊。
    我正抻头抻脑往外看，忽然身边“哎哟”一声，吓了我一跳。
    原来雅惠格格站了起来，呲牙咧嘴地揉腿，然后又用花盆底在石子地上使劲跺脚，口中叫着：“蝶儿，给我揉揉，腿都麻了！”
    我知道让她噤声已经来不及，只好一边活动自己的腿脚，一边帮她揉捏。
    “奴婢给四阿哥请安。”蝶儿对着我的方向福了一福。
    我也转过身去，跟着请了个安，但却并不低头，只是不错眼珠地盯着老四看。
    果然是一张白净的脸，只是略微缺少一些血色；脸颊瘦削，轮廓上与德妃很像，如果胖些应该也会给人祥和的感觉；眉毛不算英挺浓密，但形状俊朗优雅；嘴唇抿成一条线，平且直，来起来很是严肃刚正；两眼间距离略宽，显得整张脸疏阔清淡；眼睛不算小，只是习惯性地眯着，只看到黑漆漆的眼珠，仿佛一潭深泉，又像是宇宙黑洞，能把一切都吸进去似的。
    既不同于老九的柔美妩媚，又和老十的粗阔豪迈迥然不同，而是通身散发出清朗孤高的气质，就像刚才他身后的千杆翠竹。
    我此时心潮澎湃：这就是我未来的老大、米饭班主、金山银山……
    未来老大并没发现我在看他，只是对着雅惠格格说话。
    “雅惠，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路过。”
    “路过？路过到腿麻？”声音中隐有笑意，嘴角也微微扬起。
    雅惠嘟起嘴巴，不吱声了。
    我心里暗暗叹气，面对这些在政治里打滚的阿哥们，雅惠的小聪明就不好使了。如果我是她，就大大方方地说，看到四哥过来，就藏起来想吓你一跳，没想到你坐得太远吓不到，倒把自己的腿蹲麻了。估计老四一乐就拉倒了。
    “跟着格格的是谁？”老四的脸瞬间回复成无表情状。
    “回四阿哥，是奴婢。”蝶儿“扑通”一声跪下。
    “你家格格身子弱，不能总疯玩疯闹。你们若不从旁劝阻，而是教唆挑拨，我定不轻饶！”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蝶儿吓得频频磕头。
    “起来吧。”老四冷冰冰地说，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我，看到我直不愣登地盯着他，倒是一愣，随后眯起眼睛打量我。
    他眯着眼，我瞪着眼，俩人就这么打起了眼光官司。
    渐渐地，我觉得压力越来越大，看向他的眼光也不那么理直气壮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强势！
    “雅惠，你的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老四冷哼一声说道。
    雅惠格格张开嘴，还没等出声儿，就听我身后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四哥，这丫头何止在你这儿没规矩，就是在皇阿玛面前，她也是一样没规矩。”
    妖孽九！
    “她要是哪天有规矩了，准是日头打西边儿出来了！”
    张飞十！
    我扭过头，狠狠地扔了个大白眼过去。
    “看看，看看这规矩！”老十故作惊讶。
    老九却不看我，只是抬头看着天，口中喃喃自语般地说：“这日头果然还是东升西落啊……”
    “呵呵”，另一人轻笑出声，“早听闻瓜尔佳格格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要是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一定觉得他讽刺我，但是从这个人嘴里说出，就带着满满的温和肯定，教人觉得贴心舒服。
    我知道这一定是八阿哥。以前常听清水阁的宫女说他“温润如玉”，这四个字果然很配他。
    八阿哥的长相很是端庄周正，五官搭配恰到好处，表情也温柔和善，但是我却觉得看起来挺没个性的，属于那种见面就觉得很美，回头却想不起美在哪里的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电视剧影响的关系，我总觉得他的表情神态里透着虚伪，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假。
    “这是我八哥。”老十给我介绍说。
    “奴婢见过八阿哥，给八阿哥请安。”我规规矩矩地俯身行礼。
    “格格无需多礼。听闻格格勇而知礼、智而不骄，胤禩早有心结识。”
    “八阿哥谬赞，奴婢愧不敢当。所谓勇，不过是胆子大些，而智也不过是些小聪明而已，根本不值一提的。”
    老九和老十听着我们的对话，眼神充满惊讶。他俩都知道，我这人跟谁都自来熟，说话也向来大大咧咧的，但是一旦面对不喜欢的人，就特别礼貌客气，表示拉开距离。
    他俩一定在想我为啥不喜欢他们八哥，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并不是因为他最后的下场，就是单纯地感觉这人不可亲，喜欢不起来，或许只能说是女人的直觉吧。
    这时候，太后身边的小安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先给各位阿哥请了安，然后跟我说：“瓜尔佳格格，皇上到慈宁宫了，太后传你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