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阶痕尽》47.恶霸

    “想出去逛逛吗？”胤祯靠在我房间的门框上，邪邪地笑着，一副我一定会答应的样子.
    不过还真是被他说对了，我确实是想出去逛逛了，来了这里几天，自从那次泰山回来以后，我就累得不想动了，只是窝在行宫里和德妃聊天.这几日，康熙忙的到处巡视河工，接见各地官员，又去祭孔庙的，胤祯自然跟着他老爹，难得今天老爷子停在了行宫里.
    这几日我也被关的有些闷了，一听说他要带我出去，我又兴奋起来.
    我一脸灿烂地对他眨眨眼睛，没等他开口，我就对他一笑，“我去换衣服！”
    “哈哈……”他大笑了起来，随着对我一挑眉得意地说，“我去外面等你！”
    我穿上一套白色的一群，衣裙上绣着几大多艳丽的牡丹，小雪不在，自己又不会梳太复杂的发式，就随意地把头发披散下来，两鬓编了两条细细的麻花辫，往镜子里一看，竟是一个清纯的少女模样，我有些得意地对自己一笑便出了门.
    要出去逛，自然让我迫不及待，又少了花盆底的束缚，一出门就蹦蹦跳跳地跑起来.突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我来不及刹车，“咚”的一身就撞了上去.我揉着自己撞出星星月亮的额头，正想给那人道歉，却对上了那双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眸子.
    胤祥正上下打量着我，我张张了口，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他打量了我一遍，眼里一亮，却又很快恢复了迷离，“要跟十四弟出去？”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我点了点头，他眼里闪过几许凄楚，我见他似不想再说什么，便咬了咬唇，“那……我先走了.”他“唔”了一声，我便不敢再看他的眼神，从他身边快步走过.
    来到行宫门口，胤祯已在那里等我，他一身平常公子哥的模样，手里拿一把折扇，身边跟着小厮打扮的小成子，见到我出来，他张了张口，然后一直对我上下打量着.
    我瞪回他，他才别扭地扭过头，“你今天打扮……”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在我耳边轻声道，“很特别！”
    我被他说得脸上一热，但也很快对他一挑眉，“你今天可是‘风流’倜傥哦！”我故意加重“风流”两个字.
    他倒是不在乎的样子，反而很认同地揽过我的肩，“有夫人陪伴，我自是风流！”说完，自顾自地笑起来.
    我甩开了他的手，拍了他一掌，“你少贫！”然后也嘿嘿地笑起来，笑着又想起行宫里那一幕，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甩了甩头，轻轻握起胤祯的手，“我们快走啊！”
    他一愣，然后开心地咧开了嘴，又反握住我的手.
    一到大街上，看到满大街的好吃好玩的，我又兴奋的玩开了，一会拿拿这边的布偶玩具，一边又对那里精致的风筝感兴趣起来.没一会儿，我就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可怜小成子手里抱满了各种小玩意儿，没一会儿我又对那里的糖酥煎饼垂涎欲滴起来.
    当我吧唧着手里甜而不腻，外酥里嫩的煎饼时，胤祯无奈地摇着头，拿斜眼瞧着我.我才不管他，一边砸吧着嘴，一边直嚷着，“好吃，好吃！”当然，结果是我吵着买了一大包回去，说是可以路上吃，胤祯简直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擦着嘴上的油，“嗤嗤”地笑着，没一会又对那边的葫芦雕感兴趣起来，胤祯直嚷着，“真后悔带你出来！”
    今天街上挺热闹的，人来人往，商贩叫卖着，行人都一副喜悦的样子，还有卖杂耍的，胤祯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自己一个人嘀咕着，“看来这于国成说的国泰民安真有那么回事，难怪皇阿玛要赏他了.”
    他嘴里的于国成大概是山东巡抚吧，我听胤祯讲过几次，好像那天康熙去巡视河工，那巡抚挺积极的，被康熙夸了勤政爱民，还重重赏了他.
    “要不要去那里看看？”胤祯指着前面一家古玩店，我对古董没什么研究，不过我知道胤祯对那个感兴趣，就不想扫他的兴也就跟着去看看.到了古玩店门口，我就被门口吹糖人的摊吸引住了，我嘿嘿地对胤祯笑着就往里边挤，胤祯见拉不住我就让我别乱走等他出来.
    我愣愣地看着那糖在那小贩手里变出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不由地赞叹着，还和那小贩搭着腔，乱七八糟地问他这些技巧哪学来的.
    正当我看得出神，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姑娘正急急地跑过来，看她的样子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她，她不时地往身后看，有时候脚步不稳就撞到别人的摊位上.突然她没看清路，踩到一块石子，她一下子被绊倒，直直地整个人摔在了我面前，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低下头想扶她起来，“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抬起头，一双眼里闪着惊慌和害怕，单薄衣衫下的柔弱身子似一直在颤抖，清秀的脸颊苍白地没有血色，她看了看我，突然就朝我跪了下来，对我拼命磕着头，“姑娘，救我！求姑娘救救我！”
    我刚想问她发生什么事了，突然从街的另一头走过来几个人，带头的那个身材略胖，脸上却满脸横肉，一双小眼睛凹进去，油光可鉴的额头上似有一道刀疤，他身后跟着六七个家丁打扮的模样，他们横行霸道地从街头走过来，完全不顾撞到别人的摊子，反而见到他们过来行人都会害怕地让开，身后那几个家丁还对路过的女孩动手动脚地调戏.
    “小美人，别跑啊！”那带头的一边喊着，一边朝我这边走来，那双被肉砌地几乎看不到的眼睛色迷迷地对着我身边的姑娘，那姑娘惶恐地站起来又想跑，却被两个身手矫健的家丁一把抓住，他们一人压着姑娘一个肩膀，把她拖到了那带头的面前，“二爷，这小娘们可真难伺候！”
    “小美人，跑什么啊！”那人粗肥的手指摸着姑娘的脸颊，“跟爷回家过好日子去！”说着，就让家丁把她带回去，看到那姑娘看着我眼里露出的哀求不禁有些怜惜.
    “站住！”我对着他们的背影厉声喝道，“放开那姑娘！”
    “妈的，”那被称作“二爷”的人不耐烦地边骂着边回过神来，“谁他妈多管闲……”突然，他停住了，小眼睛色眯眯地一闪，“呦！又是一小美人……”说着回过身对着身后的家丁指着我，“这个是不是更够味啊！”
    “把姑娘放开！”我又一次重复，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我只想救那个姑娘，却不想见到那人那副恶心的嘴脸.
    “要放也可以，”他慢慢地朝我挪过来，“爷家里就缺房姨太太，若小美人你跟爷回家，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我怒斥道，别过脸，不想再对着那副恶心的脑满肠肥.
    “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事，“她居然跟爷讲王法，哈哈……告诉你，老子就是王法！”然后对着身后的家丁，“大虎，跟她说说老子是什么人.”
    身后一个家丁有些自大地站出来，“告诉你，我家少爷是山东巡抚的侄儿，这济南城的于二爷！”
    山东巡抚？刚才还听胤祯说他“勤政爱民”，可却容许自己的侄儿如此霸行乡里，胡作非为，可见也不是什么好官，我不禁冷笑着.
    “小美人……”突然，他那满脸油光的脸一下子凑到我面前，让我不禁往后踉跄了几步，他那恶心的手渐渐伸到我面前，“多白皙的脸蛋啊……”就在我想一巴掌甩过去时，突然，一枚铜钱重重地打在那“二爷”的脸上，他大叫了声连忙捂住脸.
    我回过身，是胤祯，他直直地站在我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皱，双眼眯着看着面前的“二爷”，眼底明明燃着熊熊怒火，我有些感激他的及时出现，朝他那边挪了几步.
    “妈的，敢坏老子的好事，活腻歪了！”那“二爷”一脸愤怒，正打算找胤祯算账.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给你叔父抹黑了脸面.”胤祯虽然语气淡淡的，却让人听了不寒而栗，眉宇间凝聚着威严，我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他，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皇家之气”.
    “你是什么人，老子的事不用你管！”“二爷”愣了愣，反而恼羞成怒，喝令身后的家丁，“给我上！”
    一声令下，身后六七个家丁一齐冲向胤祯，胤祯把我护在身后，自己轻身一跃，就凌空在那几个人的头上，双脚踹在两个家丁的肩上，两人瞬时□□着倒在地上.我知道胤祯的功夫不错，但今天才亲眼所见，果然是“大将军王”，没两下就把那些人撂倒在地上.
    “哼！我们走，你小子等着！”“二爷”不甘心却又不敢再惹胤祯，放下几句话正欲走，此时小成子带着山东巡抚衙门的师爷领着几个官差赶来，“二爷”突然有些得意地看着我们，可是那几个官差却抓了他的家丁，他不可置信地大叫着“抓错了”，这一幕倒是把我和胤祯逗笑了，真是个蠢人！
    师爷附在“二爷”耳边说了几句，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不停地看着我和胤祯，身子不停的抖着，刚才的盛气凌人样完全荡然无存.师爷连连给我赔不是，胤祯挥挥手大度地说，“算了算了，不要扰了乡民了！”然后搂过我的肩，得意对我挑了挑眉.
    我轻笑着，看着他，“这十四阿哥当街打架，可也是闻所未闻啊！”
    他捏着我的肩的手力道一大，我痛得皱了皱眉，眼睛眯起来，冷冷地说，“若刚才被那家伙占了便宜……”他眼里明明冒着杀气，把我吓得一惊，连忙握住他的手嘿嘿地笑着，他的目光才柔和下来，点了点我的脑袋.
    “恩人！”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弱弱的喊声，我们一回头，是刚才被抓的那个姑娘，她一下子跪在我们面前，不住给我们磕头，“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我连忙想扶她起来，哪知怎么也扶不起她，她抱住我的蹆，“姑娘，收留我吧，紫玉愿意终身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我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又看看胤祯，谁知胤祯一副无辜的表情，明明在说，“这是你自己惹来的！”我瞪了他一眼，“姑娘，这……”
    她见我犹豫，“紫玉什么都能做，紫玉已经没有家了，爹爹也被水灾冲走了，求姑娘收留我吧！”说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看得我万分怜惜，我又无奈地看向胤祯，他叹了口气，“小成子，先把她带回巡抚衙门吧.”
    紫玉又给我磕了几个头，便跟着小成子走了.待他们走后，胤祯便不再看我，径直朝前面走去，我连忙追了上去，笑着看他，“怎么了？生气啦？”
    他听了下来，对我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善良！”
    我牵起他的手，灿烂地笑着，“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啊？”他张了张嘴，明明在说“你怎么又想吃东西”，不过还是扬了扬嘴角，挽过我的肩.
    “姑娘，给点钱吧.”眼前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在我们面前跪了下来，我见她可怜，便把手里刚才余下的铜钱给了她.她拿了钱却不走，看着我和胤祯，胤祯有些不耐烦地别过了头.
    “姑娘，这位公子是你什么人？”
    “他啊……”我看了一眼胤祯，笑着说，“他是我的夫君……”听了我的话，胤祯突然回过头来，眼里一亮.
    “姑娘好福气啊，”老妇人感叹着，“你的相公乃是人中龙凤……”我心里暗笑到，当朝的十四阿哥，皇上宠爱的十四爷，岂不是人中龙凤？突然，老妇人又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说完，没等我反应就转身走了.
    可惜，为什么可惜？我细细想着那老妇人的话，不安地想着，难道那老妇人……
    “不过是故弄玄虚，想什么呢！”胤祯打断我的思想，然后掰过我的身子，“你刚才叫我什么？”原来他把注意力放在那两个字上了，我也惊讶着自己那样自然地脱口而出“夫君”二字.
    我觉得脸发烫起来，瞪了他一眼，就朝面前酒楼走去，他突然在身后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