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阳光充沛,虽然还是春天,但空气已经隐隐透着些许炎热。
几天前,如画还在担心晚衣着凉,现在又生怕她热着,总之在她的眼里,小姐简直就是个跌一下就会碎的水晶肝玻璃人,要时刻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才行,真让晚衣自己感到哭笑不得。现在的她,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看书,看书……刚开始那几天,还有兴趣到处逛逛,后来发现逛来逛去都是差不多的风景,要是走得太远如画又要唠叨,而且万一碰上十夜,说不定还有被杀的危险,于是干脆哪也不去了。
关于十夜的病,晚衣看了从前写的医书与纪录,了解那是一种从娘胎里带来的寒毒,偶尔就会发作。发病时整个人都如同被置身冰窖,浑身僵硬,肤色发青,只有暂时抑制,还没有医治的办法。
风痕轩曾经说,在几年前,晚衣曾悲伤地告诉他,十夜或许活不过十五岁。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里的医书,心头狠狠一跳,十五岁……那不就正是两年前?
莫非……自己失踪,跟十夜有什么关系?她感觉自己隐隐想到了什么。
从两年前开始,十夜的病情有所改变,虽然寒症犹在,但不再冻得全身发青,这是不是代表病情有所缓和呢?
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阳光投射在雪白的皮肤上,镀上了耀眼的金色。
风痕轩老远就看见她这副沉思的模样,不由泛起一抹微笑,他走过去问,“在想什么?”
晚衣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回答,“没什么,只是太无聊了。”
不管她再怎么为十夜担心,那小子也丝毫不会领情的。
“在想十夜的事吧?”风痕轩道。
“你怎么知道?”她吓了一跳,这人是妖怪吗?为什么总能看她在想什么?
抬眼望去,只见他的目光落在琴案的古琴上,似乎隐隐透着怀念,然而转瞬即逝。
“因为从以前开始你就一直为十夜和我操心烦恼,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却明白你心里装着很多事。”
“你也需要人操心啊?”晚衣一下笑出声来。
十夜那么任性又古怪就不用说了,而他呢,总是将所有事都藏在心里,一个个默默地藏着,这样的他,竟然也是需要别人来操心的么?
风痕轩点头,脸上的笑意收去,一泓深沉的蓝色翻涌在那双夜空般的眼眸里。
“回家之后,感觉还习惯吗?”他突然问。
“唉——”不说还好,一说晚衣又觉得浑身无力,这里很好,什么都好,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如画她们为她精心准备,但就是太无聊了!“我真是不敢想象,我竟然能在这个地方生活了那么多年。”
“以前无忧宫有很多人,比现在热闹。”风痕轩苦笑。
晚衣“啊”了一声,对了,听如画说,从前无忧宫单里是婢女就有两百人,舞姬两百人,宫主性喜奢华,阴晴不定,时常在宫内摆宴设席,供她一人享乐。江湖上各门各派,每年都要挖空心思去找天下各种奇珍异宝送上门来,稍有拖延就是死罪,她一个不高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四年前宫主一夜暴毙,风痕轩将所有人都遣散,只留他们还留在这里,如今的无忧宫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壳,继续被千人唾骂,万人憎恨。
这个壳,就是他们的家。
仿佛察觉到她眼中的一丝忧郁,风痕轩垂下眼眸,探寻着原因。
“晚衣?如果实在觉得闷了,那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嗯?”晚衣愣了愣,双眸顿时熠亮,忧色也一扫而光变得雀跃不已,“真的?去哪?去外面吗?”
见他点头,她更是兴奋得差一点就跳起来拍手了,不过又很快犹豫,“可以吗?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吧?不怕遇上危险?”
她可没忘记回来之前那一段被追杀的日子,要是再看他咳一次血,自己真的要羞愧到自杀了。
“放心,我已经没事了。”他淡淡道。
“真的?”她脸上写满了怀疑。
他轻笑看着她,“我不会骗你的,我也觉得奇怪,本来以为会有致命的创伤,但现在却完全恢复了,连眼睛也不再流血。”
“那就好!”晚衣长长地松了口气,就好像就要飞出笼中的小鸟一般开心地笑道,“我们现在就走吧,只要不是整天闷在这里,去哪都成!”
风痕轩却有一瞬间的发愣。
过去的她从未笑得这样耀眼夺目,她总是恬静又温柔的极淡地微笑着,让任何人都看不透她。
不过,这样也很好。不管什么样子,她还在,就好。
看着她欢欣不已的模样,风痕轩也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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