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不如忘却》12.双璧(下)

    苍冰一怔,看着那个朝自己跑来的女子叫道:“未……央?”
    未央一头扑入苍冰的怀中,苍冰轻轻推开她,问道:“你不在芊芊小舍,怎么会在这里?”
    未央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圣颂贤已然盯着苍冰的脸孔走近,他一对眼上上下下把苍冰扫了个遍。那种眼神,无礼之极,而且,让人及其不舒服。
    苍冰的唇角微微抽动,眸中的寒意,如一泓寂静的湖面突然破水而出的涌流,越来越浓。
    圣颂贤笑着开口:“请问公子是……”他想要亲近苍冰,开口比对圣子轩客气多了。
    苍冰闭着唇,迎着圣颂贤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圣子轩身后的那个紫衫姑娘却是未央最要好的姐妹楚离,她喜欢打趣不懂情趣,整日平着一张脸孔的苍冰,因此一向唤她“冰公子”。此刻看见苍冰,她便不再害怕,从圣子轩身后走出,跳着脚高声喊道:“冰公子,这个臭小子欺负未央,你替我们教训他!”
    她高兴的忘形,竟然一把抓住了圣子轩的手臂。圣子轩诧异地望着楚离,然而她却不觉,也忘记向身旁这个刚才替自己挨了圣颂贤一拳的男人道谢。
    圣颂贤阴阴一笑,扫了一眼苍冰身旁的未央,说道:“我当是谁,原来你就是她的心上人!怪不得我几次去芊芊小舍,她都不肯赏个脸给我。也罢,她不卖我面子,公子卖给我如何?”
    圣颂贤的话轻浮而无礼,他那贪婪的目光早已激怒了圣子轩,圣子轩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圣府家奴,一步走到圣颂贤身旁,冷冷开口:“如果你真的是圣黎末的儿子,就不要在这里给他增加耻辱了!”
    圣颂贤下巴轻轻一扬,他身后的两个家奴立刻扑向了圣子轩。
    然而,圣子轩身边白影一闪,苍冰已然双手紧紧锁住两个男人的咽喉。她五指如钩,深深嵌入两个男人的脖颈。双臂一合,两个男人头颅相撞,“砰”的一响,翻起白眼昏死过去。苍冰松手,两个男人砰然倒地。
    圣子轩一惊,“你的手……”
    他此刻只惦记着苍冰缠着白棉的右手,却忘记了,圣颂贤身后的那一群家奴眨眼间就可以洪水般淹没自己。
    圣颂贤的眼中滑过一丝惊诧,他忽然大笑,“我喜欢强的男人!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人?”
    苍冰淡淡开口:“我尊你是少傅的公子,请离开吧。”
    圣颂贤挑衅地反问:“如果我不走,你能如何?打我吗?”
    苍冰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手,依旧淡淡的口气:“我不打人,我杀人。”
    圣颂贤哈哈大笑,他平日横行无忌,自己是少傅圣黎末唯一的儿子,父亲位高权重,连暮帝都要尊他三分,他何曾怕过什么。
    他大手一挥,指着自己身后的那几十名家奴,“你替我杀了他们吧,不过就是几十条贱命而已,我不在乎!”
    苍冰望着圣颂贤身后那些跃跃欲试的男人们,漠然道:“他们太弱了,请不要逼我,我出手,会死人的。”
    圣颂贤瞄着苍冰,笑得十分暧昧,“可惜,我一定要看你出手!”
    他扬起手臂,食指轻轻一点。身后,那群等待已久的男人们潮水般涌过来。
    苍冰一把将未央远远推开,她看着身旁的圣子轩,“圣医师,借你的拳一用。”
    圣子轩还未明白,苍冰已然抓起他的手臂,一拳击在跑在最前面的男人脸上。圣子轩看着那个男人的脸孔在自己的拳下,鼻梁粉碎,鲜血飞溅。
    圣子轩脸孔上满是雀跃之色,侧首对她道:“我的拳,竟也可以这般厉害?”
    他正在自得,苍冰借着他的肩膀跃起在空中,翻身抓着他的双肩,竟将圣子轩反挺举在空中,她叫道:“踢!”
    圣子轩下意识飞足踢去,一脚一个,直踏在两个圣府家奴的脸上,留下两个灰灰的靴印。
    苍冰松开手,圣子轩看着自己朝地上摔落,刚要闭上眼睛,却被苍冰一把抓住腰带,借力给他落地。他对着她一笑,刚要开口,苍冰却从他的臂下一滑,钻入他的怀中,抓起圣子轩的双臂,宛如两柄短棍,对着迎面而来的几个圣府家奴噼噼啪啪一顿耳光,扇的几个男人眼前金星乱冒,晃晃悠悠倒地。
    圣子轩任由苍冰操纵着自己,怀中的身体有着暖暖的体温,黑色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轻柔纤滑。
    苍冰单手按在圣子轩肩头,飞身一脚踢在一个圣府家奴的胸口,那个身影惨呼一声,飞出几十丈外。
    人群中一白一黑的两个身影,衣玦飘飘,轻逸隽秀。圣子轩在苍冰的手中宛如一个偶人,被她变作自己的拳。脸孔也好,胸口也罢,圣子轩此刻只觉痛快无比,他此时倒很想感谢圣颂贤送了这么一群人肉沙包给自己。
    但见围绕在苍冰和圣子轩身旁的那群圣府家奴越来越少,苍冰抓了圣子轩的拳,一拳砸在最后一个男人的下巴上,但听得骨骼碎裂的声音,那个男人连一声痛都未来的及叫出,便仰面倒地。
    苍冰松开圣子轩,歉意地对着他弯下了腰,“抱歉,圣医师,把你卷了进来。只是,我不想取了他们的性命,所以只好借圣医师的双手了。”
    圣子轩只是望着苍冰,暖暖地笑,“苍冰,我很欢喜。因为,我信你。”
    圣颂贤呆呆张着嘴巴,看着自己的几十名家奴或昏倒不醒,或在地上翻滚痛呼。楚离走到圣颂贤的身旁,伸出手一把将他的下巴合上,揶揄道:“少傅公子,怎样啊?你要不要亲自试一试?”
    圣颂贤回过神来,盯着苍冰,冷冷开口:“颂贤请教公子尊名,还望不吝一赐。”
    楚离急忙道:“冰公子,不要告诉他!”
    苍冰微微对着圣颂贤略一欠身,漠然说道:“南院府白泉,少傅公子走好。”
    她转了身,唤封仙酒斋的堂倌牵了乌骓出来,打赏了酒饭钱,看着圣子轩,“圣医师,我可不可以先把两位姑娘送走?”
    圣子轩一笑,刚想说“当然”,却“啊”的一声疼的叫出口,他此时才感觉到双手火辣辣疼痛无比,不由蹙眉垂下目光查看,双手十指的骨节都红肿了起来。
    苍冰轻轻托过男人的两手,看着那些瘀斑肿块,低低的声音:“圣医师,真的抱歉,我忘记你的手和我的……其实不一样。”
    圣子轩淡然而笑,“傻瓜,男人打架都是拼命的,我今日不用拼命,却已经痛快的不得了了。我还没有谢你,你对我道什么歉?”
    未央开口:“不如先生和我们一起回芊芊小舍吧?我们以前常挨妈妈的板子,都藏有伤药的。”
    苍冰问询的目光望着圣子轩,他笑着点头。
    芊芊小舍的如意夫人看见苍冰陪着未央一起走入时,嘴巴笑得几乎咧满整张脸孔。
    她扭着腰肢晃到苍冰的面前,“啊呀,客人怎么今天有空来了?真是难得呢!”
    圣子轩打量着如意夫人,或许她年轻时还有几分姿色,只是现在一张脸完全被脂粉盖住,香味一股劲地往鼻中窜入,他好想打个喷嚏。
    然而男人发现,即使面对如意夫人这种认钱不认人的花魁院妈妈,苍冰依旧很有耐心,虽然脸上是不变的表情,但是她对如意夫人说话很是客气,“夫人好。”
    如意夫人刀子一样的眼睛从苍冰的脸上瞟到圣子轩的脸上,圣子轩只好淡淡对她一笑。女人眼睛一亮,眼前的男人和苍冰比起来,是另一种味道,骨子里透着一种大雅之风,加之他一身华贵的黑袍,如意夫人面上立刻堆起笑容,脂粉几欲掉落,她迈前一步逼近圣子轩,“这位先生好面生呢,似乎第一次见。”
    圣子轩被她吓得后退一步,他实在难忍那扑面而来的浓香,更不想看那张脂粉纵横的面孔。
    苍冰看出圣子轩为难,她淡淡说道:“我的朋友而已。”
    她根本没有提圣子轩的姓名,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然而她的回答却是最合圣子轩的心,轻描淡写却又体贴之极。
    朋友吗……?
    进入未央的闺房,圣子轩不免好奇,他第一次进入这种幽香萦绕、红粉旖旎的世界,唇边含笑四顾打量。他的视线,缓缓扫过那尊八月桂纱屏。
    苍冰对这间闺房已然非常熟悉,神色自若坐了下来。
    楚离去自己的房间找伤药,未央下楼亲自去沏茶。她知道苍冰喜欢洁净,每次苍冰来看望自己,未央必亲自用滚水将茶壶茶杯烫过,然后再沏上一壶新鲜的热茶。茶不必多好,心意最重要。
    趁着屋中只有自己和苍冰,圣子轩望着她笑,开口:“我是白泉大人的朋友吗?”
    苍冰望着圣子轩,“如果圣医师觉得我不合适……”
    “不,我很欢喜!”圣子轩说道。
    他扫视着未央的房间,却忽然听到身侧的苍冰声音响起,“我,和圣医师一样。”
    圣子轩一怔,他看着苍冰,忽然贴近她的脸孔,苍冰纹丝不动,只是淡然看着那对漆黑的瞳仁越来越近,男人眼底漾起狡笑,“欢喜便是欢喜,什么叫‘我和圣医师一样’?”
    苍冰望着圣子轩,男人的眼睛逼得很近,许久,她说道:“我,很欢喜。”
    圣子轩眼底泛起层层潋滟,“欢喜,应该笑才对啊。”
    苍冰转了头,淡淡说道:“圣医师,我已经不会笑了。”
    苍冰的声音虽然还和平时一样平淡,但是圣子轩却觉得心底某个地方莫名一痛。
    楚离捧着一个圆盒走了进来,“我们的药可能普通,圣医师不要嫌弃才好。”
    圣子轩笑笑:“怎么会?楚离姑娘好客气。”
    “圣医师那么儒雅的一个人,怎么会和冰公子在一起?”
    圣子轩眨眨眼,望着苍冰,“冰公子?”
    “对啦!他可不就是一块冰?”楚离掩着嘴笑,“任我们芊芊小舍的头牌花魁未央怎么捂,都暖不过来呢!”
    圣子轩恍然大悟,转了脸偷笑。苍冰面无表情,任由两个人取笑自己。
    “楚离今日逞强,如果不是圣医师,我就要挨那个臭小子一个拳头了。不过,圣医师怎么和那个臭小子一个姓?圣这个姓氏骊城十分稀少呢。”
    圣子轩无奈苦笑,“我也没有办法,只望楚离姑娘不要叫我臭小子便好。”
    他语气有趣,让人不由不想亲近。楚离深深看了他一眼,打开了盒盖。
    苍冰缓缓伸出一只手,“可不可以……”她望着楚离,楚离只好把那盒药递给她。
    “多谢。”她习惯性地说道。
    圣子轩乖乖伸出双手,任凭苍冰冰凉的手指握着自己。他发现,她的手指十分纤细,五指根本无法全部握住自己的一只手。而自己的一只手,却可以完全遮住她一只手掌。
    苍冰的手指沾了薄薄一层药,轻轻滑过那些红肿的骨节,“疼吗?”她下意识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出口,圣子轩和苍冰不约而同都是一怔。同样的话,他先问了她,她又问了他。
    圣子轩望着她笑,轻轻摇头。
    未央端了茶和几样点心推门而入,楚离撇撇嘴巴,“又是喝茶?冰公子这一点可不像男人。”
    未央对着楚离笑,小声说道:“楚离……”
    圣子轩却是附和着大笑,“楚离姑娘说的很是!”他突然伸出手,手指拂过苍冰光滑的下巴,唇角漾起一丝狡黠,“这个男人,似乎不长胡子呢。苍冰,你是不是……还没有长大?”
    苍冰猛然怔住,她的灰瞳牢牢盯着圣子轩,好久不曾移动自己的视线。
    圣子轩却笑着低首,拿了一块绿色的糕塞进嘴中,“这个点心很好吃。”
    未央说道:“这是卉园丰的绿豆沙。”
    圣子轩眼睛一亮,“是吗?”他又拿了一块,“我很喜欢!”
    感觉到苍冰还在看自己,男人拿了一块糕递到她面前,笑:“吃糕,张嘴。”
    苍冰看着圣子轩的黑瞳,那里面溢满盈盈笑意,但是自己,似乎怎么也望不透。
    错觉吗?
    楚离望着圣子轩,眼神中不觉涌起一丝甜蜜,“圣医师对冰公子,好像一个兄长在哄弟弟一般。”
    楚离发现,圣子轩和苍冰忽然间都盯着自己。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
    未央解围道:“圣医师喜欢饮酒吗?苍冰不饮,不过楚离的酒量很好,而且今日厨堂才刚刚买了好酒。”
    圣子轩大袖一甩,笑:“未央姑娘果然善解人意,甚得我心呢!”他看着苍冰,缓缓道:“苍冰,你……福气真好。”
    为了将功补过,楚离叫声“我去拿酒”,便急急走出门外。
    圣子轩起身走近那尊纱屏细细看着,立在纱障前轻声吟道:“玉阶桂影秋绰约,碧纱帐里梦魂香。”他望着未央,“姑娘好心情呢,这纱屏很美。”
    未央凝望了苍冰一眼,垂下目光浅笑,“是苍冰送给我的。”
    圣子轩眨眨眼望着苍冰,看不出,木头也有开窍的时候。
    “苍冰,对你来说,未央姑娘一定……十分重要吧?”圣子轩的语气透着五分的调笑,却又隐含五分的凝重,他的目光落在苍冰的脸上,捕捉着她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苍冰只是默默喝着茶,脸色依旧宁静如初。未央却被圣子轩直白的问话羞红了脸孔。
    男人唇角不易觉察地轻轻抽动,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不回答我么?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啊……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蹲下身用手指细细摸着纱屏的檀香木底座,说道:“这里似乎……这是指甲的划痕!”
    未央不以为意,“是吗?圣医师好细心呢,我从来都没有注意到。”
    圣子轩抬头望着苍冰,迟疑着开口:“苍冰,这是你刻的吗?这里有四个字……吾妻未央。”
    未央惊悚!
    苍冰看了一眼未央,缓缓道:“不是我。”
    未央扑到圣子轩身旁,手指细细摸过去,那四个字,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浅浅的划痕,歪歪扭扭的笔体,倒有些像小孩子刻在上面一样。
    但是那四个字,的的确确是——吾妻未央!
    未央朝桌旁的苍冰望去。那个白色的身影,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无声饮着茶水。
    楚离端了几瓶酒走入房中。她没有察觉到,房中的气氛已然起了细微的变化。
    “圣医师会不会猜拳?”她直接将一瓶酒推到圣子轩面前。
    圣子轩笑:“最喜欢这个。”
    看见未央默默无语,楚离还以为她依旧在为遇到圣颂贤的事情生气。
    “冰公子,你说这件事奇不奇怪?昨日未央收到一个奇怪的函贴,帖子分外精致,散着茉莉香,笔体隽秀,一看便是女人。贴上说仰慕未央的琴技,本想登门,但是一个女人到芊芊小舍不方便,因此今日午时请未央过府弹给她听,落款是莫府如烟。未央本不想去,你也知道,未央现在不陪任何客人饮酒操琴,她心中只有你一个。只是送贴的人给了妈妈很丰厚的缠头,想想对方又是一个女人,我便陪了未央一起去。”
    “奇怪的是,当我们按照贴上留的地址寻去的时候,那里根本没有什么莫府,更没有一个名叫莫如烟的女人。我不明白,如果对方仅仅戏弄未央,又何必送来那么多的酬资?如果他不是骗人,那为什么要留一个假的地址?我们想不通,坐了车回来的时候,偏偏在半路上与另一辆车乘相碰,坏了轮子,因此才步行回芊芊小舍的,只是没有料到,偏偏那么巧……正好遇到圣颂贤。还好遇到冰公子和圣医师呢!”
    苍冰的眉缓缓蹙起,她敏锐的心,已然隐隐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那个名叫莫如烟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但是什么人借了这个虚名骗未央离开芊芊小舍?究竟是哪里不对……
    她望着未央,说道:“你没有出事就好。今后,不要轻易离开芊芊小舍!”
    未央仍旧在出神,苍冰以为她吓坏了,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唤:“未央?”
    那一声呼唤,才终于把未央唤醒。未央转了头,轻轻用衣袖擦拭眼角,故作轻松道:“你乏了吧?我叫念荷给你准备浴水。”
    苍冰的习惯,她一样也没有忘。
    苍冰却已然看见,未央的眼底,有晶莹的泪。
    楚离笑着扯扯圣子轩的衣袖,俯在他的耳边说道:“圣医师去我那里喝酒好不好?我们在这里只是多余的人。”
    圣子轩笑着点头,他起身,拍拍苍冰的肩膀,“泉大人惜缘啊!”
    苍冰扫了男人一眼,看着他大笑着和楚离离开。未央走出门外,自去吩咐念荷准备浴桶浴水之类。
    苍冰盯着杯中的茶水晕开圈圈涟漪,眼前,是未央强忍住的泪水。
    那么,她应该是想他了吧……
    那个男人,拖着鲜血染红的身躯,慢慢爬向那尊纱屏,她还记得,他缓缓伸出手指,字字用尽残存的气力,在纱屏的檀香木座上,用指甲刻下那几个字。她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看着他在刻下最后一个字后,头,砰然落地。
    苍冰的视线,忽然被窗前的东西吸引。未央房间临街窗户前的那面小案几上,一枝干枯的桂枝插在那尊细颈白瓷纹瓶中。桂花早已没有一丝香气了,曾经艳丽的绛红色花朵,此刻也变作褐黄色。只是那枝桂,安静地盛在洁净的瓶中,就如同,它依旧在月夜怒放,永远不曾凋谢。
    苍冰第一次主动开口问未央:“今夜,我陪你看月亮吧?”
    未央看着她,低声道:“今日不是十五,月亮不圆,你不喜欢的……”
    她以为苍冰每月十五才来看自己,应该是极爱那轮满月的。
    苍冰淡淡说道:“下弦月也可以。”
    苍冰没有在芊芊小舍再看到圣子轩,她扶在窗边,仰首望着那勾下弦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可以这样静静地什么也不想,只是看着它。
    未央按照苍冰的习惯,在窗下给她铺好一个睡榻。她知道苍冰从不睡床,也知道,苍冰更不会和她同寝一张床。
    她知道苍冰每一个习惯,因为,她是未央。
    她只有一样不知道,这个每月十五来看自己的男人,为什么,从来不肯碰自己。
    当翌日清晨,苍冰和圣子轩离开芊芊小舍的时候,未央看见楚离那张美丽的脸孔从未有过的憔悴。
    她看着她,问:“未央,我不好看吗?”
    未央轻轻摇头。
    “那为什么,那个圣医师却和你的冰公子一样,碰都不碰我一下?我看着他伏在桌上睡去,自己却醒了一夜。”
    未央,我喜欢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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