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不如忘却》5.桃僵

    背对着祖祠,封野一直凝神望着那轮白色的满月。银色的光芒映在赤金琉璃瓦铺砌的墙头,竟然刺的眼睛有些疼痛。
    月夕之夜,团圆之夜。
    宫中的家宴刚刚散了。和每一个普通的黎庶一样,纵然身为华雅的帝君,他还是和凡人一样也拥有家人,也会在月夕的时候和自己的皇族至亲聚首一起。其实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分别?自从他离开,这个家宴早已没有了味道。
    背后的祠堂内由远到近传来脚步声,封野知道,那是修,自己的二子。
    并不回头,封野问:“都拜过了吗?”
    “拜了。”
    “你伯父呢?”
    “回父皇,伯父肃懿国公也拜了。孩儿还替父皇给伯父多磕了几个头,告诉伯父,父皇很惦念他,希望伯父在天上一家团圆。”修的声音很清脆,在夜里听来尤为明显。
    “好孩子……”
    封野转过身体,隔着遥远的距离,淡淡的泪水让视线迷朦了起来,但他知道,尽头的祭台,暮野的灵位就在左手边第一个。
    哥,你还想我吗……
    修安静地站在父亲身边,他一直是那么体贴而善解人意。
    两个人站了很久,直到封野轻轻的一咳,“若儿。”
    修屏住了呼吸,心底开始数,一,二,三!然后,修看着带着鬼脸面具的伽若从廊柱后面跳出来。
    “呜——哇——!”少女大叫一声,咯咯笑着摘下了面具,“爹爹,二哥,好不好玩?”
    修沉下面孔,“伽若,教训过你多少次了,你怎么可以用那些皇城外面的字眼称呼父皇?还有,”指着那张鬼脸面具,“一个公主戴着这个成什么样子?”
    伽若对着哥哥做个鬼脸,“我喜欢!”躲到封野的背后,继续吐了一下舌头,“这是季父给我的,季父最懂我啦!”
    伽若口中的季父,是封野的四弟毓野。封野的父亲瀛帝一生从不拒绝美丽的女人,只是子女仍然不多,似乎摆不脱华雅皇室子嗣单薄的厄运。瀛帝育有四子三女。长子暮野,次子封野,三子颢野,四子毓野。长女妫,次女姒,三女妘。
    暮野和封野同一个母妃。记忆中的暮野,是四个兄弟中最放浪不羁的,从小就喜欢偷偷溜出皇城,可以甩了盯梢的贴身侍卫,和皇城外的那些顽童厮混一处,每次都是玩的一身泥回来,每次,也必然会挨少傅的教训。
    封野的唇角漾起一丝甜蜜的笑,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个幼年的兄长,身上的丹金色腾云翔鹤袍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袍襟上一团团的污渍。他立在暮野的身旁陪他一起聆听少傅的教诲,却见暮野低首对自己挤挤眼睛,笑,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对着自己张开,那个手心中,却露出一个洁白的鸟卵。
    暮野永远是那样快活,那个对着自己微笑,天都会晴朗的大哥!
    封野心底哀哀叹了一声,哥,我有些想你了……
    他望着修和伽若,比起父亲瀛帝,自己的孩子更加少了。封野十七岁大婚,十九岁有了第一个孩子释,然后,是修,再然后,就只有伽若了。
    难道,真的如那个古老的传说,这个家族被诅咒了?血液中流淌着洗不尽的罪恶……
    修无奈地翻翻眼白,“都三天了,你还没玩腻吗?”他了解伽若,什么玩意到了伽若的手中,她喜欢的程度至多也不会超过三天。
    “还有四个时辰才满三天呢!”伽若为自己辩解,扭头望着封野,“爹爹还要去看大哥吗?我戴着这个去给大哥瞧瞧,他一定喜欢。”
    封野爱怜的目光落在女儿晶莹的面庞上,抬手抚摸着她满头的乌发,他微笑着点点头。月夕的皇族家宴,释只待了一个时辰不到,便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他望着那个虚弱的孩子几乎是被两个内侍架走。如果不是还有其他的皇族至亲在,他早已随了释一起离开。他宁愿守着那个孩子。
    修看出封野的担忧,宽慰道:“父皇,我已经令御医殿的医师过去为皇兄请脉了,皇兄那里也自会有他的两个侧妃照料,应该没事的。”
    伽若摆弄着手中的面具,微微沮丧,“今个月夕顶没意思了,大哥都不能陪我玩。如果季父来就好了呢,他讲话最有趣了……”
    毓野的性格和暮野有几分相像,瀛帝的七个子女中,他排行第六。十岁那年骑马摔伤了腿,医治不当,结果那条腿便跛了。封野称帝登基的前一天,他便按照华雅的祖制,从皇城中搬了出去。
    颢野封了赤州藩王,离了京都。而对于毓野,封野舍不得自己这个幼弟远行,加之他本身腿残,于是大大赐了一座豪宅,封了平安王,就留在骊城,做个逍遥王爷。
    封野称帝十二年,起初的两年月夕,毓野倒也来皇城和封野相聚,到第三年便懒得来了。封野很快便听闻,毓野不知从哪里觅得一个歌姬,整日腻在一起,也不厌烦。贵族子弟们喜欢一两个歌姬原无可厚非,只是以他华雅帝君王弟的身份,加之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一直没有婚配,如此宠爱一个地位低下的女人,不免引起皇族同宗们的不满。
    毓野更是干脆,索性后来几年的月夕节统统不来了。封野派人去请,他倒好,画了自己一幅肖像让来人带回,说,见画如面,自己腿疼,免得扫了皇族至亲的雅兴。封野只是一笑,他知道毓野讨厌见那些同宗的族人,自己又何尝愿意,却是身不由己。从此便不再勉强他。
    毓野至今未娶,封野知道,他不愿以自己的残腿拖住任何一个女子。即未有妻,自然谈不上子嗣了,闲云野鹤的毓野格外疼爱封野的三个孩子。而释、修和伽若,也很是喜欢他们的这个季父,尤其是伽若,因为每次见到毓野,他都会给她意外的惊喜。
    三个人方走了不久,眼尖的伽若便看见内侍总管居鲁士远远守在道边。她戴着鬼脸几步跑上去,“居总管,我这面具好不好?”
    满头华发的老人微笑着欠身一礼,“公主殿下的面具,雅而不俗,十分的精致。”
    修没好气,这老头,拍马的功夫越老竟是越辣。
    封野淡淡说道:“修,若儿,你们自己去玩吧。”
    “怎么,爹爹不和我们一起去看大哥了么?”伽若问。
    修却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是。”不再说什么,拉了伽若就走。
    伽若挣扎,“修!”
    修还是紧紧抓住少女,扯着她走,不抓牢一点,这丫头转眼就能不见。还有,居鲁士那双笼在宽大衣袖中的手,各自悄悄伸出的一根手指!修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疼!疼疼疼——”伽若不满的叫声逐渐远去。
    封野轻轻一点头,内侍总管居鲁士便躬身引路,直到一片竹林处才停住。老人低低说道:“陛下,我在这里等您。”封野看也不看,踏上了竹林中的小径。
    小径的尽头,只是一间小小的竹舍,和皇城中任何一处宫殿相比,简直简陋不堪。封野推门而入,屋内,一灯如豆,两个男人早已静静地等在那里,与封野都是相仿年纪,只是其中一个着紫金长袍的男人看起来略长一些。
    看见封野,两个男人都微微欠身。
    封野瞟了一眼那个紫金衣袍的男人,却把目光投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冷淡地开口:“这么晚,是不是为了刚刚死掉的太傅寺卿康语崇?”
    紫金衣袍的男人只是微笑,那另外一个男人却是怒气十足,“博雅,你杀我的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紫金衣袍的男人仍旧只是微笑,还是什么都不说。
    封野缓缓开口:“少傅何必这么生气?你们两个之间的人,今天不是你打我,明天就是我杀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哼,还真是热闹的紧!”
    圣黎末一张脸孔十分难看。博雅依旧微笑,吹吹杯中水面漂浮的茶梗,说:“少傅何必那么动怒?我不是提前也派人知会你了吗?怪只怪商夏生那种蠢材只会拿钱,事,却做不好几样吧?”
    “堂堂四品大员,你说动手便动手,竟不上报朝阁,宰辅的胆子还是越来越大了呢。”当着封野的面,圣黎末说话竟是毫不客气。
    博雅微笑,“多谢少傅提醒,您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呢。”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呈到封野的面前,“陛下,这是东院府查到的康语崇暗中与属国戈赫重臣私通的信件!”
    封野接过,拆开一封扫了几眼,再看圣黎末时,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博雅依旧笑容满面,“少傅,不知道是不是我错怪了康语崇,或许他与戈赫重臣的联系是得了少傅的允许呢?”
    圣黎末急道:“陛下,这……”
    封野打断他的话,“朕想少傅一定不知,若是知道,又怎么会让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
    圣黎末轻轻嘘口气。
    博雅微笑道:“陛下,臣也是这么想的。”
    封野将那几封书信凑到灯焰上点燃,看着信纸由白转灰,松手,任由灰烬飘落。“今夜月夕,少傅还是快些回府和家人团聚为佳,宰辅也早点休息吧。”
    博雅和圣黎末退到竹舍门口,却又被封野的话语止住,“宰辅,朕听说关西的那个庾赞夫略略有些不检点,似乎私自屯了些兵,还似乎不顾祖制娶了不少侧室。他是你的人,你看着处理一下吧。少傅,关西那边,你挑个人放过去吧。”说罢挥挥手,示意两个人离开,竟是不再看他们。
    走出竹舍,博雅笑着意味深长地对圣黎末道:“恭喜少傅了。”
    圣黎末对着博雅翻了一个白眼,这个男人,整日皮笑肉不笑的,自己认识他二十多年,竟不知道他哪张笑脸是真的。
    博雅抬头望着那轮月,忽然说道:“月夕呢,我们这些旧人能够在今夜相聚,还真是有趣啊……”
    乘了车乘,博雅倚着厢壁闭目一路无语。宰辅府在凤仪大道。
    换了一身轻便舒适的棉布长袍,博雅嘱了门外的家仆,“我累了,你们也都下去吧。”门外传来几声应答,然后脚步声消失。
    坐在桌前慢悠悠喝完一盏茶,博雅站起来,立在窗下静静听了一阵,确定外面真的无人,这才走到书架前,摸出三层最左边第三本的“辞赋”,打开。书中间已经掏空了,中间嵌了一枚兽头指环。合上书本的时候,则是完完整整的一本书。
    博雅取出指环,套入左手中指。书架中一排八个形态各异的青铜灵兽,诸如辟邪、麒麟之类,博雅将指环上的兽头嵌入那只独角兽的尖角上,轻轻扭动,书壁从中间分开,竟是别有洞天。
    密室内站着一个灰袍的老人,看见博雅走入,“啊啊”叫了两声,指指自己脚边低首跪着的一个人。他原来却是一个哑巴。
    博雅“哼”了一声,走到书案前。案上摆了一叠书信,那些信不用看也知道写的是什么。男人面沉似水,对着那个跪着的人说道:“起来吧。”
    那人小心翼翼站起,淡黄的灯火光芒中,他的面孔一片死色,冷的不真实,那张脸孔,却是刚刚痛失主人的康府管家康佑平!
    博雅一对瞳眸犀利而尖锐,他轻轻眯起,如同一只狩猎的苍鹰藐视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盯着康佑平,薄薄的嘴唇闭的很紧,一言不发。那种逼视,没有人可以承受的起。博雅不以为意的冷笑,看着面前垂首的康佑平的两鬓一点点沁出滴滴冷汗,贴着脸颊淌下,留下一道浊印。康佑平终于“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前额贴着地面,身体颤抖宛若筛糠。如果博雅再盯下去,他一定会被逼疯的。
    博雅转了目光,幽幽望着跳跃的烛火,缓缓开口:“让你起来就是起来,我说的话听不懂么?”
    康佑平伏在地上,声音有点闷,“我……不敢。”
    博雅舒缓了语气,道:“唉,起来吧。”他对那个灰袍的哑老人吩咐:“扶他起来。”
    康佑平不待身旁的老人伸手,自己连忙爬了起来。依旧还是低垂着脸孔,他已经不敢再看那个男人一眼。
    博雅的手指轻轻点击着书案的碧理石面,墨绿色石面,衬得他的手指洁白光滑,纵然身为男人,他的手却和女子一样保养的极好。男人语调闲闲,轻描淡写说:“你也太不小心了,语崇!”
    语崇,康语崇!但见一张精巧的□□从康佑平的脸上揭下,露出了太仆寺卿康语崇的真容!没有了惨白的□□,他的脸色却还是那样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博雅扫了一眼康语崇,他知道,他是真的害怕。博雅淡淡说道:“摘了你的假发吧,我看不习惯。”
    他不喜欢看见苍老的头发,四十中旬的他,依然乌发满头。
    曾经有一个人问他,宰辅辗转心机,思他人之所不思,防天下人之所不防,为何青丝却墨黑如初?累不尽,发满首……
    那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悠然地在逗弄架上的一只八哥,一脸的从容,似乎自己的话,普通的就如一句问候。
    那个问题,博雅至今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那个年轻人,那个唯一在自己面前如此放纵胆大的男人,他笑得时候,一如他的名字,花都开好了。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花若坚。
    康语崇依言默默揪下头顶花白的假发,本来略略弓着的脊背,此刻也直了起来。除了身上的那身本属于康佑平的衣服,他,已经完完全全变回了康语崇。
    烛火舔着信函,看着那些东西卷着火光逐渐变成灰色的残烬,博雅开口:“语崇,你跟了我十三年,在我坐上这个位子之前,你就死心塌地追随我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真想杀了你。”
    康语崇无语,冷汗贴着后颈流下。
    “这些信如果落入圣黎末或者陛下的手中,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博雅轻轻一笑,“我,就得死。”
    那些信,都是博雅和戈赫国师的往来信函。每次,都是由康语崇经手办理。而刚才他交给封野的信,则是这几天特意伪造。半个月前,这些信突然凭空出现在博雅房中时,他一身惊悚,不啻于一记惊雷在头顶轰响。
    究竟是谁窃取了这些密信,却又还给自己?十五天,男人眉头深锁,怎么都想不通。如果是圣黎末,他如何会错失这个大好机会?如果是封野……那个男人……博雅摇头。
    不是他们!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博雅的目光毫无目的地盯着一堵墙,似乎要将那个藏起来的人,从墙中挖出来。
    “语崇,你知道为了让你活下来,我花了多少功夫吗?”男人徐徐问道。他不等康语崇说话,慢慢继续了下去,“我舍弃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他其实比你优秀多了,可惜……世上从此没有他,也没有你了。”
    康语崇垂首默立,他亲历那个惊心动魄的场景,如果不是博雅早做筹谋,特意安排了一名死士带了□□化妆成自己的模样偷梁换柱,那么此刻躺在康宅那口樟木棺材中的人,就真的是康语崇本人了。男人手指捏着那张名叫康佑平的面具,精巧的□□细细紧贴在皮肤上,那种粘腻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感觉,他至死都忘不了。
    他的眼前飘过那个替死的男人哀伤的眼神,当他望着那张本属于自己的脸时,□□的灰白色,栩栩如生把一颗临死之心的绝望表达的淋漓尽致!他知道那张蒙在面具之下的脸孔不想死,可是,他必须死!这一刻,康语崇才忽然想到,那张藏在面具下的脸,他,长得什么模样?那个男人看到本属于自己夫人和儿子的饰物,却可以那般真实的悲痛,就如同,死去的是他的亲人一般。
    他的心里,应该是极恨我的吧?
    似乎看透了康语崇的心思,博雅说道:“他只会恨我。好好活着吧,不要浪费了他的命。”
    “那个人……”康语崇语塞,说不下去了。
    博雅冷笑,“你现在倒知道替别人难过了?如果不是你了解圣黎末的事情比较多,我又何必费那么大功夫?他的泪,比你真实多了。因为,当他看到属于你的夫人和孩子的物件时,他便知道,他的妻子代替康夫人死去了,所以,他的泪,非常真!”
    那个男人真的是真性情!可惜,他至死都不肯为我所用……他宁愿用自己夫妇的命,和我做一笔交易!
    康语崇呆若木鸡,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博野扫了一眼康语崇,淡淡道:“所以,我真的是费了很大功夫!”
    至尊的男人淡然一笑,如果圣黎末知道事情的真相,康语崇实际是自己的心腹,只不过依照自己的指示而故意接近他,那么,那张脸孔,会气成什么样?他真的很想看到。
    康语崇再次跪倒,“语崇谢先生救命之恩!”
    他知道,那些信件的泄露,自己死十次都不为过。自己一直如履薄冰地活着,此刻,他只想活着。
    “今后,你去枢密阁做事吧。”
    枢密阁,只有死人才能去的地方。那是博雅控制的另一个机要的机构。
    康语崇只是跪着不起身,博雅明白,“你的夫人和儿子都很好,不必想念,或许一年半载,我就会让你见他们一面。”
    面前男人的声音是那样无情而冰冷,可是又是他,自己才可以活下来。康语崇无言,只是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他不敢提出任何要求,因为哪怕多说一个字,自己一家人的命运,就可能瞬间改变。
    哑老人比了一个手势,康语崇默默随他离去。
    封野走入释的寝宫时,那些宫人内侍都纷纷拜倒,封野将一根手指压在唇上,嘘——,他不想吵醒释。还没有走进内殿,就听见释艰难的咳嗽声。那孩子身体相当的不好,每一声咳,都烙疼封野的心。
    释,封野的长子,他最疼爱的孩子。
    释已经睡下了,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都是深锁的。释的眉很清秀,像极了他故去的母亲羲槿。只是那苍白的面庞,瘦削的双颊,紫青的嘴唇,伶仃的腕骨,让立在他床边的封野更加忧心忡忡。
    出了释的寝宫,封野一个人信步在诺大而安静的皇城中走着。封野不喜欢带任何内侍或宫人跟着自己,他喜欢一个人走,自己走。他知道,只要自己轻声一咳,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宫人内侍纷纷都会涌出。只要他无事,那些人则永远体贴地隐着。
    皇城的各个角落,永远不会匮乏宫人内侍的低声私语,他的身后,永远有一群内侍和宫人的目光。他这个在位十二载的华雅帝君,身为储君时便痛失自己的正妃,不久又痛失自小最友爱的长兄,在泪水中,从病榻中的先帝手中接过帝位,做了华雅最孤单的第一人。幸好,他还有释,还有修,还有伽若……
    封野追封暮野为肃懿国公,就连自己的帝号,也取了暮野的名字,号“暮”,他不会忘记,暮野想要强盛华雅王朝的心愿。
    暮野,永远是封野心底最痛的伤。
    封野不喜女色,后宫只寥寥十几名侧妃,至于正妃……
    永远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代替羲槿。
    不知不觉,封野又站在了祖祠的门外。透过门棂,封野的目光又投在了尽头的祭台上。
    哥,你知不知道代替你支撑这个国家,还真的很难。哥,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是多么骄傲地藐视一切。哥,如果你能听见,请你在天上庇佑我,庇佑华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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