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谋》29.029

    朱珉胸有成竹，姜沅料定他另有安排，他不说，她自然也不能问。他对她终究还是戒备的。
    太后的责斥于她来说，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想是用不了多久，宫中便会传遍了她因专宠后宫、迷惑陛下而被太后责骂的消息。
    该是让父亲进宫的时候了。
    瞧着此时朱珉并未因太后的斥责而影响心情，姜沅道：“陛下，臣妾有个请求望陛下能答应。”
    他的心情果然不错：“爱妃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你不向朕提要求，又怎能显出朕对你的恩宠有加，百依百顺。”
    “臣妾有位姐姐，陛下也是见过的。姐姐容貌才学皆远胜臣妾，她对陛下仰慕已久。上次府上尹夫人帮忙操持臣妾母亲的后事，臣妾答应了她，会向陛下提姐姐入宫之事。况且姐姐若能入宫，也是陛下对姜家的又一恩典，右相定会更加忘乎所以，如此方才容易被陛下抓住纰漏。”
    姜沅把话说完，轻轻舒了一口气。此时的她，既希望朱珉能爽快答应她的请求，又隐隐存了心思，盼着或许他会一口回绝她。
    她心知肚明，无论朱珉作何回答，父亲是不会应下让姜淇入宫的。
    朱珉听了姜沅所求，一霎变了脸色，但很快，恢复了一贯的不苟言笑，只淡淡道：“贵妃还真是信守承诺之人。既然爱妃有此美意，朕自然不会辜负，待右相满了三月休养之期，朕即刻召他商谈此事。”
    “谢陛下恩典。”
    姜沅嘴上谢恩，心底却止不住泛出阵阵失望。可这不正是她需要的回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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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起来，天气极好，吹入宫室的风依然夹带着暮春的味道。
    照朱珉所说，他今日会找父亲商谈姜淇入宫之事。想到父亲气极败坏却又怒不能言的样子，姜沅忽略其他，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用过早膳后歇了一阵，带了蕙莹与惠柔去御花园散步。
    花园里，柳树已渐成荫，虽早过了二月，贺知章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用在这里却也合适。吊兰、蔷薇等花争奇斗艳，另一边的桃李则已是落英缤纷。
    姜沅想起上次“桃林遇蛇”时，曾说过要折几枝桃枝给钟敏，后来太多变故，很少去幽然亭，倒把这事给忘了。
    “惠柔，回去后把那盆凤尾兰送去给淑妃，上次答应了折些桃枝给她，权当是补偿吧。”
    “是，娘娘。”
    “娘娘，凤尾兰怎能送人呢？”蕙莹不依了，“那是陛下特意送给娘娘的，娘娘不是很喜欢吗？”
    “傻丫头，你都说了，是陛下送给我的，那自然已是本宫之物。再说了，本宫喜欢它是喜欢它盛开的姿态，在哪里不是一样。”
    蕙莹听得一知半解，仍然嘟囔着嘴道：“摆在我们芙蕖宫，与送去淑妃的泽芝宫就是不一样嘛。送给那边，以后奴婢想看一眼都难。”
    蕙莹看着凤尾兰漂亮故而舍不得送出去，姜沅刚想安慰她，眼尖的蕙莹已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娘娘快看，前面一路小跑过来的不是成公公吗？”
    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正是谨成。他气喘吁吁道：“奴才给娘娘请安。可找着娘娘了。”
    “公公快快平身。不知公公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回娘娘的话，陛下此刻在启元殿宴请右相大人，特地让奴才过来，请娘娘前往作陪。”
    朱珉宴请姜勋，自然是为了商谈姜淇入宫之事，姜沅并不想前往。她需要的只是让姜勋带着他的怒气来找她。虽然猜不到他们谈话的过程，但她可以预见他们谈话的结果。
    只是，谨成见到她正带着人悠闲地游园，她确实找不到可以不去的借口。
    “本宫随后便到，有劳公公先行向陛下回禀一声。”
    启元殿离御花园并不远，很快便到了。
    殿中觥筹交错，瞧上去君臣相谈甚欢。姜沅见此场景便知，两人还未谈及正题。
    朱珉迎了上来，扶姜沅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爱妃真是让朕好等。你说朕该如何罚你好呢？要不是朕知道你不能喝酒，非得罚你喝上三大杯不可。”
    即然朱珉打算在姜勋面前和她演上一出，姜沅自然懂得该如何配合。她眼波流转，嗔声软语道：“陛下，臣妾不依，你又欺负臣妾。”
    “朕怎么会欺负朕的爱妃呢。”朱珉笑着俯身在姜沅耳边低声道，“晚上朕再好好欺负你。”后面一句，朱珉放低了声音，却刚好令坐于一旁的姜勋听得清楚。
    即便知道是在演戏，姜沅的脸也立马热了起来。
    “咳咳”，但听姜勋咳嗽的声音，他终于坐不住了：“方才陛下说到有事与臣商议，敢问陛下是何事需商议？”
    见姜勋急了，朱珉这才正襟而坐：“不急，不急。”又对姜沅说，“爱妃既然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敬姜相一杯吧。”
    “臣妾谨尊圣命。”姜沅应下，起身端起茶杯，“女儿敬父亲。”
    姜勋却并不给她面子：“臣谢过陛下与娘娘美意，只是臣之前所喝甚多，已不胜酒力，还望娘娘见谅。”
    朱珉冷哼一声，满脸不悦之色：“姜爱卿的酒量，朕又不是不知。卿究竟是不给贵妃面子还是不给朕面子？”
    姜沅见此忙打圆场：“陛下，既然父亲说不喝便算了吧，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朱珉脸色收放自如，立马和颜悦色道：“朕听爱妃的，你说不需喝便不喝了，也省得让姜相为难。便言归正传吧。”他慢慢道，“朕今日请姜相前来，其实是受贵妃所托。”
    姜勋狐疑地望了姜沅一眼。
    朱珉依旧不紧不慢道：“朕从贵妃口中得知，贵府大小姐尚待字闺中，品貌出众，才学不凡，此等佳人如若任其埋没，岂非朕的过错，故而朕已听从贵妃的建议，准备下旨令其入宫。一则佳人可事天子，不再空负天资；再则贵妃身边有了姐姐作；三则朕身边亦可多一佳人。此乃一举三得之美事，姜相以为如何？”
    朱珉一番侃侃而论，倒听得姜沅心里不是滋味。而对面的姜勋，更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锐利的眼神不时像刀子般投向姜沅。
    “为慎重起见，朕特地请姜相前来商议。”朱珉见他迟迟未作答，又道，“姜相放心，一旦令媛入宫，朕即刻册封其为德妃，四妃中仅在贵妃、淑妃之下，朕会如同对贵妃一般好生待她，她们姐妹间也可多有照拂。”
    姜勋阴沉着脸，半晌没有出声。
    “姜相迟迟不作答复，难道朕让贵府千金入宫为妃是委屈了她不成？”朱珉问话时，嘴角掠过一丝嘲讽，转瞬即逝。
    “臣不敢！”姜勋毕竟此时还不敢全然翻脸，恭敬回答道，“陛下的抬爱对于姜家及小女而言，本是天大的恩典，臣深感为难，才迟迟未作回答，唯恐辜负了陛下的厚爱。因小女刚刚许了人家，臣方才只是在想该如何是好？”
    “哦？原来早有怜香之人先朕一步！”朱珉望着姜沅，“爱妃觉得此事当如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