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谋》26.026

    内侍通传的声音似一道惊雷,除开酩酊大醉的姜沅,殿内诸人皆忙乱起来。张姑姑上前,作势要拿走姜沅手中的酒杯:“娘娘,你喝醉了。”
    姜沅挡开她的手:“我、我没醉!姑姑,来,来!我们喝一杯!”
    说话间朱珉已经进来了,其余众人皆行礼请安:“陛下圣安!”
    只有姜沅醉醺醺的倚靠在椅子上,手里握着酒樽,打量着刚刚进来的朱珉,似乎是认出他来,眯着眼刚想说话,胃里一阵翻涌,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朱珉眉头一蹙,道:“都起来吧,好生照顾着你们娘娘!”便待离开。
    姜沅挣扎着站起来,扶着桌沿走至朱珉面前,举着酒杯道:“陛下、陛下来了呀!赶紧过来喝一杯。我告诉你,这酒可好喝了。换了以前,我还、还不给你喝,看在你那天陪、陪我回家的份上才请你喝的!”
    姜沅一席话下来,刚获旨起身的殿内众人皆被吓出一身冷汗,端详着朱珉渐渐变得铁青的脸色,噤若寒蝉。
    “嘘!我告诉你一个、一个秘密,我刚才看到、看到我母亲了。”姜沅拽住朱珉呜呜哭了起来,“母亲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留下阿沅一个人……”
    姜沅起初只拉住朱珉的衣襟,说到后面已是整个人抱住朱珉不放。朱珉绷紧了脸,却也任由姜沅抱着。张姑姑等人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都退下吧。”
    众人听到朱珉的声音都如蒙大赦,赶忙退了出去。
    朱珉拦腰抱起姜沅,她仍紧紧揪住他,时而说“不要走”,时而说“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因为醉酒的缘故,姜沅脸上较平日多了几份红润。此时的她既无以往故作的温婉之态,也没有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架势,只这般泪眼朦胧地靠在朱珉怀里。姜沅本就姝色无双,加之眼下楚楚可怜的模样,朱珉何曾见过这般模样的姜沅,一时呆呆望着,竟移不开眼去。
    床榻前,朱珉弯腰准备轻轻将姜沅放下,姜沅却紧拉着他不放,两人齐齐跌倒在床榻上
    喝的大醉的姜沅双手紧紧环住朱珉,醉眼惺忪,神情不安地一遍遍重复:“不许走!不许走!”
    软玉在怀的朱珉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埋头在姜沅耳侧:“朕不走!”缠绵悱恻的吻轻轻落下……红绡帐里醉卧鸳鸯。帐外是撒落一地的衣裳。
    姜沅醒来,也不知是何时辰,只觉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口也极渴。她开口唤:“蕙莹!”
    “你醒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姜沅坐了起来。朱珉?
    姜沅愤怒地问了出来:“你怎会在此?”
    “你是朕的妃子,朕为何不能在此?”姜沅初经人事,朱珉本待抚慰一番,此刻却被姜沅愤怒的眼神、质问的言词惹怒了,冷冷道,“难道贵妃要报上次的一脚之仇,也要把朕踹下床不成?”
    姜沅明白了身体因何酸痛,此时应像其他嫔妃那般软语娇羞,于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或许是酒意尚未完全发散,姜沅梗着脖子,硬声道:“臣妾不敢。臣妾虽不得陛下欢心,但向来敬重陛下有君子之风。臣妾正逢丧母之痛,陛下竟如此、如此待臣妾,岂非趁人之危?且陷臣妾于不孝之地。”
    朱珉重重哼了一声:“贵妃此时知道来与朕讨论‘孝义’了。昨夜里,你这宫里上上下下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是贵妃硬拉着朕,不让朕走。那时贵妃可有想到‘孝义’二字!”
    姜沅昨晚确实抱住他不让他走,他也不算说假话。
    姜沅瞪大了眼睛,她硬拉着他,不让他走?头貌似更疼了。姜沅重重地按着额头自语道:“喝酒误事。”
    朱珉越发不愉:“朕的宠幸还委屈着你了!”又是重重一声冷哼,“贵妃不要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进得宫来便是朕的人。朕不是柳下惠,做不来柳下惠,也不想做柳下惠!”
    说完,起身,唤人,更衣,离开。一气呵成。
    “娘娘。”张姑姑轻声唤着楞坐于床榻上的姜沅,“已备好热水,娘娘是否先沐浴更衣?
    姜沅点点头,只让张姑姑留下伺候。
    “恭喜娘娘!娘娘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
    宫中多数人眼里,一旦为妃为嫔,是甘是苦只与朱珉相干。她被朱珉宠幸一晚,好似是他赐予的莫大荣幸。他们似乎都忘了,她刚刚经历丧母之痛。
    姜沅坐在桶里,将疲惫的身体埋入热水之中,只露出头在外面,水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鲜红花瓣,掩住了朱玹在她身上留下的种种痕迹。
    张姑姑在旁慢慢往木桶里添着热水:“陛下心里是很在乎娘娘的。有件事奴婢一直瞒着娘娘,之前成公公送来褥至相府,并非奴婢所托,而是陛下吩咐的,还嘱咐奴婢们毋需告知娘娘。昨夜娘娘喝醉了酒,拉着陛下不放,奴婢还是第一次见着陛下那等窘状。可陛下也未生娘娘的气。娘娘以后便好生与陛下相处,可不要再耍小性子了。”
    姜沅静静地听着张姑姑的话,回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紧紧握着的手传递给她的温暖,但随即,眼前又浮现一张张明媚娇艳的脸庞,她终也要与她们一样吗?再想到母亲的屈死,父亲高居相位,朝堂之上多年经营,权大势大,她要查明真相、还母亲一个公道,势必要依仗更大的权势。
    姜沅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慢慢干了。
    翌日,玲珑从百草堂带回的消息,更是令姜沅心往下沉。几日前,孙大夫出诊时因饮酒过多,跌落河中溺毙了。外面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孙大夫还真是“溺毙”得凑巧。
    这些天里,芙蕖宫虽然仍不见艳色,不上荤食,但明显已不再如往日般沉闷冷清。姜沅身边服侍的一干人等,自是乐见于此,只除了蕙柔。
    这日午后,姜沅吩咐玲珑:“使人去探探陛下此时在何处?”
    玲珑见姜沅问及朱珉,大有自家娘娘终于开窍之感,未多时,回来答道:“娘娘,陛下这会儿正在甘露殿。”
    “本宫这便去给陛下请安,你与张姑姑跟着吧。”
    芙蕖宫里,汀兰依然是掌事宫女,蕙柔负责茶点膳食,后来才入宫的蕙莹掌管姜沅的衣裳首饰。因张姑姑的周全与玲珑的机灵,姜沅外出倒多半是她们二人跟着。
    玲珑等人皆以为,自家娘娘终于学着如何去讨陛下的欢心。
    姜沅一行人到了甘露殿外,但见翟冷月带人怒气冲冲地自里边出来,紫凝手里还捧着一盘精致的点心。
    紫凝蹲身给姜沅行礼问安,张姑姑、玲珑也礼数周到。可翟冷月却只两眼怒视姜沅。
    姜沅不明所以,她刚过来,自忖并未得罪于她,便浅笑问道:“月妹妹这是发的是哪门子脾气?”
    翟冷月却未领情,阴阳怪气道:“谁是你月妹妹?贵妃娘娘倒是好手段,亲娘的死都给用上了!”
    姜沅一时气得浑身发抖。她与人为善,不想在宫中惹下麻烦,却并非可以任由他人欺辱。再是欣赏翟冷月敢爱敢恨的脾性,也忍受不了她污蔑自己对母亲的感情。
    姜沅沉下笑脸,冷冷道:“你的确不是!堂堂昭仪难道不懂宫中规矩,见了本宫也不知行礼!”转而问张姑姑,“按宫中规矩,此等不敬之举该如何惩处?”
    张姑姑朗声道:“回禀娘娘,嫔妃待上不敬,按宫规可视情形处以罚俸、禁足或是降位分。”
    翟冷月俏脸涨得通红,终是低下头去,规规矩矩地给姜沅行礼请安。
    “月昭仪原还是知礼的,起来吧。本宫一向不与人为难,却也容不得任何人对本宫的母亲不敬。”姜沅说罢,带人往甘露殿而去。
    “贵妃娘娘还是不要白跑一趟,陛下说了不让人打扰,贵妃别自讨没趣才是。”
    后面传来翟冷月幸灾乐祸的声音,她似乎忘了,刚刚自讨没趣、从殿中出来之人正是她。
    听了翟冷月的话,姜沅脚下一慢,她确实不想自讨没趣。于是,打转准备回芙蕖宫。
    谨成迎了出来:“贵妃娘娘留步,陛下有请。”
    无视翟冷月脸上的青白交杂,姜沅微微一笑,转身随谨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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