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谋》22.022

    见宋嫣然这般神色,姜沅止了笑意,正色问道:“姐姐这般神情,叫妹妹心里很是不安,是何事姐姐但说无妨!”
    “沅妹妹,你听后不要太过伤心。这——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宋嫣然安慰姜沅。
    姜沅听后心往下坠,嫣然知她如今最牵挂之人莫过母亲,难道……
    宋嫣然接着沉重道来:“宫里刚刚接到相府报来的消息,令堂姜夫人、今早病逝了。”
    姜沅方才最坏的料想无非是母亲病重,怎想宋嫣然带来如此晴天霹雳。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姜沅只怔怔反复念叨,眼见前面的宋嫣然嘴唇噏动,却似听不见她说话,四周也变得没了声音,眼神渐渐直了,止不住流泪,旁边众人唤她完全没有反应。
    宋嫣然与芙蕖宫众人皆慌了神,慌乱之中,还是蕙柔出言道:“奴婢之前见过此种症状,按人中穴或许可令娘娘清醒过来,不如让奴婢试试。”
    宋嫣然慢慢镇定下来,同意了蕙柔的提议,不放心之下仍安排了人去请太医。
    蕙柔施为一番,果然姜沅慢慢缓过神来。
    众宫人齐齐跪下:“请娘娘节哀。”
    姜沅环顾四周,知道方才一幕并非噩梦。她的母亲确是不在了,温暖的笑容、宠溺的眼神……再也没有了。
    “齐王呢?齐王在哪里?我要找他问个究竟!”此前她托了朱玹替母亲诊病,如今母亲竟病逝了,悲痛中的姜沅口不择言。
    宋嫣然诧异于姜沅突如其来的怒气,想到齐王精于医术,猜测应是托了齐王为姜老夫人看病。但她毕竟不明就里,且齐王身份特殊,并非普通医者,只能开解道:“沅妹妹,其余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去相府见姜夫人最后一面吧,需要帮忙只管遣人进宫来告知我。”
    姜沅茫然地点点头。
    玲珑、蕙柔服侍她换了衣裳,外面早已备好仪车,舒云等人准备扶姜沅上去,掀开帘子却见朱珉竟早已坐于车中。
    姜沅犹疑间,朱珉开口道:“朕刚好也要去相府,就一起吧。”
    上元节后,他们一直未曾接近,而他一向不踏足芙蕖宫,未想却在此时见面了。
    姜沅未作声,舒云将她扶上马车,她便静静坐在朱珉旁边。一路之上,姜沅只觉路途格外漫长,回想起进宫前与母亲告别的那一幕,怎想到竟是永别。
    姜沅微微颤栗,眼泪又忍不住了。忽然一只手从旁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姜沅挣扎着想抽出手来,却只徒劳而已。
    她抬眼看看朱珉,他正闭目养神,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也不去探想他是出于同情抑或其他,伤心慌乱之时,一只温暖的手总会给多点力量。
    母亲的离去仅仅是病逝还是另有隐因?倘若母亲已病入膏肓,大哥不可能没有发现!他发现了怎会不告知于她?姜沅慢慢冷静下来,诸多可疑之处,只有回到姜府方能问个究竟。
    “停驾!”
    姜府到了。自有内侍进去通报,很快府内众人迎了出来。姜勋并未在其中,领头跪在前面的是尹氏。
    朱珉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问道:“姜相呢?”
    “回禀陛下,老爷由于痛心姐姐离去,伤心过度,已卧病在床,不能亲自出来迎驾,请陛下和贵妃恕罪。”尹氏说话时带着哭音,悲痛之情似溢于言表。
    “既如此,朕就不打扰右相养病。在此特准右相在家休养三月,还烦尹夫人代为转告,请右相安心养病,节哀顺变。”朱珉说得很是客气。
    姜沅宁肯相信海水倒流,或是太阳西升,也不相信父亲会因母亲的过世而伤心过度,卧床不起。倒是朱珉高明,让他被自己的话困住三月,也算替母亲守制三月了,这厢尹氏还得因此跪谢皇恩浩荡。
    地上跪的众人大都低着头,只有姜淇依然仰头望着朱珉,见姜沅看过去便投以愤恨的眼神。
    姜淇这张涂脂抹粉依然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令姜沅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但此时不容她多想。姜沅未理会其他人,径直从尹氏身边走过,到后边扶起兰桂与蕙莹。
    “姜沅,你不要欺人太甚!”
    姜沅回过头去,一向骄横的姜淇已是受不了,不待吩咐便自行站了起来。
    “大胆,贵妃面前竟敢无礼!”瑾成大声训斥。
    尹氏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呵斥道:“淇儿,跪下!”
    姜沅未出声,只冷冷凝视她。
    朱珉摆摆手,示意谨成退下。
    姜淇起初仍嚣张地瞪了回来,渐渐不敢直视姜沅的眼睛,仍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姜沅再看向兰桂与蕙莹,她们的眼睛又肿又红。
    兰桂流着泪对姜沅说:“娘娘,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夫人。”蕙莹也在一旁抽泣。
    姜沅忍住泪,道:“不要再哭了,先带我去看看母亲吧。”
    “不要再哭了”,是说给桂姨和蕙莹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再不能让背后的眼睛看到她的脆弱。
    兰桂和蕙莹带了姜沅往灵堂走,朱珉见她未理会其余人等,也未道“平身”,跟在后面。
    进了府,姜沅才停下对张姑姑道:“姑姑,你过去让那些人平身吧。”
    灵堂设在府中的正堂,母亲作为姜府的正室夫人,偏居松玥居近二十年,此刻却以此种方式静静躺在这里。自此以后,她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姜沅跪在灵前,伏棺大痛。
    待姜沅情绪平复,朱珉也在邱氏灵前上了香。
    因不时会有人来灵前吊唁,张姑姑担心冲撞了圣驾,兰桂便带了朱珉和姜沅往松玥居而去。
    姜沅跟在朱珉身后,对他的举动很是不解。按他与她的关系,他跟她一起出来便不符常理,再或者上过香也应回宫了,没道理一直跟着她。可朱珉并无离开之意,姜沅只得让张姑姑等人伺候他在外间歇息,带着兰桂、蕙莹进了邱氏以前的睡房。
    “蕙莹,齐王过来给母亲看病时,是怎么说的?”姜沅问出心里的疑惑。
    “奴婢那日去到齐王府,王爷当时就随奴婢过来了。他帮夫人诊脉后,说夫人尚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王爷开了方子,第二日又专程送了药来。”
    姜沅又问:“关于夫人的病情,他可有其他交代?”
    “王爷并未言及其他。”
    朱玹是她的大哥,她相信他的医术,更相信他的为人。如今母亲已经身故,她却未提前收到任何消息。姜沅怒气攻心。
    “未言及其他,那母亲怎会无端端病逝?他既为神医后人,就任由人病故而毫无察觉吗?”
    “娘娘,是奴婢的过错,你责罚奴婢吧。”兰桂突然跪于她面前,伤心痛哭。
    蕙莹跟着也跪下了。
    “桂姨,你这是干什么?我并非责怪你们,赶快起来吧。”
    姜沅伸手想扶兰桂起来,她却跪着执意不肯。
    “你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服侍母亲,母亲视你为姐妹。在阿沅心里,桂姨一直是值得尊重的长辈。你如此动作,叫阿沅情何以堪?”
    兰桂仍只伏地大哭。
    姜沅转而对蕙莹说:“蕙莹,听话,快起来帮我一起扶桂姨坐下。”蕙莹自然不会不听,赶忙起来,与姜沅一道搀扶兰桂坐下。
    兰桂坐下后抽泣道:“上次齐王爷过来帮夫人看病后,夫人身体好了很多。但不知是何缘故,夫人此后变得心事重重,晚上睡得越来越晚。奴婢问她,她却说自己没事,是奴婢多心了。小姐……小姐……”兰桂哭得说不下去了。
    姜沅强忍住伤心:“桂姨,你慢慢说。”
    兰桂的抽泣声渐渐慢了下来:“小姐,是奴婢大意。今早用过早膳后,夫人说想歇息一会,让奴婢们不要打扰她。夫人独自在房内休息,待到请夫人用午膳,发现、发现夫人已经、已经悬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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