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来仪》15.第 15 章

    狄兼暮以死相柬,在每个人心里搅起了惊涛骇浪,废太子一事也暂时搁了下来。
    这事虽然暂时搁下来,李永却也被软禁在了少阳院,闲人一律不得入探。
    文宗依然是痴痴呆呆,王德妃也草草下葬。李永在少阳院与被废了无异,宫人势力,供的三餐俱是粗茶淡饭,且少不了白眼。李永养尊处优十多年,却是几时受过此等窝囊气,无奈而今太子位难保,保皇一派势力微弱,只得隐忍。
    “啪!”书香刚刚进屋,就见一盏越窑茶盅摔在面前,青荧荧的瓷片碎了一地,也不由得愣了一愣。抬头看到江都公主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尽管看不到正面,依然感受到一股怒气,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为的哪桩,也不敢多言。书香轻轻把碎片扫了,重新泡了一杯槐角茶放在江都公主旁边的桌几上。“公主,您先喝口茶消消气,这天寒地冻的,您要保重啊。”
    江都公主缓缓转过身,坐下,左手握拳扣着桌子,半天没有言语。书香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那扣桌子的“咚咚”声扑通扑通地跳,许久没有见到公主这般愤怒,要有大事发生了。
    “书香,你到山西潞州走一趟,拜见一下刘师兄。”江都公主一开口便把书香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封信你当面交给他。”说着将桌上的信叠好,装到了洒金信封里。要递给书香之时却又犹豫了一下,思索片刻,站起来,似是下了极大决心,把信抛给了书香。
    “公主,这信”书香不知所措。
    “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招险棋了,我亲到京城一趟,让刘纵在潞州呼应,我也好行事。唉,只是辜负了聂姨的心愿,把他也拖了进来。”眉间的那丝哀愁转瞬而逝,眉毛一扬,挥手招了四婢进内,嘱咐了一番,“此事切切小心,”顿了一顿,“不可让爹爹知道。”扫了一眼,眼神突然变得格外凛冽,“事关重大,你们可知,倘若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五人抬起头,看到江都公主神色极为严肃,隐隐有杀气,深知此事若是不成这建王府确实是岌岌可危。“公主放心,婢子纵是粉身碎骨定当竭力完成!”
    “你们五人定要小心行事,尤其是紫苏、白芷和红蓼,那三人俱非等闲之辈。”说着,江都公主取出五个匣子,分别递给五人,看着她们诧异的眼光,笑了一笑,“这是留给你们的一些东西,就算是给你们的嫁妆吧。”
    各自接过那个匣子,默不作声。
    “你们且看看,喜不喜欢?恐怕我也难瞧着你们一个个找到归宿。若是这次事不成,必有大祸临头,你们就都不要回王府了,各自赶紧隐姓埋名到乡下去吧。主仆多年,你们不要多事我便是十分安慰了。”
    五人心头俱是一震,这怎么竟是像在嘱咐后事,难道公主自己对此事的成败也不太有把握吗。看着江都公主数月来难得的笑容,如春花临水,分外光彩照人。
    “你们先退下吧,事情紧迫,去打点打点。”江都公主拿起那杯槐角茶,小酌了一口。
    五人才出屋门,便听得琴声铮铮响起,细细听来却是《易水操》,甚是悲凉。相视一看,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夜深,人却不静。“啪”,灯花炸开,楚廷璋一惊醒,推开案上的文卷,站起来。一个侍从跟过来,“大人~”。
    “没你的事,你退下吧。”楚廷璋摆了摆手。却是再无睡意,便披上长袍,回视时,看到了案几上的玉箫,微微叹了一口气,犹豫再三,拿了起来,转身到了中庭。
    月色如水,轻轻流泻,庭院柏树的月影映在青砖地面,仿佛水草青荇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远处传来梆子声,已是二更了。楚廷璋任左散骑常侍,与内臣交接颇深。仇士良视之为左膀臂,而那右膀臂则是鱼志弘。楚廷璋在门下省任职,一个外臣却在大明宫常住。若是往常,必早遭礼部的一干老臣弹劾。只是今日,礼崩乐坏,谁还有闲暇管这等闲事?
    他慢慢踱着,不知不觉早出了自己的庭院。抬头一看竟已到了仇士良住的院外,便转身欲走。门口的几名侍卫一见是他,连忙上前打躬:“楚大人。”
    楚廷璋笑笑:“夜里睡不着,随便走走,想必仇大人安歇了吧。”
    侍卫皆满脸陪笑,楚廷璋也跟着打着哈哈,正要脱身,忽然一抹黑影闪过,心弦一下子绷紧。“何人竟敢捋老虎须,在仇士良头上动土。“
    那些侍卫纯是饭桶,楚廷璋感叹宫里的粮食真是摆糟蹋了,仇士良竟请了这么一些听觉钝到着程度的做保镖。楚廷璋暗笑,拱拱手,“月色正好,几位不妨到舍下与小弟小酌两杯。”
    众人迟疑着,相互看了看。
    “是家父托人带来的二十年陈酿,虽不名贵,味道也倒醇厚。”楚廷璋一幅很是诚恳的样子。大家心里也松动了,随着楚廷璋离开。
    一大伙人刚刚走出,便听到一名宫女大呼:“来人呐!抓刺客!”
    众侍卫登时跌跌滚滚地飞奔进去,楚廷璋也一个鹞子翻身先一步入内。只见屋里那名宫女瘫软在地上。剑光闪烁,仇士良与那人打斗正酣。楚廷璋咯噔一下,早知仇士良也是练家子,却没想到功夫这般了得。而那么刺客身形偏瘦,似乎是一名女子。“女刺客!”楚廷璋心下感叹一下,突然觉得莫名的好笑。
    “唰唰唰”刀剑纷纷出鞘,众侍卫将那名刺客团团围住,仇士良缓了一缓,退后几步。那名女子扫视全场一眼,楚廷璋一震,觉得那神色极为熟悉。只见那女子轻轻一扬,挥手飞出暴雨般的细针。众侍卫左躲右闪,不过这女子飞针的手法及其高明,通常是三根针纵排着连续打出,任是你避得了一根,一连避开三根却是很难。最妙的是飞针极密,有如下雨一般,向四面八方飞来。楚廷璋所站之处较为偏暗,却也有两道六根飞针飞来。楚廷璋连忙一个前倾,避开一道,再一甩衣袖,恰将另三枚针接到袖中。楚廷璋捏着三枚针细细一看,俱是比发丝还细的银针,莹洁发亮,显然没喂丁点毒。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明白这名女子的用意,纵然被这些针打到,也只不过是肌肉麻痹上数个时辰,毫无致命性。
    飞针雨把众侍卫逼退,那名女子纵身一跃,紧紧逼到仇士良跟前,道道剑风凌厉,招招置人死地。仇士良节节后退,退到了楚廷璋跟前。楚廷璋也不能再袖手旁观,正欲挥剑。忽见仇士良一个假晃,翻身过来,挥掌向那么女子打去,灯光下那掌心竟隐隐有青黑色,恍惚中还有一缕青烟。
    “九毒掌”楚廷璋大吃一惊。先前从躲闪之间已看出仇士良深藏不露,没想到居然会这种传说中已经消失的至寒至毒的武功。
    那名女子闪避不及,胸口中了一掌,踉跄着退到一角。数枚青莹莹,显然是喂了剧毒的飞针,飞出,正中仇士良的右肩。仇士良大怒:“快来人,擒住这个刺客!”
    人声鼎沸,早已惊动了神策军,大批兵士提着弓箭冲了进来。
    楚廷璋长剑直指,朝着那名女子横扫过去。那名女子侧身闪开,剑锋扫在窗户上,顿时被劈得稀烂。她也来不及多想,回刺一剑,转身从窗口跃出。楚廷璋也紧紧跟随其后,跳出窗外。只见外边兵士箭在弦上,对着那名女子引弓欲发。而那名女子刚刚中了仇士良的九毒掌,脚步有些踉跄,覆面的黑纱沁出鲜血。
    月正中天,那名女子身着着夜行衣,腰间系的黑丝绦随着夜风扬起,手提着长剑指地,滴着血。兵士也被她这气势震退一步。那名女子看了楚廷璋一眼,突然眼神凌洌得几乎结冰,向楚廷璋砍过来。
    刀剑相接,楚廷璋便知这女子已无后劲,快要支撑不住了。然而却招招凶狠,未免躲闪不及,楚廷璋也有些恼怒,也改守为攻。这样,那女子便吃大亏了,内功修为远远不如楚廷璋,兼又受了重伤,行动已经不如先前般灵活。院落早被重重兵士包围,只因投鼠忌器,怕误伤了楚廷璋,方才箭留弦上。那名女子也不敢恋战,朝着东南角又打出流星般的飞针,然后直冲东南方飞出,楚廷璋与那名女子一拉开距离,流矢如雨般直射那名女子。
    “待我去追!”楚廷璋紧随其后。
    虽然是重伤之下,那名女子的轻功仍令楚廷璋侧目,待追上她之时,已把其他兵士甩开。
    “你到底是何人?”楚廷璋挥剑拦住其去路。
    她并不答言,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皇宫内院岂容得你放肆!”
    “哼!”她冷笑一声,手中的软剑舞得入探蛟龙游水。追兵声近,楚廷璋也有些许着急,一一卸开力道,一剑划破她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那名女子跌落在地,吐出大口血,将黑纱冲开,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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